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責罰奴婢，她不必親自去看，但剛剛來傳話的女使并不是正院的。
曹娪顏覺得這個女使不是與云佩關(guān)系要好，想讓自己去給求個情，或者是想趁著這個事來正院賣好，曹娪顏邊搖著手里團扇邊對來傳信的小丫頭說：“王爺疼趙娘子，難免要追責。”
女使表情訕訕，緊忙道：“是是，王妃說的是，我就是特來給王妃報個信?！?p> 曹娪顏搖團扇的速度慢了些，知道那個女使只是想來賣個好，就對著那個女使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了，去吧。王爺責與罰我也左右不得，但咱們王爺向來脾氣好，估計不會有大事，有旁的你再來報就是了?！?p> 女使連連點頭，又行了禮，掩著滿面春風退了出去。
偏院那頭，候灤書好不容易將怒氣壓下去幾分，“你要是照看十分得利，雪初也不會無故得了急癥，你既這么忠心，也一定舍不得她自己一個人孤獨。”
云佩一聽知道王爺是想要了自己的命，趕緊什么也不顧的往地上磕頭，求王爺饒了她，還搬出皇后來，候灤書依舊從而不聞，絲毫沒有猶豫道：“你放心，你的家人我會照看好，你就只管下去照顧雪初?！?p> 誰說候灤書懦弱可欺，這雷厲風行不聽辯白的樣子，可不像一個軟柿子。
王爺手下人辦事也利落，他剛說完，就有人過來將云佩捂著嘴拖進了偏院耳房。
不知云佩是以何種方式?jīng)]的，只知道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裹了尸體送出了府。
曹娪顏坐在正屋堂中，聽著那個報信女使從頭到尾學了一遍，只覺得心下發(fā)冷，那個柔軟和善從不發(fā)難下人的安平王爺，到底是真是假？
如錦瞧見自家小姐愣了神，便替曹娪顏開口問道：“那現(xiàn)下王爺在哪呢？”
那個女使垂著頭回答：“聽說是去宮里了?！?p> 如錦見曹娪顏還沒緩過神來，便又道：“你先出去吧。”
曹娪顏倒不是怕，只是覺得，從昨晚到現(xiàn)在，王爺所做的一切一氣呵成，現(xiàn)下又匆匆入宮去了，仿佛早有盤算。
這行事作風，也不像文親王口中的窩囊廢啊。
到底是皇家子弟，有些手段也平常，再窩囊的皇子手里也握著許多人的命呢。
今天是初一，正是安平郡王每月入宮叩見他生母賢妃的時候，除了今日，沒重要事情安平郡王是不入宮的。
今日他到的有些遲，賢妃又聽說他府里出了點事，倍加擔心，早早守在自己宮門口翹首以盼。
賢妃瞧見候灤書的身影，懸著的心才放下兩分。
“府中還好吧？”賢妃問。
候灤書朝著母親一笑，然后攜住母親的手：“死了個伺候的，是皇后娘娘賞賜的那個?！?p> 賢妃面上一僵，神色十分擔憂，“怎么死了？畢竟是皇后賞的，該有個交代呀。”
候灤書拍了拍母親的手背，“是得了急癥，昨日太醫(yī)去瞧過了，沒事，一會我就去拜見皇后娘娘?！?p> 賢妃十分忌憚皇后，畢竟她和皇后的關(guān)系并不好，而皇后也并不待見候灤書，賢妃生怕候灤書因為這件事而惹上麻煩，“你趕緊去吧，過一會皇后就要午睡了，你現(xiàn)在就去將這事與皇后說了，母親這沒事，你不用擔心。”
候灤書點點頭，他不擔心自己，反倒惦記母親，皇后不待見自己也就罷了，畢竟一年也也見不上幾面，但母親在宮里與皇后卻是日日相見，他生怕皇后為難賢妃，“皇后近來還寬厚嘛？”候灤書問。
“你父皇近些日子總來我宮里，你放心罷，你快去皇后那把，估計她也等你回話呢?！?p> “是，我今日就不在母親宮中多留了，再過幾日我又能入宮叩謝，那時兒子帶著新婦王妃來給母親磕頭?！?p> 此時賢妃方展笑顏，拍了拍候灤書：“好好好，母親早就將禮物備好了，就等著我的兒媳入宮來了?！?p> 賢妃是很滿意這樁婚事的，她原以為候灤書不受重視，陛下壓根不會管他的婚事，但沒想到陛下還親自賜婚了。
候灤書腳步匆匆，走了一會才到皇后的鳳和宮，門口太監(jiān)進去通傳了好一會，也不見人出來宣他進去。
此時正午烈日驕陽，候灤書在鳳和宮門口曬了許久太陽，通傳的人才出來：“娘娘今日鳳體違和，中午歇的早，現(xiàn)下已經(jīng)起來了，王爺隨奴才來吧?！?p> 候灤書由宮人帶著往鳳和宮里頭走。
鳳和宮是整個后宮中風水最好的地方，不僅冬暖夏涼，離皇上的勤德殿還近，比起賢妃的永芳宮不知好了多少倍。
候灤書已經(jīng)許多年沒入過鳳和宮的大門了，不知道鳳和宮院里什么時候栽了一排芭蕉樹，之前院里的一顆小柿子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結(jié)果子了。
到了宮內(nèi)，候灤書先給皇后行禮，問了安康，噓寒問暖好一會，皇后才張口問話
“聽說從我宮里領(lǐng)走的趙雪初昨天死了？”
候灤書微微垂了垂頭：“回母后娘娘，雪初昨日得了急癥就去了。”
“怎么正趕著你去岳丈家時候死了，這也太巧了吧?！被屎蠓置骶褪窃趩栕锇财娇ね?p> 皇后坐在正座上，連個座都沒給候灤書，就叫他那么站著。
候灤書卻不在意這事，只道：“是，昨日是與王妃歸寧的日子。雪初昨日午時就病了，后來請了郎中去看，喝了湯藥好了許多，但午后又不行了，家里小廝還特意來路上尋我，到底沒趕上見最后一面，連到宮里請的太醫(yī)也沒用上，深夜還擾了母后娘娘?！?p> “查出到底什么病沒有?！?p> “宮里太醫(yī)說是腹中內(nèi)臟出血?！?p> “無緣無故內(nèi)臟出血？難道你打她了？”
皇后這話問的惡毒，分明就是沒事找事，但趙雪初死這件事，候灤書是脫不了干系的，皇后心里清楚。
候灤書自然不能承認，當然，候灤書也真的沒有打過她。
“怎么會，我們候家男人不打女人的，父皇從小這么教導我們。”連皇上都搬出來了，自然能堵住皇后的嘴，“母后娘娘，兒臣殺雞都不敢，別說打人了?！?p> 皇后沉默了一會，緩和了一點凝著的臉色：“今日張?zhí)t(yī)給本宮請平安脈的時候說了，趙雪初是急癥走的，你還怕府里請的郎中不行叫張?zhí)t(yī)給斷了斷，你也是用心了，去了就去了吧，好好安葬就行了?！?p> “是，伺候兒臣這么多年也是有情分在的，已經(jīng)厚葬了，牌位就安置在白云觀了，立春祈福時娘娘可以去看看?！?p> 皇后早就在心中暗罵候灤書了，自己堂堂皇后哪有功夫去看個死了的奴婢，但皇后依舊一副惋惜的樣子：“嗯，白云道觀是個好地方，也算沒白伺候你一場，就是沒留下個孩子，可惜了?！?p> 這些年候灤書偷偷給趙雪初喂的避子湯一大水缸都不止，莫說有孩子了，趙雪初月信都亂了。
皇后依舊不死心，讓想讓人繼續(xù)監(jiān)視候灤書，“我記得當時我還指了云佩去伺候，既然趙雪初走了，那就讓云佩接著伺候你吧?！?p> 說到此處，候灤書緊著給皇后行了個禮?！澳负竽锬?，云佩實在是個忠心的好下人，從始至終都記著皇后娘娘吩咐，今日剛安排完雪初后事，她自己就隨雪初著過去伺候了，我還特意寬慰她，說這事和她沒關(guān)系，她非不聽，死活都要跟著去，我都沒攔住?！?p> 皇后身子怔了一怔，面色十分不快，隨后又恢復(fù)如初，反倒柔和的笑了笑：“你是個癡心的人，當初將趙雪初送給你是想著你府內(nèi)空虛，現(xiàn)下你有了正室王妃也就不需要旁人照顧了?！被屎髶崃藫犷^發(fā)，“既已處理妥當，那就這樣吧。”
“是，皇后娘個宮里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真忠心?！?p> 此時皇后就快氣死了。
“我乏了，你回去吧?！被屎竽锬飸械迷偻f話。
“是，盛暑將過母后娘娘要注意鳳體?！?p> 候灤書行禮告辭，退出宮里。
***
皇帝陛下此時正在勤德殿內(nèi)看折子。
安平王爺剛從皇后宮里出去，勤德殿外頭就進來個年紀不大的太監(jiān)，與伺候皇帝多年的太監(jiān)方盛耳語幾句后，又貓著腰退出殿內(nèi)。
方盛小聲在皇上耳邊道：“陛下，今日安平郡王入宮了?！?p> 陛下停下看折子的目光，思考了一下又繼續(xù)看折子，十分漫不經(jīng)心道：“今天是初一，是他每月來看賢妃的日子?！?p> “安平郡王還去了皇后宮里?！?p> 陛下又停了目光，稍抬起頭來：“去了皇后宮里？”
“是，皇后賞給安平郡王的娘子趙雪初，昨日病死了。”
“皇后宮里出去的人死了，他應(yīng)該與皇后有個交代?！被噬夏闷鹱嗾鄯旁谑掷?，又問：“皇后說什么了？”
“皇后娘娘問了問人為什么突然就死了，安平郡王說是得了急癥，昨日的張?zhí)t(yī)也診斷了，確實是急癥，后來娘娘又要讓伺候趙娘子的女使再去伺候王爺，王爺說那個女使已經(jīng)下去繼續(xù)伺候趙娘子了，皇后娘娘就再沒說別的?！?p> “皇后也是多事，非派個眼線過去，誰看不出來，要是別的皇子早就弄死了，老五還忍了好幾年。”皇上反倒對皇后有些成見，“他對曹家女兒可還好？”
方盛抬眼看了看皇上的臉色，“王妃是太尉之女，現(xiàn)下身份也是貴重，您又抬舉曹大人，王爺對王妃也是以禮相待。”
皇上將背靠在椅背上，呵呵一笑。
方盛明白皇上的意思，在旁輕輕咧嘴：“王爺是個寬厚溫潤的人，一定能與王妃和美?！?p> “太子和文親王對這事私下里說什么沒有？”
方盛稍往皇上身邊靠了靠，小聲回答：“無人傳話回來?！?p> 皇上微微點頭，繼續(xù)低頭看折子。
候灤書對趙雪初之事介懷已久，奈何她是皇后送過來，不能隨意處置，即便是隨意處置了，皇后也會尋個由頭再安插進來一個，實在不必這么來來回回這么折騰，如今正室王妃入府，皇后也不能再隨便送人進來，他就一刻也不耽誤的解決了。
擱置心頭多年的事一解決，候灤書感到十分愉快，滿面春風的回了王府。
接下來，就是霍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