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武漢，菁給杉看她的孕檢報告。一臉的幸福。
我們結(jié)婚吧。她的眼睛如看著獵物。
讓我想想好嗎？我們可不可以先不要孩子。
那可是我們的結(jié)晶。我不想失去他。其實，我很想要一個小孩。我怕你哪一天不在我身邊，好有一個人來陪著我。我有一種預感，你遲早會離我而去。
傻瓜，怎么說這種話？他緊緊地抱住了她。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突然發(fā)現(xiàn)她同樣地孤獨，同樣地無助。
每個人都有柔弱的一面。而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孤獨?？墒牵植荒苷人墓陋?。兩個人的孤獨相加，并不一定等于幸福。即使是，也是如此短暫。
杉突然地有些妥協(xié)了。也許這是命里注定的。他必須有個孩子，必須結(jié)婚。盡管這個孩子不是他想要的，這個女人也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還是遲遲下不了決心去登記。那張紙能證明什么呢？他們實際上已經(jīng)是一對生活在一起的夫妻了，那張小紙片只不過是這種生活的注明而已。
他也沒有告訴家里，他想等到拿了證以后再告訴他們。
他繼續(xù)著以前的生活，寫作，音樂，不著邊際地幻想。待菁也更加地好，給她吃有營養(yǎng)的東西。也不時地爭吵，不知是誰對誰錯。
菁常常一個人出去散步，買東西。走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可以感覺到灰塵磨擦著皮膚的聲音。她有時會買上一大把花回來，插在花瓶里，看著它們倔強地開放，然后，黯然死去。
杉要她不要到處亂走，她不聽，說懷孕了要多運動。
杉只好陪著她去。他溫柔地扶著她的腰，似乎可以感覺到那個小生命的跳動。
天氣乍暖還寒，陽光依然軟弱無力。他們相依無言。
江邊正在改造，有的地方已經(jīng)成了平地，將來會成為新的江灘，與漢口那邊的遙遙相對。
有幾個七八歲的孩子在跑來跑去，身上穿著有點臟的劣質(zhì)的衣服，但看上去很快樂。他們可能是民工的孩子。
一個穿著藍衣服的孩子在追著另一個穿黃毛衣的孩子，好像是黃毛衣拿了藍衣服的東西。他們在稀疏的人群中飛快地穿行，發(fā)出一陣陣地尖叫。
突然菁也發(fā)出了一聲尖叫，迅即痛苦地蹲到了地上。穿黃毛衣的孩子在慌不擇路中迎面撞上了她的身體，她感到了腹部鉆心地疼痛。那個孩子被嚇了一跳，在呆了幾秒鐘之后，飛快地跑了。
杉也大吃了一驚。他看到有紅色的液體從她的后邊滴到了地上，越來越多，知道情況不妙，立即抱著她到路邊去攔的士。
攔了幾輛車才攔到。血流了車的座椅一片。他甩給司機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氣喘吁吁地抱著她跑進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