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從街角走出來,看著那人的身影,笑了笑,示意人群中的一個人跟上。
直到晚上,那人才回到左一落腳的酒樓,沉聲回稟,“那人去了此轄地的青山書院后并未呆多久,然后繞了幾圈去了城北的青山書院。他去了不久后,城西書院的賬房先生亦偷偷摸摸去了?!?p> “一樣的身份,一樣的工作,該是能商量出一些兩全其美的對策。”左一嗤笑。
突然,神色微動,打開窗戶的一角朝外看去。
寂靜的夜里,對面的房頂上略過幾個身影。
左一眸子凌厲,“該去取證據(jù)了?!?p> 月亮悄悄入了云層中,寂靜的巷子里間或能聽到幾聲狗吠聲,三四個黑衣人謹(jǐn)慎的貼著暗處朝城外走去。
突然,拐角之處,剎那亮光閃過,隨即長劍入喉,那人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便沒了呼吸!
其他黑衣人立刻警覺,從暗處跳出來,兩方頓時廝殺起來!
左一站在房頂,看著對方顯然不低的身手,微微蹙眉。
幾個賬房先生,怎么會請到武功如此不錯的人?
踏風(fēng)而去,踩著一人的腦袋,直接一掌將一名黑衣人打出幾米之外。
那人懷里的賬本掉落在地,左一立刻上前剛想將賬本撿起來,身后驟然出現(xiàn)掌風(fēng)!
身子猛然躲開,順勢將賬本踢開到角落!
兩人頓時拉開距離,左一謹(jǐn)慎的看著面前帶著兜帽武功不俗的人,一邊注意著不遠處的賬本。
顯然,那個人也是為了賬本來的。
風(fēng)停樹止,左一猛然側(cè)身那賬本而去,可是將要觸碰到之際,身后一道火光追趕而來!身子陡轉(zhuǎn),那賬本卻被火箭射中。
微微蹙眉,不待多反應(yīng),那人便空拳上來!
一番打斗,賬本在角落慢慢燃成灰燼。
“閣下目的達到了吧!”
兩人拉開距離,左一怒看著對面的人。
那人看不清容貌,朝那成為灰燼的賬本看了一眼,隨即翻身越上房頂,幾個跳躍間消失在夜色里。
周圍的黑衣人見此,亦是紛紛撤退。
看著地上的一明一滅的灰燼,左一眼底滿是冰冷,正欲離開。
轉(zhuǎn)眼之間,目光被角落的一張白紙吸引。上前兩步拾起,書本大的紙張上密密麻麻的記錄著的內(nèi)容讓他不禁露了笑意。
這次,也不算無所獲了。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九月十四號,公布中選商家之前湘江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個日夜的大雨,經(jīng)過一夜雨水的沖刷,那十幾棵茶樹竟然又冒出來一些新芽,這讓無數(shù)人看的是歡喜又心急。
由于南風(fēng)茶館的位置極好,是以早早的便有人敲響了門。
揉著睡意朦朧的眼從樓上下來,南風(fēng)打開門,不由得一驚。門前的水面上竟然飄了一片的小船,粗看去大多都是這幾日來喝茶的人。
那京都來的中年男子在最前方,此刻已經(jīng)登上了門前的石板,見南風(fēng)還一副睡意先是抱歉的拱了拱手,“打擾了老板娘,先賠不是了?!?p> 見此,身后眾人亦是躬身抱歉。
南風(fēng)倒是不怪,側(cè)開身子示意人可以進來了,道:“那結(jié)果中午才會出來,你們來這么早做什么?”
中年男子先是選定了一個臨窗的好地,坐定了才笑道:“事情辦不成雖然不會丟了飯碗,但是到底是要被罵一頓,這不心急,也睡不著,便來喝喝茶也好。”
南風(fēng)看向眾人,見多有點頭附和者,不由得失笑,往柜臺后走去,邊道:“那你們且先等著,我剛起身,熱水可還沒燒呢?!?p> “不忙,不忙?!敝心昴凶游⑽⒐笆郑俅伪硎厩敢?。
南風(fēng)點了點頭,開始燒水,詢問各人需要何種茶水。
一番忙碌之后,太陽已經(jīng)整個掙脫遠處的山巒,無數(shù)的湖面波光粼粼,茶館頓時亮堂了起來。
眾人許是心中心事重重,今日未有出聲閑話的,都時不時的看向那碧靈湖中的小島。
那里前幾日就立了一塊牌子,待那茶樹的主人選定了商家,自有人將名字寫上。
安靜之中,到底是有人忍不住出了聲。
是那個讓朋友相陪,自己卻啥也沒得到的男子,此刻忍不住同拼桌的人道:“你們覺得那茶樹的主人是依靠什么選的?”
頓了頓莫名道:“去年去見他,隔著厚重的簾子,聽聲音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今年見卻是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p> 此話一出,眾人都移目看來,本還想有隱瞞,但估計心里實在太憋屈,便重重的嘆了口氣。
“誰說不是呢,我們每年巴巴的過來求茶,卻連茶樹的主人是誰,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是啊,說來,他是怎么弄到那塊地的?官府竟然也不管嗎?”
眾人都靜了一靜,這個問句恐怕每個人心里都有過。不過誰也不知道答案,就連隔壁那位原住民紀(jì)大伯也搖頭表示不知道。
只知道一開始那地的確是官府的,不讓人上去,由官府每年采摘了不知道送去哪里了。
突然有一天就來了一些人把那里圍了出來,然后第二天就發(fā)出告示說此茶可賣,但是需要合茶樹主人的眼緣才可以。
然后,就延續(xù)至今。
這些年靈霧越炒越熱,這地方每年初春和九月中也就越來越熱鬧。
此時,有人突然抬頭看向柜臺后一邊泡茶一邊發(fā)呆的南風(fēng),不由得笑問:“老板娘這里南來北往的客多,可有聽說過這茶樹的主人?”
茶樹的主人?
此刻應(yīng)該在后面還未開張的茶葉鋪子里睡覺吧?
南風(fēng)搖搖頭,“這個不知,我若是知道一定重金感謝。要不是他,我這小店哪里能迎來那么多貴客?”
南風(fēng)笑著打趣,一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的確,老板娘也不過才來兩年而已。
可是那京都來的中年男子卻神色微動,略有疑惑的看向柜臺后的女子,若有所思。
“有人上島了!”
不知誰突然說的一句,眾人立刻起身,中年男子也朝小島看去。果然小島旁不知道什么時候停靠了一只小船,一個短衫的青年男子正拿著毛筆在那塊板子上寫著什么。
他背對著大家,是以眾人即使探掉了頭也無法看到那上面的內(nèi)容。
看著那些直接跑到門口,擠在一起的人,南風(fēng)忍不住低笑。
中年男子卻在轉(zhuǎn)眼間正好瞧見,眉頭緊蹙,心里的迷惑似乎逐漸浮現(xiàn)真相。
再看向那邊小島時,那短衫青年已經(jīng)寫好站在一邊,男子還未來得及看那上面的名字。茶館里就立刻有人驚呼,“于州!”
“于州是誰?”
“這名字聽著陌生?。∪ツ隂]來吧?”
眾人議論紛紛,有沒得到茶葉的失落,也有想在努力一把的勁頭,四處詢問著名字。
中年男子卻在看到那牌子上的名字的時候猛然看向柜臺后的女子。
那女子卻好像并不被這翻天的吵鬧聲影響,正將滾燙的熱水傾倒在茶壺里。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微微一笑,站起身子。
抱拳,對著一眾尋人不得的商友笑道:“鄙人不才,正是于州?!?p> 茶館里的鬧劇直到一個時辰后才算消散,于州是為許家辦事,這茶自然也是半分分不出來,眾人自然不敢和宮里的人斗,只好失望離開,準(zhǔn)備來年再試試運氣。
茶館漸漸的冷清下來,今年的最后一“橫財”完美的收入了腰包。
南風(fēng)看著桌子上都滿滿的茶壺,數(shù)著手里的錢,心里美滋滋的不行。
“多謝老板娘的指點?!?p> 冷不丁的聲音嚇了南風(fēng)一跳,抬頭看去卻見于州去而復(fù)返,不解笑問:“你不去采茶,還來這做什么?”
每年選定的商戶都是在專人的看管下自己采茶的,茶樹老板只管賣茶,其他的都不管。
于州卻是笑了,看著南風(fēng)道:“老板娘的那十兩銀子的恩情,在下永遠記得。他日若在回到京都,可去朱雀街的于記酒樓來找在下。”
此次得到了這茶葉自然能得到上面東家的賞識,屆時生意就好做多了。
這份恩情,自然得記得。
南風(fēng)卻好似不太明白,皺眉,“什么十兩銀子?”笑了笑,似乎覺得面前這人莫名其妙,“我這里的茶就沒有賣十兩銀子這個價格的?!?p> 于州見她如此,并未再說什么。
不管這姑娘為何不惜暴露這其中之事也要幫他,但是這個恩情,他于州是記得了。
抱拳躬身,于州才轉(zhuǎn)身離開。
于州前腳剛離開,樓上便下來一人,韓一鳴沒骨頭似的趴在樓梯的拐角,看著撐船離開的于州,神色玩味,“也不知道那安寧郡主得了這靈霧,能否討得戰(zhàn)王殿下的歡心,從而成就一段佳話?!?p> 南風(fēng)把數(shù)好的錢取整數(shù)放進小匣子里,鎖好,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不怕再掉水里,還敢從后面翻窗戶?!?p> 眼神里滿是赤裸裸的看不起。
韓一鳴臉色一僵,不過那挑花眼很快就又微微上挑了起來,下了樓隨意找了個桌子坐下,朝南風(fēng)抬著下巴道:“上壺最貴的茶?!?p> “切!”南風(fēng)懶得搭理他,從柜臺后直接往樓上走去,邊道:“今日本姑娘休息,關(guān)門。當(dāng)然,你要是想喝,那桌子上的我還沒收,你隨意?!?p> “我出一百兩!”
南風(fēng)陡然轉(zhuǎn)了個身,十分利索的下了樓,微微一笑,十分客氣,“稍等?!?p> 韓一鳴看她那見錢眼開的模樣,忍不住低笑。眸色微動,將桌子上的茶壺杯子都移到另一個桌子上,邊隨口道:“你說,當(dāng)今戰(zhàn)王都有妻子了,那安寧郡主還如此追求,多年不棄,這愛還真是感天動地啊。”
“都是有錢閑的唄?!?p> 貴的茶自然得有貴的泡發(fā),南風(fēng)拿出不經(jīng)常用的一整套的茶具,一邊翻出稍微落灰的《茶經(jīng)》。
韓一鳴微微挑眉,隨即不滿喊道:“你一個開茶館的,現(xiàn)學(xué)啊,我可拿了一百兩銀子,不好喝不付錢?。 ?p> “你試試敢不付錢?”拎著那《茶經(jīng)》,南風(fēng)略顯不耐煩,“還喝不喝,不喝我可不泡了?!?p> 這也兩年的相處,南風(fēng)早就摸透了這人的性子。
神經(jīng)兮兮,莫名其妙,不挨懟就渾身刺撓,給點好臉就上房,但是脾氣極好的一個人!
果然,剛才還十分不滿囂張的某人立刻蔫吧了氣焰,擺擺手,一副我大地方的樣子,“行了行了,我大度,不和你計較。換了別人,早掀你攤子了。”
南風(fēng)笑了笑,沒再說話,專心泡茶。可是那人顯然是個不甘寂寞的,安靜了沒一會,便十分八卦的同南風(fēng)談起閑話來。
“你知道戰(zhàn)王殿下五年前失蹤,然后兩年前突然回來的事情嗎?聽說是一個姑娘救了他?!?p> 南風(fēng)手下動作停了一瞬,神色微動,隨即便恢復(fù)了正常。
“我在京都,能不知道嗎?!?p> 韓一鳴立刻抓住了不對,瞇了瞇眼,“你剛才那什么表情,說來,你還沒告訴過我你在京都是做什么的呢?!?p> “我在京都就是一人唄,吃飽等餓?!卑凑諘险f的放好茶葉,南風(fēng)等著水開。
看向韓一鳴,見他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不由得挑眉,“怎么,就那么好奇?”
“嗯,你有事。”韓一鳴極其肯定的點頭,那張勾人的桃花眼對南風(fēng)拋來了一個媚眼,勾唇笑道:“小南風(fēng),告訴我一下唄。你剛才那表情可不對勁啊,難不成......”
對于那突然來的媚眼,南風(fēng)表示有被閃到,不過更多的是無語,當(dāng)即有些氣道:“你也是有錢閑的,我表情怎么不對了,那我該是什么表情?!?p> “哦,小南風(fēng)都急了,肯定有事?!蹦橙艘豢谝Ф?。
南風(fēng):“......”好想掐死他!
看著南風(fēng)越來越可怕的臉,韓一鳴忙擺手表示投降。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這不是好奇嘛。當(dāng)時我正好在京都,本以為戰(zhàn)王回京興許能發(fā)生什么大事,誰料靜安公主和親,他回來這件事實際連點水花都沒翻起來,這兩年是更加的安靜了?!?p> “那你希望能發(fā)生什么?”南風(fēng)重新調(diào)整了一下心態(tài),看著水壺下的火苗。
“也沒希望什么,以為能看個熱鬧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