江南的二月,漫山的野草已經(jīng)悄悄地變綠了,接二連三的蒙蒙細雨昭示著春天來到了。
早春里某個難得的晴天,和煦的陽光照進徐州刺史府邸的大院里,負責守護的衛(wèi)兵披堅執(zhí)銳、神情肅穆。
刺史桓修身著官服在桌前正襟危坐,這時管家走進來作揖道:“稟告老爺,劉參軍求見!”
片刻,劉裕身著戰(zhàn)袍,帶著佩劍快步地走了進來。
“你不在校場演練兵馬,找我做甚?”桓修頭也沒抬詫異地問道。
“報告大人,我剛從校場趕來。士兵們在校場操練很久了,一直也沒什么像樣的戰(zhàn)事,看起來都有些倦怠。今天突然紛紛要求到郊外去狩獵,想體驗一下縱馬揚鞭馳騁疆場的感覺。為此我特地趕來向大人報告?!眲⒃f?zhèn)定自若地說。
“郊外狩獵?”桓修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劉裕。然后繼續(xù)說:“現(xiàn)在春耕快開始了,已經(jīng)錯過狩獵的最佳時間??丛谀愕拿孀由希梢詭倭可朴隍T射的精兵到荒郊去打些獵物回來。但是你們要速去速回,現(xiàn)在正是多事之秋,不要耽誤了正事?!?p> 劉裕在北府軍任職多年,結識了許多作戰(zhàn)勇敢志同道合的戰(zhàn)友,他們平日里圍在劉裕身邊談天說地,遇事經(jīng)常是唯劉裕馬首是瞻。這次劉裕特地把這些能和自己共生死的弟兄都挑了出來,一行人帶了武器弓箭,策馬離開了校場。
劉裕以打獵為名,聚集百余人到了郊外。他坐在馬背上朗聲說道:“各位勇士,我今天帶大家出來,名為狩獵,實為避開桓修的監(jiān)視。眾所周知桓玄得位不正,名為禪讓,實為篡權。上位伊始,濫殺無辜,特別是將我們北府軍隊視為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后快,弄得我們每日里如坐針氈度日如年。與其坐以待斃,何如奮起反擊?今天愿意和我一道的,跟我回去殺掉桓修,不愿意的帶些盤纏回家團圓?!贝蠹耶惪谕暤卣f:“我們愿追隨大人,一切聽大人調遣!”
在將近黃昏的時候,這一干人等又騎馬疾馳按原路返回,直沖刺史府而去。
衛(wèi)兵們看見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沖殺進來,于是大喊“有刺客!”然后拔劍奮力阻擋。怎奈勇士們胯下有馬,風馳電掣,刀劈箭射,沒一會兒功夫就把衛(wèi)兵們全收拾了,大的部隊因為沒有號令還在原地待命,勇士們已經(jīng)把刀架到桓修的脖子上了。
桓修懵了。剛開始搞不清楚刺客什么身份,后來看清是北府軍將士,于是大喝一聲:“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瞎了你們的狗眼,敢在你們的上司頭上動土?!”桓修大聲嚷嚷著被勇士們推搡著走出門外。
“劉裕劉參軍!快來救我!”桓修看見劉裕,就像遇見了救星,口氣像是命令又像是祈求??墒莿⒃o動于衷,桓修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大聲說:“劉裕啊,我待你不薄啊,為什么這樣對我?!”
劉裕雙手一拱朗聲道:“大人,對不住了!你我之間并無冤仇,我這里感謝大人不斬之恩。只是桓玄殺我北府軍多名功臣名將,惹得群情激憤,假以時日我也將是桓玄的一名刀下之鬼。今日我不殺你,明日你必殺我,往日里你怎么對大家的,想必你也心知肚明,今日大家很難再留你。”
正在這時,何無忌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只見白光一閃手提刀落,大喊一聲:“舅舅,孩兒給你報仇了!”眾人再看時,桓修已人頭落地,人群一陣騷動。
劉裕又大聲說:“大家不必驚慌。桓修已死,罪責在我。如今桓玄篡位不得人心,桓修無寸功在手,卻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與桓玄沆瀣一氣,害死我們北府軍多名有功的將領,簡直死有余辜。如今有意愿跟我一道推翻桓楚政權的請留下,不愿意的不必勉強,馬上可以回家。”
刺史院里圍聚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紛紛表示,愿意一心追隨劉將軍,即使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
同一天,在廣陵刺史府邸,劉毅對桓弘說:“聽說近日郊外有豺狼成群出沒,已傷幾條人命。不如讓將士們到郊外去打獵,既鍛煉了隊伍,又為民除了害,一舉兩得?!?p> 桓弘說:“聽說過騎馬射兔,騎馬射狼,不怕馬受驚嗎?為民除害固然可喜,不要因為這小事折了人馬。”
“大人所言極是,在下謹記。無論能不能驅逐射殺豺狼,定保人馬安然無恙?!眲⒁阏f完后退下。
有了刺史桓弘的許可,劉毅指定孟昶帶領軍隊中的主要人馬出城打獵。自己和劉道規(guī)帶領數(shù)十名壯士入城圍攻刺史府。
桓弘剛吃過早飯,正和妻妾商量趁春光明媚,到哪里去春游好。猝不及防,在劉毅帶領下如狼似虎的幾十個壯士破門而入,把桓弘一家?guī)卓趤y刀砍死。
隨后劉毅、劉道規(guī)召集在廣陵留守的將領說:“劉裕已經(jīng)在京口舉事,徐州刺史桓修已死。現(xiàn)在廣陵已在我們的控制之中,很快就要進軍建康,改天換地就在眼前。希望大家能看清形勢,和衷共濟一起推翻昏庸腐朽的桓楚偽政權。”大家面面相覷了一陣子,空降干部桓弘死了,桓家王朝估計也快了,思前想后最后還是決定跟著劉毅干。
劉毅是左光祿大夫劉鎮(zhèn)的兒子?,F(xiàn)為桓弘的參軍,在軍隊里人望頗高。平日里桓弘因為劉毅、孟昶成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很是豪橫了一陣子,誰知今日竟遭受滅頂之災,估計到死都不知道為什么。
孟昶把部隊拉出了軍營,又狂奔了幾十里地,然后拉住馬頭說:“各位將領,大家辛苦了。今天帶大家出城來執(zhí)行’射狼’行動。但這狼不是豺狼虎豹的’狼’?;笢卣茩喽嗄辏詈缶吐冻隽蒜惭?,挖空心思要加九錫,說白了就是想當皇帝。而今桓玄子承父業(yè),逼迫晉安帝禪讓,無功無德就堂而皇之地登上了九五至尊的高位。大家看看短短的幾個月里,他都干了些什么。作為在戰(zhàn)場上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們,他不知體恤撫慰也就算了,反過來還捏造罪名往死里整!今天我們不再忍氣吞聲了,我們的劉裕將軍在京口揭竿而起要推翻倒行逆施的桓楚王朝!”將士們群情激昂,連聲高喊:“劉將軍必勝,劉將軍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