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有匪君子
原來趙逾明之前還有幾位相好的姑娘都非君不嫁，聽聞林輕鴻糾纏也都心有忿忿。
趙逾明想要徹底和林輕鴻劃清界限，便邀了幾位自己尚算心儀的女子，舉行了這場比武招親。
由她與幾位國子監(jiān)學(xué)生做裁判打分，哪一位姑娘做的詞好，她就娶哪位姑娘。
紅素聽她把前因后果細(xì)細(xì)道來，瞬間甩開她的手，“所以公子請我來就是為了這事？”
趙逾明現(xiàn)在還頗為得意，“沒錯(cuò)。紅素你在填詞上頗有造詣，一定能……”
“我不去！”紅素立刻拒絕，心亂如麻。
“為什么？紅素，你有才華，不應(yīng)該就這樣被埋沒！”趙逾明不理解紅素心中所想。
紅素?fù)u搖頭，轉(zhuǎn)身想要往回走。
“紅素！”趙逾明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你不能走。你走了，要是林輕鴻贏了怎么辦？”
說到底還是怕其他人比不過林輕鴻。
紅素此時(shí)卻沒想那么多。她想到的，是《宋詞精選》派給她的任務(wù)——《鵲橋仙》。
《鵲橋仙》描寫的正是七夕佳節(jié)牛郎織女的愛情傳說。
眼下趙逾明把完成任務(wù)的機(jī)會拱手送到紅素面前，紅素卻害怕地想要躲開。
她不想要那人醒過來，即便他救過自己。因?yàn)樗膊环智嗉t皂白殺過自己。
“興許……別的姑娘……”紅素想讓她另找她人。
趙逾明卻不如她意，“我不要別的可能，你才是一定！”她堅(jiān)信紅素能穩(wěn)贏林輕鴻。
紅素連忙搖頭，撥浪鼓似的，她從沒這樣搖過，“不，我說過的，自此不再填詞唱曲的！”
“可你剛剛答應(yīng)過我！”趙逾明質(zhì)問，“難道你要出爾反爾？”
紅素想起車上自己胡亂應(yīng)下他的請求，一時(shí)間低頭咬唇看著自己鞋尖不再講話。
“紅素，我不能娶她。我這樣的家庭，寧可娶一個(gè)小門小戶的女子，也不能娶她這樣的?！壁w逾明見紅素沉默，忙大倒苦水。
紅素心中也是萬分糾結(jié)。若是完成《鵲橋仙》的任務(wù)，那人說不定會再次醒來。
可若是不答應(yīng)趙逾明。若是趙家真因此滿門抄斬，這就是她的罪過了。
“趙逾明！你在這里做什么？”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高亢尖銳的女聲打破了這一僵局。
紅素聽到旁人聲音，下意識把手抽了回來。
來人頭挽時(shí)下最流行的飛云髻?，云鬢插著幾支金步搖并殷紅瑪瑙簪，項(xiàng)上掛著玲瓏瓔珞串。
她一襲大紅廣袖留仙裙，行動處手臂上跳脫作響，煞是引人注目。
“我說是誰，原來是安平郡主?！壁w逾明收拾好心情，朝安平拱了拱手算是行禮。
趙逾明可以敷衍，紅素卻不敢，規(guī)規(guī)矩矩向安平郡主行了禮，抬眸卻落入她身后人眼中。
今日的傅榮難得一襲白衣似雪，宛如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的玉人，即使靜靜地站在那里，也是豐姿奇秀，神韻獨(dú)超。
《詩經(jīng)》中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p> 在紅素心中，傅榮就是這樣的君子。
紅素剎那間收回目光，順勢也向傅榮行了禮。
安平瞬間皺了眉，防賊一樣防著紅素：“你是何人？怎么知道傅榮哥哥？”
“郡主貴人多忘事?只怕早已忘了何記胭脂鋪的事?！奔t素開口提醒。
安平想了想，仍舊沒想起來。策馬游街在她記憶里并不是大事，她自然記不起來。
倒是傅榮先想了起來，提醒她：“郡主忘了？當(dāng)時(shí)我忙著替五弟去臨縣尋雪蓮?？ぶ骺v馬過街，差點(diǎn)把人撞了?！?p> “哦，是你啊?！卑财较肓似饋?，“怎么，難道你是對傅榮哥哥念念不忘，特地上來尋搭訕？”
紅素：“……”
趙逾明見安平生了怒火，忙打圓場道：“郡主想多了。紅素長姐是傅城未婚妻子，她自然就留心記住人了?！?p> “真是這樣？”安平不理睬趙逾明，徑自問紅素。
“這是自然?！奔t素點(diǎn)頭，轉(zhuǎn)而朝趙逾明告辭。
趙逾明哪里肯讓她走，“你要是走了，我這比文招親還有什么意義？”
安平是知道趙逾明秉性的，對這場比文招親也略有耳聞，不由得哂笑：“趙逾明，你該去看看大夫了，怎么眼光越來越差？林輕鴻比她好不知多少倍。”
“你懂什么？你要是喜歡林輕鴻，你怎么不娶她？”趙逾明心中本就有怨氣，忍不住回了一句。
兩個(gè)人就此吵了起來。
紅素趁亂想要離開。傅榮卻在她離去之際叫住她。
“姑娘就是萬花樓作《青玉案》的紅素姑娘？”傅榮問。
紅素腳步一頓，想要離開的腳步卻怎么也挪不動。
“姑娘才情橫溢，何不參加這此集會？雖名為比文招親，但大家都是以文會友，姑娘無需太過顧忌。”
傅榮朝前走了兩步，再道：“自《青玉案》后再不曾姑娘有作品問世，榮也想再拜讀姑娘佳作?！?p> 紅素轉(zhuǎn)過身，兩手藏在背后，十指下意識纏繞，腦子一片混沌。
“再說，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一場招親就能定下的？”傅榮還要再勸。
“我已經(jīng)決定了。此生不再……”
“凡事總有例外不是？”傅榮說話間面帶淺淺微笑，面頰有梨渦浮現(xiàn)，讓人自醉。
紅素抬眸與他對視。
隔著前世往事，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與他對視。
“凡事總有例外，但她不是例外?！奔t素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趙逾明這邊忙著和安平斗嘴，余光卻一直關(guān)注著紅素和傅榮。眼見傅榮也不能勸紅素留下，她連忙追了上去。
“紅素！你到底為什么不肯答應(yīng)？”趙逾明不明白紅素究竟有何禁忌。
紅素長長嘆了口氣，想了一個(gè)折中的法子，“這樣吧，我這有一首寫歌頌牛郎織女的詞，我謄寫給你，你看……”
“綺里紅素！”趙逾明連名帶姓呵斥她，“在你眼里，是不是對這些詞曲根本都不看重？”否則何以如此輕易贈予他人？
紅素站在原地，一面是那沉睡中未醒的人，一面是將軍府近千條人命……
紅素想了想，終于做出了妥協(xié)：“趙逾明，我當(dāng)你是朋友。”
她重生后第一次嘗試相信別人，也算是為自己積陰騭。
這次招親說是招親，其實(shí)就和他們平日里的聚會相差無幾，不過是換了幾位女子作陪，不過吟詩賦詞的學(xué)生變成了打分出題謄抄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