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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詢師的人生下半場

第十三章 艱辛的直立行走3

心理咨詢師的人生下半場 竹兮33 3614 2022-02-05 22:23:40

  有人打來了電話,打破了楊玉清閉關(guān)般不問世事的平靜。是周曼的電話。

  “對不起,知道不該這時候打擾你的?!敝苈鼛е敢?,遲疑著。

  “我們,可以直言不諱?!睏钣袂鍟和?fù)習(xí),沉靜地說。

  “小清,我可能又要離婚了?!敝苈烈髟S久,一開口,已經(jīng)抑制不住哽咽。

  “什么?離婚?你什么時候結(jié)的婚?”楊玉清驚呆了,這么重大的事,居然沒有聽說過。

  周曼一直在哭,總是溫婉的她,哭得聲撕力竭,聲聲泣血。

  楊玉清握著手機,心也跟著哭聲,被撕扯得鮮血淋漓。

  大約將近一小時,周曼才止住,也沒有力氣再這么哭下去。

  周曼聲音嘶啞的說:“其實,上次跟你們見面,我就已經(jīng)和戈中華領(lǐng)證了。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和他的婚姻,就像一個黑洞,讓我踩不到實處。我有著傳統(tǒng)的婚姻道德觀:夫妻要同甘共苦。自從知道他可能是心理有疾病,我反而更多了些理解和包容,我查閱了很多你們說的那些心理問題,我知道了所有心理問題,都是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和創(chuàng)傷帶來的,我決定用我們好的關(guān)系來治愈他,就像專業(yè)人士所說的做他好的客體,矯正曾經(jīng)的創(chuàng)傷。我知道,這種想法很像有道德潔癖的白蓮花?!?p>  周曼停住,楊玉清屏息不驚擾她。

  “可是,我們這樣的關(guān)系狀態(tài)太折磨人了。錢上,婚前他就說AA制,家里的一切開銷是我出;時間上,他一周回來一晚上,他店里有什么事,要求我立即過去處理;陪伴上,我們從不出門,沒有任何外面吃飯、看電影、旅行等活動,唯一一起做的事就是一周晚上睡一次覺,第二天我買菜做飯,中午吃完飯,打好包,他就回店里;用心上,他連我生日都記不住,更別提禮物什么的了。一整天,我如果不問候他,全天無交流。”

  “我們總體的狀態(tài),可以用一句話概括,不是在離婚,就是在離婚的路上。為什么呢?每一次見面,要么他疑心病犯了,無中生有地吵,要么因為他的前科,我看他手機,無論哪一次,手機里肯定有問題?;楹螅箾]有明顯出軌的信息,但要么就是還在一些婚戀網(wǎng)認(rèn)識了一些女人的聊天,要么就是一些前任,他發(fā)出邀請叫對方去店里找他,要么就是我以為他呆在店里其實是去找某個前任了。每次發(fā)生這種事,我忍不住發(fā)脾氣,他永遠(yuǎn)是那句話:要么過,要么滾。然后,我當(dāng)然就會搬出來,他就會逼我去起訴離婚。因為他不愿意正常離婚,有三十天冷靜期。我不敢去法院,怕丟人,就在網(wǎng)上起訴,又總會遇到材料不足、處理不好的情況,又逾期。而且,在冷戰(zhàn)起訴時,他又會說軟話,甚至涕淚俱下的哭求,說他一定會改。我沒辦法不心軟,又和好,好不了幾天,又這樣循環(huán)?!?p>  “我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什么沒辦法止損?為什么結(jié)束不了這段這么糟糕的關(guān)系?我找不到答案?!敝苈^望地說。

  “想想,你和他的關(guān)系,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楊玉清輕輕地問。

  “意味著,這是命。離婚那么多年沒找,一找就找到他了。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是必定會遇到的人,所有發(fā)生的事都是必定會發(fā)生的事。所以,我遇見的是他,說明了什么?說明就該遇到他,說明我和他是一樣的人。我漸漸懂得了為什么會有哥德斯摩爾綜合征這種心理疾病。也許只有死,才能了斷和他的關(guān)系?!敝苈回5貟炝穗娫?。

  楊玉清心突突亂跳,周曼有了自殺意念,很可能會采取自殺行為。她立刻聯(lián)系了林小西,對于這樣有自殺風(fēng)險的心理危機個體,楊玉清沒有干預(yù)能力。

  同時,她嘗試再聯(lián)系周曼,可是電話已經(jīng)打不通了,一直無人接聽。楊玉清坐立不安,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害怕,害怕周曼真的從此,在大家的生命中消失。

  “在派出所,沒事了?!苯K于等來了林小西發(fā)來的信息,同時,還有一個定位,楊玉清飛速地叫了滴滴車趕過去。

  楊玉清過去,周曼、林小西,還有那個戈中華三個人在,幾個知情的必須到場的人,在這樣的場合見面,可想而知對于周曼來說,是一件多么羞恥的事情,人越少越好。

  原來,周曼又一次在戈中華的手機中發(fā)現(xiàn)了那些女人。她拿了戈中華的手機,把自己反鎖在書房里,給楊玉清打了電話。最后,書房門被戈中華踹開了,他搶走了自己的手機,并且暴跳如雷地辱罵、動手,抓著周曼的頭發(fā)往衛(wèi)生間的洗臉池里按,打開了水籠頭。又把她拖到客廳沙發(fā)上,死死勒住她的脖子。整個過程,周曼無力還手。最后,周曼報了警。整個過程,周曼像個死人一樣,一聲不吭,面如死灰。警察看了傷,構(gòu)不上輕傷,調(diào)解人員提議不追究,和解。

  林小西深深掐著自己的手指,抓得皮開肉綻。她想據(jù)理力爭,不想和解。楊玉清知道她已經(jīng)在最大限度地克制自己了。

  周曼一秒都不想在這里呆下去,一秒都不想再看見戈中華那張臉,那張臉上唾沫橫飛地噴濺著巧舌如簧的狡辯,不顧事實的捏造,完全妄想的抹黑。

  林小西陪護著周曼走完所有流程、簽完字,臨出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戈中華結(jié)結(jié)實實扇一個大耳刮子,丟下一句“不夠輕傷,和解?!焙蜅钣袂遄o著周曼,揚長而去。

  一起回到林小西的住處,周曼還是一個字都不說,面無表情。人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周曼,頭發(fā)零亂,濕淋淋滴著水,臉上滿是干枯的淚痕,眼晴紅腫,雪白的脖子上有一條紅色的掐痕,像是一個血紅的大大的問號。

  楊玉清按照林小西的囑咐,點了精油,放了一浴缸的熱水,牽著周曼去泡澡,一直在浴室陪著她。周曼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吵不鬧,聽話,又像是失去意識的人,任人擺布。林小西給她找好衣服,洗好澡,讓她躺在舒適柔軟的懶人沙發(fā)上。

  “他不是第一次動手,我卻是第一次報警,可是有什么用呢?他知道規(guī)避家暴。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總是我?”周曼嘴里喃喃自語。

  “曼曼。”楊玉清叫,涕淚橫流,心疼地抱住她的肩膀。林小西一向淡然的臉,鐵青鐵青的。

  “我活該,我就是這樣的,再怎么努力,也是賤人,只能被男人這么對待。我活該,我活該?!敝苈廊蛔匝宰哉Z。

  “你不是,你不是?!睏钣袂灞罎⒌亟?。

  林小西拉開楊玉甭,抱住,讓她冷靜下來。

  “為什么她不能選擇離開?”楊玉清無助地用眼神詢問著林小西。

  “童年、早期關(guān)系、創(chuàng)傷創(chuàng)造了我們。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治愈童年?!?p>  “我們要幫幫她。”楊玉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當(dāng)然?!绷中∥魑站o她的手,堅定地說。楊玉清觸碰到她手上被指甲摳出的傷痕,心又是一陣抽痛。

  楊玉清知道林小西用了催眠精油,果然,不到半小時,周曼睡著了。兩人就地打個地鋪,緊緊守著她,寸步不離。

  周曼茶店的電話,林小西都回復(fù)處理了。等到周曼從長長的一覺中醒過來,已經(jīng)是中午,這段時間,她真的是心力交瘁。

  林小西和楊玉清很早就起來了,簡單用了些早點,仍然守著周曼,正好周末,這段時間因為考研復(fù)習(xí),王跳跳周末都是回外公外婆那里,自己坐公交車過去。

  周曼恍恍惚惚地,讓干什么就干什么。讓吃飯,就味同嚼蠟地吃,讓喝水,就一口不歇地喝完。

  “走,出門?!绷中∥黝I(lǐng)頭。

  楊玉清牽扶著周曼緊跟著。原來是到了兩人工作的學(xué)校。林小西領(lǐng)著她們來到學(xué)校的心理咨詢中心,打開一扇門,是渲泄室。

  林小西往其中一個假人身上貼了個紙條,寫著“戈中華”。楊玉清把周曼拉到假人近前。

  周曼怯懦地往后退,眼里閃過驚恐。楊玉清用身體貼扶著她。

  林小西一耳光扇在假人臉上,大罵“戈中華,你這個人渣、垃圾、下流坯。”

  周曼抬起腳,猶疑地踹了一下假人。楊玉清跟著她,重重踹了一腳。周曼更加地逼近假人,抬手也扇了一耳光,然后撲上去,惡狠狠地撞擊頭部、撕咬,又打又踹,像狼一樣嗥叫。渲泄室的隔音效果很好。

  終于筋疲力盡,三個人跌坐在地上,周曼的眼珠恢復(fù)了轉(zhuǎn)動。

  依然回林小西住處,好好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周曼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

  在守著睡著的周曼時,楊玉清好奇地用唇語發(fā)問:“理論是什么?”

  林小西拿張便簽紙寫:中醫(yī)有七情治病的理論,其中的情志相勝療法,又叫五行療法,講的是怒勝思,悲勝怒,恐勝喜,喜勝悲,思勝怒。

  楊玉清寫回:把所有憤怒渲泄出來,消解過度思慮?

  林小西點點頭,對她豎個大拇指。

  等周曼完全平靜下來,林小西帶她去鄭立那里,安排了心理治療師,接受心理治療。

  “帶著創(chuàng)傷的關(guān)系模式,就像宿命,讓我們不斷地在這種創(chuàng)傷里循環(huán)?!绷中∥靼才藕弥苈氖?,感慨地說。

  楊玉清忽然打了個寒顫,在心里問:“那么,我的宿命是什么?”

  意外地接到楊艷麗的電話。周曼的事情,林小西刻意保密,楊玉清也只字不提。

  電話里,楊艷麗像換了一個人,滿是雀躍地說:“清清,我們是戰(zhàn)友了?!?p>  “怎么,你也打算考研?”楊玉清很意外。

  “我哪里是那塊料啊。我是說,我也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了,我決定好好長進自己的廚藝,把愛好變成工作,變成事業(yè)。”

  “那太好了,熱愛并堅持,沒有抵達(dá)不了的彼岸?!敝靷ダ蠋煹碾u湯,楊玉清張嘴就來。

  “沒有那么高大上,也沒有具體方向,但就是想,先把廚藝練好,有自己擅長的菜,并且,享受這個過程?!睏钇G麗充滿期待。

  “Hope,多么美麗誘人的詞啊,加油,有時間去看看《肖申克的救贖》。”楊玉清幾乎是喊起來,像喊《獨立宣言》,豪邁、堅定。

  “一起加油?!睏钇G麗被鼓舞了。

  “讓我們一起實現(xiàn)夢想?!睏钣袂逯孕牡卣f?!凹佑停苈?。”她又在心里輕輕地說。

  “回家。”掛了電話,林小西招呼她。

  楊玉清跑過去,挽住她的胳膊,“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彼{(diào)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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