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昏睡不醒
云天歌在軒轅炙書房等到夜深,也不見謝薇來找自己,走到茶室看見里面依然掌著燈。想來故人相見定是有諸多說不完的話,于是交代了侍女,若見謝薇出來,便讓她直接回軍營。
謝薇是怎么走回去的,她自己全然不記得。一進(jìn)門就死人一般直挺挺倒在床榻之上。
天色微微,云天歌也因為謝薇一夜未歸而沒睡踏實,聽見門響就醒了。謝薇進(jìn)屋他喊她,她也全然不聞。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云天歌暗生心疼。
見謝薇鞋也不脫就倒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看著天花板。云天歌有些放心不下。他坐在她床前,輕輕喚了一聲:“清玄?!敝x薇沒反應(yīng)。又舉起手,在她眼前晃晃,謝薇還是沒反應(yīng)。模樣像極了那日她忽然倒地的情形。
云天歌伸手摸了把謝薇的額頭,冰涼,又摸摸她的手,竟然冷的刺骨,而且他發(fā)現(xiàn)謝薇的手上竟然還有血跡,翻過手掌一看手心都是被自己握拳摳出來的傷口。
云天歌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想到曾經(jīng)謝薇的只言片語,心中也大概明白了一些事。他默默出門去燒熱水。端進(jìn)房中,給謝薇凈面,擦手,又給她的手心上了斂創(chuàng)的藥。
謝薇就像個木偶一樣任由云天歌擺弄著。不聲不響。最后云天歌幫謝薇把鞋脫了,給她蓋上被子,又幫她闔上眼睛。后來聽見謝薇的呼吸漸漸沉了,他的心才放下來。
日上三竿,簡子歸來找謝薇習(xí)武。也被云天歌趕了出去。
中午吃飯時云天歌過來看,謝薇還在睡著。
想來是一夜未眠困了,云天歌也沒驚擾她,讓她繼續(xù)睡著。待到傍晚,謝薇還是沒有轉(zhuǎn)醒的跡象。云天歌才覺得不對,附身輕喚,卻見謝薇小臉通紅。上手去探她的額頭,還沒碰到面皮就已經(jīng)被燒的急急收了手。
云天歌趕緊去找軍醫(yī)來看。軍醫(yī)直搖頭,說:“情志受損。他這種情況,若是自己不肯醒來,旁人是沒有任何辦法的?!闭f完開了三劑退燒的藥便離開了。
這下?lián)Q云天歌傻眼了,他正焦急著,軒轅炙也聽聞此事匆忙趕來。
“清玄。清玄?!避庌@炙人還沒進(jìn)屋就急急的喊道。
“清玄他怎樣了?”軒轅炙坐到謝薇床前,看著昏迷中的謝薇。
云天歌搖了搖頭。
“怎么回事?”軒轅炙不解。
“萬通鏢局的第一鏢師聶遠(yuǎn)之似乎是清玄的故人。兩人長談了一夜,回來倒頭就睡了,本來白天我以為他夜里沒睡,白天補(bǔ)覺,結(jié)果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醒,我才意識到不對,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在燒了,請了軍醫(yī),軍醫(yī)說清玄應(yīng)該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情志昏迷。若是他自己不愿醒來,怕是外力沒有辦法。”云天歌道,但是想了想他又問:“聶遠(yuǎn)之可走了?”
“走了,今天一早天還沒亮就走了,也是一臉倦態(tài)。我也沒問?,F(xiàn)在早就出了軒轅了?!避庌@炙道:“既然聶遠(yuǎn)之與清玄是故人,那么萬通鏢局必然也有人認(rèn)識清玄的,不若我派人去請個跟清玄關(guān)系好的來?”
“不可?!痹铺旄璧溃骸澳阃耍逍?dāng)年說自己遭人暗殺,他入軍營之后似乎追殺他的人就停了手。一種可能是對方忌憚軍隊這種身份,另一種可能就是對方不知道清玄的下落。不管哪種,我覺得都不能將清玄在此的消息,透露出去。今晨她回來時,我看到她將自己的手都攥出了血。想必定是不共戴天之仇?!?p> 聽云天歌分析,軒轅炙覺得有道理,但是現(xiàn)在謝薇這個樣子,他也是十分擔(dān)憂。不知如何是好。
云天歌在房中來回踱步。最后沉沉道:“不若我上一趟雪域琉璃境,請虎守宮的人來,或許有辦法?!?p> 軒轅炙想了想,似乎只有此一條路了。于是他點(diǎn)頭道:“好。”
云天歌不做耽擱,喊來簡子歸替自己照顧謝薇,便連夜上路了。
他幻出真身,急急飛去。
云天歌走后,軒轅炙也搬來軍營,每天守在謝薇身邊,跟她說些平日里見過的趣聞趣事。但是謝薇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像是一直在睡覺。
軍醫(yī)說,如果能有故人在旁講些她熟悉的難忘的事情,或許可以將她喚醒。可是軒轅炙和簡子歸又怎么會知道謝薇都熟悉什么,又難忘什么呢?
二人輪番上陣,講著自己所經(jīng)歷的過往。
數(shù)天后,云天歌帶著一個人回來了。
“這么快?”軒轅炙不可思議道。
“我在半路遇見葉先生,便向他詢問此癥可有解,他聽完我的描述說可解。我便帶他回來了?!痹铺旄柘蜍庌@炙說道。
只見這位葉先生一身水綠長衫,腰間一根緋色束腰,墜著一對碧血玲瓏佩,眉宇清傲,目璨如星,嘴角似是挑著一抹冷笑。凜凜之姿,若霜似雪。
“雪域琉璃境韶華宮,葉清玄。王爺別來無恙?!眮砣藳_著軒轅炙微微頷首,語氣涼涼,并不行禮。
軒轅炙也不責(zé)怪,畢竟雪域琉璃境不受軒轅管轄,只是在疆域上劃歸軒轅而已。
這件事說來就話長了,在此只簡單說一句,這是軒轅氏開國皇帝與昆侖六宮簽下的協(xié)議。軒轅氏若是滅國了,那另當(dāng)別論,但在此之前,雪域琉璃境永不受束。
“本王一切安好。只是我這義弟,多災(zāi)多難,又要麻煩葉先生了?!避庌@炙恭敬道。畢竟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面,他倒是知曉葉清玄的身份。
“嗯?!比~清玄依然語氣淡淡毫不客氣。
軒轅炙請葉清玄移步。
葉清玄走進(jìn)內(nèi)閣,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目光落定在她臉上。瞧了幾眼之后,便轉(zhuǎn)身走到外間,坐了下來。
“葉先生,不把把脈嗎?”軒轅炙問道。
“不必。放一盞浴盆注滿熱水,再將這屋子里放兩盆碳火。將她做針灸所用器具給我便好。”說著他頓了頓:“另外,這門窗都需用布條堵嚴(yán)了,不可透風(fēng)亦不可透光,在我施術(shù)期間,也不可有旁人圍觀,更不可有人打擾。從我關(guān)上這扇門起,直到我親自打開這扇門為止。若我中間有何傳喚,將所喚之物放在門口,我自取便好?!闭f完便不再言語。
眾人趕緊按照葉清玄吩咐,燒薪煮水,一樣不敢怠慢。
一切都準(zhǔn)備停當(dāng),葉清玄關(guān)上了門。
葉清玄走到謝薇榻前,輕道一聲:“失禮了?!北闵焓纸议_謝薇的被褥,快速的除去了她的衣物。見她將自己的胸纏的又厚又緊不禁搖頭:“若不纏的這么緊,你也不至于昏睡過去。但愿還來得及?!?p> 醫(yī)者仁心。在葉清玄眼中,這就是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所以他將謝薇脫光了抱進(jìn)浴桶里凈身的時候,也全無雜念。甚至是私密之處,也幫謝薇做了清潔。不過葉清玄在做這些的時候直搖頭:“軍營可不是女子該待的地方。你何苦要受這等罪?”
幫謝薇洗浴完,擦干身體,給她換上寬松舒適的衣物后,他才將手搭在她的脈搏上。來回縝思了半個時辰,才拿筆寫下一張藥方,順著門縫塞了出去。
隨后,他便開始揉捏,按壓謝薇全身的經(jīng)絡(luò)穴位。
“這些粗鄙之人,也不知道給你捏捏背捶捶腿,就讓你這么躺著,躺了這么許久,渾身的經(jīng)絡(luò)都淤塞了。好好的一個女嬌娃,硬是躺成了一具活死人。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p> “拿些米湯來,只要湯,不要米。”葉清玄對門外說道。
隨后他又要來了些布料,針線。
看著他要的這些東西,軒轅炙和云天歌都是一頭的霧水。但是既然是雪域琉璃境韶華宮的人,自然說什么便是什么了。
“據(jù)我所知,雪域琉璃境韶華宮,乃是專門研究毒藥的。他治清玄的病,能行嗎?”軒轅炙疑惑道。
“不是毒醫(yī)更擅長治些疑難雜癥嗎?一般醫(yī)者治不了的病,毒醫(yī)不是大多有奇巧法門的嗎?”云天歌想了想回道。
“也是,你瞅瞅他要的這些東西,知道的,知他是在救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窩在里面過日子呢?!避庌@炙道。
“你們散了吧,她這病一時三刻治不好。我也需在這里住上幾日。”葉清玄聽見他們在外面嘟囔。于是大聲說了一句,緊接著又道:“留一人在外候著,方便我傳喚東西。另外,我的一日三餐需有肉有果無蔬。生熟皆可?!?p> 他說完最后一句,聽的人都傻眼了。但是云天歌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此人若不是獸族,便是蟲族?!?p> 此后三日,葉清玄都要給謝薇凈身,推拿。待她身體全都軟和起來,他便開始針對性的施針。最開始,謝薇被針刺是沒有反應(yīng)的,但是如此連續(xù)數(shù)日之后,身體開始逐漸出現(xiàn)了反應(yīng)。在此期間,葉清玄悉數(shù)向謝薇講起昔年舊事,半月以后,謝薇已有即將醒來的跡象。
看到謝薇即將醒來。葉清玄將他為謝薇特制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又給她套上男裝,頭發(fā)梳好。將她靜靜放在床榻之上。便打開了門。
這日只有云天歌在小院里彈琴,見到葉清玄開了門,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葉兄。清玄他怎樣了?”云天歌在說這話的時候覺得特別別扭,因為此二人同名同姓。
“最遲今天傍晚就會醒來?!比~清玄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枚干燥過的綠色竹葉,上面鏤著一個“玄”字,遞給云天歌:“他日若有需要,拿著這個來韶華宮找我便是?!?p> 其實在葉清玄離開之前,他給謝薇也留了這么一枚竹葉,只不過,他留給她的竹葉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