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愛親死了,蕭文壽仿佛蒼老了許多。她有一件事一直埋在心里,沒有機會對劉裕說。劉裕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已經(jīng)過了不惑之年了,還沒有兒子。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普通百姓尚且如此。在蕭文壽看來,劉裕是有可能問鼎皇位的人,沒有兒子,打下江山將來傳給誰呀?
一次,趁劉裕向自己問安的時候,蕭文壽把這個意思旁敲側(cè)擊地透漏了一下。劉裕正沉浸在中年喪妻的悲痛中不能自拔,根本無意談論男女之事。他說:“愛親剛剛過世,尸骨未寒,這事以后再說吧。”
劉裕通過安帝復辟,間接掌握朝政以后,針對社會時弊,制定了新的規(guī)章制度,強力施行土斷,整理戶籍,居民不分僑舊,一律在所居郡縣編入正式戶籍,取消對僑人的優(yōu)待。與此同時,清查隱匿漏戶,把逃亡農(nóng)民和由豪強隱占的私屬搜括出來,充作政府的賦役對象。
會稽郡的世族虞亮,對于劉裕的改革熟視無睹,依然我行我素,藏匿一千多名逃亡人員。劉裕雷霆出擊,毫不含糊地誅滅了虞亮,罷免了背后的保護傘司馬休之,處理了相關涉案人員。引起了豪門士族的震動,樹立了個人威望。
一天,劉裕在走訪民間,察看新法的執(zhí)行情況時,遇到了一位婦女在路邊的墳頭撕心裂肺地嚎啕痛哭,聽著甚是可憐。于是下馬上前追問究竟。
原來這位婦女叫張闕,她丈夫參加北府軍陣亡了,公公婆婆因失去兒子痛不欲生,先后去世,如今家里只留下她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當時突然天降大雨,劉裕心生惻隱之心,就護送張闕回家。丈夫留給張闕三間茅屋,已經(jīng)數(shù)月無人打理,破敗不堪,屋頂好幾處漏水。
“這樣子,你一個人怎么過呀?”劉裕關切地問。張闕被剛才的一場大雨淋得渾身濕漉漉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年方三十的女人的身體,晃得劉裕眼花繚亂。
“幾個月的時間,連續(xù)死了三個親人,這日子真是沒發(fā)過呀!”張闕一邊哭泣一邊說道。
劉??粗蓱z的樣子,心想:一將功成萬骨枯,這都是戰(zhàn)亂惹的禍。不說別的,自己親手指揮的戰(zhàn)爭,死了多少人。一時間感覺好像張闕的不幸是自己造成的。
劉裕和顏悅色的關切,鼓起了張闕說話的勇氣。她媚眼如絲,用懇切的低聲地說:“軍爺看著豪爽,肯否收留了我,哪怕為軍爺端茶倒水,鋪床疊被也好,也讓小婦人有個容身之所!”
劉裕自從臧愛親死了以后,心如止水。張闕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無意中喚起了他藏在心底的一絲溫柔。想到軍中也不缺她吃住的地方,自從臧愛親去世,自己身邊連個噓寒問暖、整理屋子之人都沒有,于是就點頭答應了。
劉裕年輕時娶妻,心高氣傲,不僅看對方的長相教養(yǎng),還看對方的家庭門第,甚至對事情的看法是否一致都細細考量。而今雖然年事已長,見多識廣,在男女感情問題上,開始用下半身考慮問題?;蛟S是因為年齡的關系,覺得虛頭巴腦的東西無所謂了。
張闕說是做個婢女,天長日久就模糊了界限,走近了就是普通的飲食男女。特別是劉裕沒有妻室,張闕沒有丈夫,沒有多久,張闕的就肚子變大了。等到紙里包不住火了,劉裕才向蕭文壽如實稟告。
蕭文壽說:“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既然是大事就應該慎重從事。你盡管起點較低,但如今已是人中龍鳳,怎么隨便拉個寡婦就生兒子?你放眼四望那些豪門望族,哪家在婚姻大事上不是講究門當戶對?”
劉裕說:“母親莫要生氣,人本無貴賤之分,豪門望族也有驕橫無禮之輩。您老不是急著要兒子嗎?我年齡大了,和小閨女也說不到一塊兒去,沒有功夫去哄她開心,也不會滿足她的各種要求。張闕小我四歲,也是苦命人。自從臧愛親不在了,我心里已經(jīng)沒有愛情了?!?p> 沒多久孩子順利出生了,果然是個男孩。劉裕覺得這是上天對自己做事講究仁義道德的表示,就叫他“義符”。
劉義符出生后,有專門的奶娘去喂奶。沒有了顧忌約束,純粹的男歡女愛倒也興致盎然。沒多久,張闕又懷孕了,這次是個女孩。劉裕給她取名叫惠媛,希望她賢惠的同時又要有點大家風范。
相處得久了,劉裕覺得張闕活潑有余而莊重不足,于是又收留了一個不茍言笑的窮人家出身的小婦人,叫胡道安。這位也是新寡,孤苦伶仃,生活無以為繼的可憐人。
但自從和劉裕有了關系,懷了孕以后,胡道安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對自己使喚的丫頭呼來喝去,吃穿也開始講究起來,還指責劉裕對自己不夠照顧。劉裕先是有點厭煩,隨后逐漸冷落,最終不再予以理睬。胡道安終于忍受不了住冷宮一樣的日子,有一次發(fā)了飚,被劉裕以大不敬之罪,下令處死了。她生的兒子叫劉義隆。因為母親不受待見,他受了連累,劉裕對他也視而不見,愛理不理的。
劉裕老來得子,對劉義符比較溺愛,每天忙于工作,對他管教也少。張闕母以子貴,穩(wěn)住了位置,啥事都由著他的性子,對他成天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懶得嚴格管束,也不知道該如何管束。只為母子都活得逍遙自在而沾沾自喜。
在富貴之后,劉裕知道今天的成就來之不易,始終不敢忘記自己貧苦時的生活,他一直留著兩樣東西:一件百衲衣,一把鋤頭。希望他的孩子們大了以后,能撫今追昔,憶苦思甜。能夠明白自己是如何從社會的最底層,慢慢發(fā)展起來的。
可是人是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不同成長經(jīng)歷的母親帶的孩子,想法做法差別就很大。單憑區(qū)區(qū)一點東西、寥寥數(shù)語哪能從根本上影響甚至改變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