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仙緣
小半斤牛肉、兩個大雞腿加七八杯酒下肚，許飛打了個飽嗝。
男子站在邊上又添一杯。
三名小廝忙活完回來，累得是滿頭大汗，看他們長相有點像兄弟，最大的那個二十五六歲，小的那兩個二十歲出頭，長得都還算壯實。
“你兒子？”
“是?！?p> “不像啊?！?p> “親生的?！?p> 許飛笑笑，又一口飲盡杯中酒。
男子再添一杯。
“都說初生牛犢才不怕虎，沒想到到了你這個年紀(jì)，也會這么胡來?！?p> “有些機遇錯過了就沒有了?！?p> “去了朝鳳城想做什么？”
“還沒想好。”
“我可是待不久的?！?p> “那是自然。”
這你一言我一語的，可把張山給整懵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這掌柜的之前不是說不做生意了嗎，這會兒怎么像家仆一樣服侍著，還敢當(dāng)著那么多人面去得罪飛龍幫？
許飛接著喝酒，“家仆”接著斟酒。
一旁三兄弟時不時偷瞟一眼，似乎對這位小仙師都極為好奇。
這會兒許飛又說道：“你這脾性跟門口的招牌有些不搭。”
掌柜的笑笑：“生活所迫?！?p> “借口?！?p> “確實?！?p> “我原以為這鎮(zhèn)上都是行尸走肉?！?p> “其實都一樣。逆來順受慣了，就不會再去想為何如此。我也是今天見了仙師的神威，才被當(dāng)頭一棒給敲醒?！?p> “這話怎么說？”
“人活一世，不過匆匆數(shù)十載，名也好，利也罷，死了都帶不進棺材。我原以為自己是看透了這點才想求安穩(wěn)，其實只是自欺欺人。剛才見了仙師懲戒那些惡人，我突然明白，原來人還有另外一種活法，名利之外，也有更重要的東西。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可以這樣活著，跟是不是修行者無關(guān)?！?p> “什么更重要的東西？”
“具體我也說不上來，讀書太少，不知怎么表達?！?p> 杯中酒飲下，又添上。
許飛也不阻攔，不是享受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而是不想管別人，你愿意倒就倒，不愿意倒就不倒，那是你的事情。
“你其實是看到那老頭的卑躬屈膝，才想通這一點?！?p> “原來如此……哦，他是我們秋林鎮(zhèn)的鎮(zhèn)長?！?p> “你先前還不如他?！?p> “是，所以我才比他先覺悟?！?p> “這算覺悟嗎？”
“上不去山頂?shù)娜?，就只能看這么遠?！?p> “你想上山頂？”
“大山不敢上，怕掉下來，矮一點的小山丘倒是可以爬一爬。”
許飛撇頭看向他：“怎么稱呼？”
“在下王德發(fā)。”掌柜的連忙介紹起來，“這個是老大王守仁，老二王守義，老三王守行……愣著干嘛，還不快見過仙師？”
“拜見仙師！”
三人齊刷刷行一禮。
許飛看一眼，回過頭來：“還是你這名字好?！?p> 聯(lián)想到他姓王，難怪敢這么自信說是親生的，不由得兀自一笑。
王德發(fā)不明所以，也跟著笑笑。
許飛飲下杯中酒，不讓他再添：“明日一早出發(fā)?！?p> “是?！?p> 王德發(fā)沖老大王守仁吩咐：“請仙師上去休息，最東邊那間房?！?p> 王守仁有些激動，這顯然是給他機會討個臉熟，往后如果有機會能學(xué)到一點修行法門，他們?nèi)值芸删筒挥迷俑伤藕騽e人的活了。
正待恭請，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王老三過去開門，只見一名婦人攙扶著受傷的男子進來，其腿上裹著染血的布條，臉色有些蒼白，原來是先前被洪天奇捅了一槍的那個鎮(zhèn)民。
許飛瞅一眼，發(fā)現(xiàn)門外還躲著一個小家伙。
肉嘟嘟的小手扒在門框上，那雙烏黑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似乎是有些好奇，又帶著幾分羞怯。
“多謝仙師救命之恩！”
男子率先行一禮。
旁邊的婦人許是先前哭得太厲害，這會兒紅著眼睛，也跟著行了一禮：“多謝仙師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許飛沒怎么理會，只是看著那小女孩，突然跟小孩子一樣朝她吐了吐舌頭。
小姑娘立馬躲到門后去，可沒過多久又探出腦袋來。
婦人見狀，連忙轉(zhuǎn)身將她領(lǐng)了過來：“馨兒，快快拜謝仙師?！?p> 小姑娘顯然不懂“仙師”是什么意思，可能以為是個名字，便乖巧地鞠了一躬：“馨兒拜謝仙師叔叔?！?p> 許飛不樂意了：“叫哥哥?！?p> 小姑娘不知所措，抬頭向娘親求助。
“叫小哥哥也行?！痹S飛很執(zhí)著。
婦人趕忙蹲下身，小聲說了幾句話。
小姑娘聽后眨巴著眼，奶聲奶氣地喚了一聲：“小哥哥……”
“這還差不多?！?p> 許某人一臉得意，起身走過去，蹲下身捏捏那肉嘟嘟的小臉蛋，隨后從袖里掏出那張一百兩的銀票：“喏，這個給你玩?！?p> 小姑娘估計是不認識銀票，順手就接了過去。
“哎呀！馨兒，這可不能拿！”
婦人連忙從她手里奪過，雙手奉還：“仙師，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許飛起身道：“這是給她的，既然喊了我哥哥，自然不能白白占這便宜?！?p> 話雖這么說，可誰都瞧得出來，他其實是怕這家人沒錢治傷，好好的一條腿就此廢了，以后田里的活沒人干，那這家子可就沒飯吃了。
那邊王德發(fā)不經(jīng)意間露出了笑意，可能是覺得自己這次賭對了。
旁邊的三兄弟則是因為一百兩的面額而合不攏嘴。
當(dāng)然，張山也一樣。
小姑娘的父親，也就是婦人口中的“大郎”，這時又行一禮：“仙師好意心領(lǐng)，這銀票，我們是萬萬不能收的！”
許飛卻是看向那小不點：“等你長大些來凌云山找我玩，我叫許飛?！?p>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駭然。
只有小姑娘不懂這話是什么意思，反倒還有些猶豫。
“行了，早點回去歇著吧?！?p> 許飛打發(fā)一句，轉(zhuǎn)身上了樓，王守仁連忙跟上。
屋里靜悄悄的。
他們誰也想不到，這個叫“馨兒”的小姑娘，之所以能得這么一樁“仙緣”，純粹是因為她的眼睛生得有點像某個人。
命運這東西，有時候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