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故人相逢

　　晚上，謝薇收拾好之后便跟著云天歌前往王爺府。一路上引來無數(shù)男女老少的駐足回眸。

　　云天歌樂道：“我家有爺初長成，養(yǎng)在深山人未識。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

　　“天歌，你又調(diào)笑我?！敝x薇聽見云天歌的話，氣的抬手就給了云天歌一掌。云天歌也沒躲，生生接下這一掌又道：“嗯，力氣見長。但還需吃肉?！?p>　　謝薇沒脾氣的笑了。這是嫌她打得輕了？

　　“今晚，王爺請的什么人??？”謝薇好奇道。

　　“萬通鏢局的人…”

　　謝薇聽到萬通鏢局這四個字之后，腦子就炸了，后面云天歌又說了什么她全然沒聽見。不僅沒聽見云天歌說什么，眼睛也跟看不見了似的，只機(jī)械的朝前走。

　　“哪兒去？”云天歌一把拉了快要撞到墻上的謝薇，奇怪的問道。

　　謝薇這才回神，慌忙道：“??？??？到了？”

　　“我說你在想什么呢？我一說萬通鏢局，你怎么就神游天外了？”云天歌緊緊盯著謝薇的臉。

　　“我…我光想著一會兒，會有啥好吃的了?！闭f著謝薇裝模作樣的咽了咽口水。

　　“呵。孩子性情?！痹铺旄枋樟四抗?，牽著謝薇的手，繼續(xù)走。

　　謝薇幾次想把手抽出來，云天歌都握的更緊：“不拉著點你，一會兒再掉進(jìn)坑里可不好辦?！?p>　　握著謝薇手的云天歌忍不住在謝薇手上揉捏了幾把，心中思緒萬千：“這小手生的可真是細(xì)嫩，平時粗活兒也沒少做，但還是這般柔嫩，唉，讓我都忍不住想多捏幾把。這手…這骨骼…可真是天生一副學(xué)樂靈吟的好料子啊…若是…”

　　“天歌，你這次出門沒開葷嗎？怎么拿著我的手捏來揉去的?！敝x薇忽然大力的抽出手，氣憤的嚷嚷著。

　　“哈哈哈哈。怎么？你還惦記著開葷的事兒？”云天歌忍不住挑了下謝薇的下巴：“我是在想，你的手很適合做一件事。不如，你拜我為師吧？”云天歌眼神晶亮的看著謝薇。

　　“拜你為師？你要教我什么？”謝薇驚訝道。

　　“樂靈吟。”云天歌把嘴貼到謝薇的耳朵上，輕柔而緩慢的吐出這三個字來。

　　云天歌身上特有的香味帶著他口中的熱氣就撲到了謝薇的耳朵里，謝薇一愣，立馬就覺得臉紅到了脖子根上。

　　云天歌溫柔的輕笑著，眼睛里閃亮的光芒，讓謝薇覺得呼吸困難。

　　“樂…”謝薇剛剛吐出一個字，云天歌就將一根手指壓在了謝薇的嘴唇上。

　　“這事兒咱們回去說，今天晚上你就負(fù)責(zé)吃飯。明白？”云天歌低聲道。

　　“明白?！敝x薇點頭。

　　謝薇從進(jìn)了王爺府就一直低著頭，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聽，就跟在云天歌身邊，他讓往東，她不往西。到了宴會廳，坐定以后，她就眼觀鼻，鼻觀心，直到歌舞開始，她都沒抬過頭。

　　“不必這么拘謹(jǐn)?！痹铺旄杩吹街x薇自從進(jìn)了王府就變成了個傀儡人似的，不由小聲在他耳邊說道：“歌舞還是可以看的。跟我聊聊天也是可以的，客上座的那幾位也不是什么位高權(quán)重之人，你要是好奇，瞄幾眼也是可以的?！?p>　　“哦?！敝x薇應(yīng)到。

　　其實她早就想抬頭看看客上座的是誰了。萬通鏢局，萬通鏢局，自從她聽見這四個字之后，腦子就沒停過。她想知道家里怎么樣了。想知道父親母親妹妹怎么樣了，也想知道聶遠(yuǎn)之沈大成怎么樣了。她走了快一年，音信全無。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掛念自己。

　　還有就是跟擎家的婚事，最后怎么處理了。她都想知道。但此情此景，她不能問不能說，心中憋的都快炸了。再不讓她看上一眼，她覺得她一定會憋瘋。

　　聽到云天歌說這話，她就抬起了頭，有意無意的掃了滿堂賓客一眼?？上倪@個位置，剛好有個柱子，給擋住了，上賓席看不到是誰。其他幾個人都是鏢局里的鏢師，有兩個不認(rèn)識，估計是新來的，但是從衣著上來看應(yīng)該也是一等鏢師，另外四個都是鏢局里的一等鏢師?？催@陣容，難道上賓席是…謝薇不敢想了。七位鏢師出馬，六個一等鏢師，一般只有押運(yùn)生死鏢才會派出如此陣容。

　　云天歌觀察謝薇的表情，覺得有意思，于是問道：“看出門道來了？”

　　謝薇輕聲道：“一群糙漢，沒甚好看?！?p>　　云天歌抿了口茶，心想：“這小子，說謊的時候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要是再好好訓(xùn)練訓(xùn)練，說不定將是軒轅最優(yōu)秀的殺手。只可惜啊，我不忍心讓他步我后塵啊?！?p>　　由于距離遠(yuǎn)，還有歌舞演奏，所以根本聽不見那邊兒人在說什么。謝薇豎著耳朵聽了幾次都聽不清楚，索性干脆不聽了。

　　云天歌見狀，想要點撥一下謝薇，于是在謝薇耳畔輕聲道：“你盯著一個人的嘴看，看能不能看出來他在說什么?！?p>　　“吃飯，吃飯，沒那個心情?！敝x薇煩的不行。她急切的想要知道上賓席的人是誰。結(jié)果弄了半天根本看不見也聽不見。正一肚子惱火。

　　“說不定，可以找出你想要的答案呢？”云天歌輕笑。

　　忽然謝薇回過神來。這情報刺探的高手就在身邊啊，他給支的招自然管用啊。于是她聚精會神的盯著其中一人的嘴看了起來。

　　對方說的話，她倒是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是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想來也是，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會放到這種場合來說呢。

　　估摸著他們在聊的是一些市井趣事而已。

　　酒足飯飽，謝薇坐等散席。忽然聽到軒轅炙喊云天歌。

　　云天歌走上前去，宴會廳里才算是靜下來。

　　“清玄可有來？”軒轅炙問。

　　“有來?！痹铺旄韫Ь吹?。

　　“我記得清玄有說過他是朔北城人。一會兒散了宴席，你帶他跟幾位客人到茶室去坐坐。想他離家快有一年，應(yīng)該會想家吧。讓他與同鄉(xiāng)敘敘舊?！避庌@炙道。

　　“云天歌替清玄謝過王爺?！闭f完退下了。

　　只聽軒轅炙對坐上賓說：“哈，我有個義弟，也是朔北城人。參軍快一年了，也沒見他給家里通過書信。你們見見，若是他有什么話要給家里帶，也勞煩各位，幫個忙?！?p>　　謝薇聽到這些，高興的差點喊出來。真是想什么來什么。也不知道宴席什么時候才結(jié)束，但此刻她已如坐針毯，蠢蠢欲動了。

　　云天歌看著扭來扭去的謝薇笑道：“稍安，勿躁?！?p>　　待到宴席散場，來領(lǐng)路的侍女被謝薇催著急匆匆趕往茶室。

　　謝薇一把推開茶室大門，在座的幾位鏢師，除了那兩個面生的，其他幾個全都驚得張大了嘴。另外兩個面生的鏢師不明所以，但是看到其他幾個人的面色也明白來人定是舊相識。于是也跟著起身行禮。

　　坐在正位上的人，不由自主的喊了聲：“薇…喂，怎么是你?！?p>　　“聶大哥，好久不見啊?！敝x薇早就料到。此次前來的不是聶遠(yuǎn)之就一定是聶遠(yuǎn)之的老爹。但是她相信是聶遠(yuǎn)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現(xiàn)在確定了來人是他，她便不慌不忙上前一禮。

　　看到謝薇與幾位鏢師是舊相識，云天歌便站在門外沒有進(jìn)去，說了聲：“我在你義兄書房，聊完了來找我便是?！北戕D(zhuǎn)身離開了。

　　侍女還在旁侍奉，幾個人在聶遠(yuǎn)之的意會下也不多說什么，紛紛起身告退：“既然是聶鏢頭的舊識，你們就慢聊。我等先回去休息了?！?p>　　等人都散了，謝薇讓侍女也退下之后，聶遠(yuǎn)之一把抱過謝薇，緊緊將她箍在懷里，在她耳畔喃喃道：“薇兒，薇兒。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你可知這一年來，我翻遍了軒轅大小城池尋找你的下落。我還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p>　　謝薇也緊緊抱著聶遠(yuǎn)之的腰，低泣道：“我爹好嗎？我娘好嗎？我妹妹好嗎？我爺爺奶奶，都好嗎？”

　　“你爹你娘都好?！甭欉h(yuǎn)之聽到謝薇問謝蕊，手臂上的力氣又多了幾分。

　　“那爺爺奶奶呢？”謝薇追問。

　　“爺爺還是老樣子，奶奶也健朗?！甭欉h(yuǎn)之松開手，端著謝薇的小臉仔細(xì)端詳，目光繾綣：“你可還好？怎么進(jìn)了軍營？”

　　“說來話長。我走了，我家跟擎家的婚事后來怎么辦的？”謝薇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這件事。因為擎家的勢力在那兒放著，如果處理不好，會對萬通鏢局造成毀滅性打擊。聽聶遠(yuǎn)之說家里都好，所以她特別想知道這件事是怎么擺平的。

　　問到此處，聶遠(yuǎn)之忽然眼神有點閃躲：“蕊兒，替你嫁到了城主府?！?p>　　“那擎昊對我妹妹可還好？”聽到這里，謝薇的心就像被針扎一般。自己惹下的禍?zhǔn)?，卻要妹妹來償還。妹妹那般花容月貌的嬌弱女子，還不知情為何物，便嫁做人婦。

　　“薇兒，你還沒回答我，你怎么進(jìn)了軍營??？你現(xiàn)在軍中擔(dān)任什么職務(wù)？怎么也不給家里通報一聲？”聶遠(yuǎn)之岔開話題。

　　“聶遠(yuǎn)之！”謝薇看出了端倪，冷聲道：“你告訴我，擎昊對我妹妹怎樣？”

　　“自是…”聶遠(yuǎn)之話還沒說完，就被謝薇一把推開。

　　“你給我說實話，我妹妹怎樣了~？”謝薇已經(jīng)發(fā)怒。她雖然無法想象妹妹婚后生活如何，但見聶遠(yuǎn)之如此躲躲閃閃，想必過的十分辛苦。

　　“薇兒?！甭欉h(yuǎn)之長嘆一口氣。覺得此事躲不過了。于是他正色道：“蕊兒，歿了?！?p>　　“呵，呵呵，呵呵呵…你說什么？”謝薇聽聞此言，淚水瞬間奪眶而出，但她卻笑著問：“你是不是弄錯了什么？”

　　聶遠(yuǎn)之從沒見過謝薇如此神態(tài)，立馬上前抱緊謝薇，低聲道：“蕊兒在擎家受盡虐待，不堪其辱，服毒自盡了?！?p>　　“是擎威還是擎昊？”謝薇咬著牙。眼淚斷了線的往下落。

　　“擎昊。他說他要娶的只是你，所以蕊兒嫁進(jìn)城主府，當(dāng)晚，擎昊便對她拳腳相加。雖然擎城主和擎夫人攔著，但后來的日子還是要他們兩個人過。護(hù)的了蕊兒一時，卻護(hù)不了一世啊?！?p>　　“這個傻子，她怎么不回娘家？就算奶奶不疼她，起碼還有爹和娘啊。這個傻孩子，她怎么這么傻~！”謝薇嚎啕道：“都是我做的孽。都是我做的孽啊?！?p>　　謝薇悲痛欲絕，哭的撕心裂肺。好一陣才按下心緒冷聲道：“我爹娘知道此事？”

　　“掌門自然知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擎家說蕊兒是染了傷寒，不治身亡。但是出殯那日，掌門就看出蕊兒是中毒身亡。既然擎家有意隱瞞，自然不好當(dāng)面撕破臉皮。家主命我暗地追查，才真相大白?，F(xiàn)在顧忌擎家勢力以及擎家和當(dāng)今軒轅氏的關(guān)系，還不能撕破臉皮。但是你放心，蕊兒的仇，我一定會替她報的?！?p>　　“擎昊！我謝薇與你不共戴天?！敝x薇緊緊握拳，指甲都掐進(jìn)肉里，鮮血順著指縫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薇兒，現(xiàn)在我尋到你的下落，對掌門來說，將是最大的好消息。家主曾對我說過，尋到你時，告訴你。不管你在哪兒，都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回軒轅，不要再回朔北城?！甭欉h(yuǎn)之勸道。

　　“為什么父親不讓我回朔北城？甚至都不讓我呆在軒轅？為什么？你知道嗎？當(dāng)初我去追父親，追到六百里外的新牟鎮(zhèn)，有人想要毒殺我，在新牟的聯(lián)絡(luò)點，有人給了我一張父親寫的字條，讓我向北，出軒轅。到底，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謝薇一谷腦的將疑問都拋了出來。

　　謝薇與聶遠(yuǎn)之促膝長談，在此間她得知，二妹妹謝蓉被選為太子妃，來年出嫁，三叔叔又納了一房，三嬸嬸天天在家里大哭大鬧。老爺子狀況不是很好，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不知不覺，窗外已經(jīng)泛了青色，二人還有許多話都未說盡。雖然聶遠(yuǎn)之還有很多話想對謝薇說，但想來軍中紀(jì)律嚴(yán)明，謝薇，一夜未歸。大概對她影響不好。聶遠(yuǎn)之給了謝薇一個秘密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之后，便催他，快快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