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時親手揭開她的人皮面具，只見一張俏麗的女子面孔近在眼前。
與剛才瘦弱的公子形象大為不同，此女子妖嬈嫵媚，雖有幾分風塵之姿，卻讓人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更有種讓人親近的味道。
“紅姨是娘親舊人，不必和阿時客氣。”
洛子時忙扶起她，笑容甜美，乖巧端莊。
“你是怎么認出我的？”紅鴛激動極了。
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室內(nèi)的椅子上，再看她身后跟著的少年和狼狗。
是了，若非主人吩咐，就憑她剛才莽撞將人拽出賭場，只怕這狼狗早已經(jīng)第一時間沖過來。更別提這滿眼殺氣，內(nèi)力極高的少年。
“娘親在世時曾說，紅姨是她在京城唯一信得過的姐妹，也是她傳授賭術學的最快的人，你剛才的主動提議便是娘親親自傳授的玩法。”
“你說主子她……她已經(jīng)……”
紅鴛顯然沒想到苦苦等待了整整十六年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她精致的臉上掛著肉眼可見的低落。
看到她瞳孔盛滿的淚珠，任誰看紅鴛都不是柔弱的性子，洛子時知道，娘沒看錯人。
“十六年前，離開京城時娘已中毒，又為了生下阿時，娘親放棄治療，所以……”
洛子時嫌少對外提及娘親，但紅姨不同。
娘親臨終前除了讓她孝順師傅外，便是讓她來京城找一個叫做紅鴛的女人。
她說，任何人都可以信不過，唯有紅鴛可以。
“洛夏，這個壞女人，她竟不等我，說好了姐妹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
眼淚終究是忍不住奪眶而出，紅鴛雙膝重重跪在地上，順著某個方向重重叩首。
洛子時不知道娘親和紅鴛有著怎樣的感情和淵源，但就沖她這份誠心和不舍，只怕她們的情誼比她想象中更深。
“解脫了，不再受毒折磨，或許才是娘親最好的歸宿，紅姨不必為娘惋惜，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當她每一次親眼看到娘親將自己反鎖在屋子里，獨自承受痛苦的折磨時，洛子時恨不得替娘去承受那份痛苦。
但是她知道，娘親是舍不得的，更不舍將她一個人丟下，她苦苦撐了十六年，盼她長大成人，盼她學會一切，這才在她生辰的第二日放心離開。
這些年娘親隱忍的，承受的，又何止所見的那些？
“當年她突然不告而別，只留給我一封書信，讓我替她看管好莊賢賭局，我便猜到她是被那個負心人欺負。我原以為她不過是出去散心，幾月，最多幾年便會回來，但沒想到我們最后一次見面竟然是那次王府后門的匆匆一見！”
紅鴛的拳頭重重落在桌子上。
她后悔極了，若她知道那是和主子的最后一次見面，她一定不會聽她的話轉(zhuǎn)身離開。
是的，那日她離開后，王府就著起了大火，火光漫天，差點將整個王府燒成灰燼。
當她尋來時，雖聽說主人一切安好，無傷無憂，可幾個時辰后，她便收到了她派人送來的書信，已經(jīng)離開京城。
同是女人，她又怎會不懂主人的心思。
一個被情所困被情所傷的女人，又怎會繼續(xù)留在傷心地？
主人走了，她的命是主人所救，主人的話她死都要遵守。所以她為她看守了整整十六年的莊賢賭局。也是在五年前，她意外收到一封信，主人說不日后小主人會來尋她，希望她多加照顧。
雖然這一等又是五年，終于等待了小主人，可那個見面就和她抬杠，總是會以偷襲的方式與她見面的姐妹，卻已經(jīng)不再。
“是誰，是誰對她下的毒，可找到了兇手？”
看紅鴛激動地樣子，洛子時忙安撫道，“紅姨放心，兇手已經(jīng)找到，只是還差點證據(jù)，只要讓我找到證據(jù)，我必定讓她血債血償?！?p> 明明是個干干凈凈的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可當她說起報仇二字時，眼底的那份堅定和殺氣，讓紅鴛忍不住心生敬佩。
像，像極了洛夏。
“還好，還好主子平安的生下你。小主人，你既然找到我，日后不論任何要求，千萬不要和紅鴛客氣，還有那兇手，若是你不方便。紅鴛可以！”
“多謝紅姨！”
洛子時感慨萬千，一個能將殺人都攬到自己手中，就為了讓她昔日姐妹的孩子置身事外的情分，她何德何能啊。
娘親果然厲害。
“洛子時，紅姨日后便叫我阿時吧。娘親說了，讓阿時遇到困難時便來找紅姨，只怕日后少不了麻煩紅姨的時候呢?！?p> “這莊賢賭局乃是你娘親在京城置辦的第一個產(chǎn)業(yè)，若非信任，她又怎會將如此重任交給我，你大可放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紅鴛在所不辭?！?p> 洛夏是她的救命恩人，當她從一堆土匪窩里將她帶出來時，她就發(fā)誓此生誓死效忠洛夏。
洛夏的女兒，她會當女兒對待，但主子的女兒，便是少主，她一樣會恭恭敬敬。
“眼下的確有個忙想要勞煩紅姨?！?p> 洛子時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上面寫了三個人的名字，“賭局魚龍混雜，最是打探消息的地方，不知道紅姨能否替我找到這幾個人這十六年來的全部消息？”
“武林盟主葉云謙，中原首富歐陽子玉，圣手醫(yī)仙白一凡？少主為何要打聽這些人？”
話雖然問出來，但紅鴛還是將字條放在口袋中。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抬眉，“這些都是你娘親昔日好友，難道，主人中毒與他們有關？”
“不不不?！?p> 洛子時忙搖頭，瞬間不知該如何啟齒，“是，是阿時好奇這些人和娘親是什么關系，當然，紅姨要是愿意和我說說，也省得調(diào)查了?！?p> “你娘親？”
紅鴛顯然沒搞清楚洛子時的目的。
能說出那句詩的，她不用找人查驗，便能認定洛子時就是她的少主，但女兒為何要打探娘親？
“實不相瞞，娘親中的正是萬星海棠。紅姨也是江湖上，想必一定知道那毒有多邪。娘親中毒多年后傷了腦子，記憶模糊，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楚，有些話說得也不清楚。雖然娘妻不讓阿時來到中原找爹爹也不讓阿時報仇，但是紅姨，你可知道究竟誰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