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下屬的下屬不是我的下屬
鳳瑾補覺之前,發(fā)現(xiàn)謝玄的情況確實不太好,便讓人去太醫(yī)院宣太醫(yī)來。
正在小心放下床幔的謝玄身形一僵,眸光一暗,心中的悲哀無法言說。
陛下一定是知道了毒茶的事情,傳召太醫(yī)就是給他的警醒,或許今日之后是更加變本加厲的折磨。
“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鳳瑾往床沿一趴,目光盈盈的關(guān)切著眼前這條大粗腿。
突然間一道破空之聲響起,后背有凌冽寒意一閃而逝,一支冷光森森的弩箭劃破了床幔,嵌在了床側(cè)不遠的雕花窗上。
“刺刺刺刺客!”
鳳瑾頓時一驚,結(jié)結(jié)巴巴說完后,就對上謝玄月黑風(fēng)高的眸子,里邊的情緒紛雜,讓人難以分辨。
這不會是謝玄指使的吧?
鳳瑾感覺自己失了聲,身體也虛軟無力,只能呆傻維持著剛才行注目禮的樣子。
落在謝玄眼里,面前的女人淡定得很,似乎是對她自己的武功極有自信,連身子都懶得挪動。那雙威嚴十足的鳳眼好似看透了一切,眸光無情極了,好似天底下沒有任何東西能刻在她眼里。
她這是在試探自己?
試探自己會與她玉石俱焚,還是試探自己會像毒茶事件成為幫兇?
原來她連一點信任都不肯給了。
謝玄悲戚一笑,拖著沉重的步子搖搖晃晃的往雕花窗戶走去,也不在乎短箭上有毒與否,自暴自棄的伸手將它拔了下來。
“陛下,您受驚了,是奴才沒有教導(dǎo)好下屬,才讓刺客有機可乘。”
謝玄走回榻前,身體微微前屈,側(cè)身而立,看起來有幾分落魄和孤寂。
刺客與謝玄無關(guān),鳳瑾悄悄的松了口氣,若真是他所為,她現(xiàn)在可就危險了。
謝玄沉眸朝空曠處厲聲一喝,身著黑衣的暗衛(wèi)齊刷刷跪了一地。
看著多年跟隨自己的下屬,想起身側(cè)喜怒無常的暴君,說不出心中是憤怒還是怨恨亦或是悲哀,只能懲戒似的將左手的箭頭死死握住,通過掌心傳來的尖銳疼痛提醒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只不過,僅是具行尸走肉罷了。
鳳瑾轉(zhuǎn)著眼珠子四下里搜尋,好奇這么多人究竟藏在哪個犄角旮旯,為何她之前一點兒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夜七,陛下都發(fā)現(xiàn)你了,還不快滾出來!”謝玄冰冷的呵斥聲響起。
鳳瑾又懵了,她發(fā)現(xiàn)什么了么?
只見謝玄抬起右掌掌朝西北處一拍,一個黑影重重的摔了下來。
“統(tǒng)領(lǐng)大人?!?p> 黑影齜牙從地上爬起,而后一瘸一拐的走到內(nèi)殿中朝鳳榻遠遠跪下。
鳳瑾一臉訝然,根本不知這叫夜七的人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西北處只有一根細細的柱子,連個嬰兒都掩不住,這人莫非是會隱身術(shù)?
這個世界好神奇!
待保護長極宮安全的所有暗衛(wèi)都跪好之后,謝玄也雙膝一屈,重重的跪了下來。
跪得很實誠,也很決然,光聽那回蕩在大殿中的響亮聲響,鳳瑾都覺得膝蓋好疼。
“是奴才保護不周,還請陛下責罰!”
“昏君!你要罰就罰我,是我故意將刺客放進來的,跟統(tǒng)領(lǐng)大人沒關(guān)系!你就是個昏君,日日折磨……”
“放肆!”
聽見夜七不知悔改還口出妄言,謝玄暴怒起身,快速走到夜七面前,毫不留情的朝人拍去。
只一掌,夜七就口吐鮮血艱難的在地上掙扎。
謝玄掩下眸中不忍,重新回到鳳瑾面前跪下。
“陛下,是奴才沒教導(dǎo)好下屬,是奴才的錯,請陛下降責!”
他匍匐于地,將額頭緊緊的貼在冰涼的地面上,陛下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的陛下,而是個喜怒無常草菅人命的暴君,他已無法再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將弟兄們保下。
眾暗衛(wèi)見自家大人將所有錯誤攬了下來,心里對他越發(fā)尊敬,對鳳瑾越發(fā)仇視。
鳳瑾嘆了口氣,難道這就是: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下屬的下屬不是我的下屬?
她現(xiàn)在不僅是個戰(zhàn)五渣,更是個孤家寡人,抱大腿,刻不容緩啊!
她用餓狼般的目光看著跪在地上,攬下所有過錯的謝玄,就像看到了一塊肥肉。
確實是肥肉,謝玄不僅武功高強,更是女帝所有暗衛(wèi)力量的實際掌控者,對處境堪憂的鳳瑾來說,就是一條離她最近的大粗腿,也是保證自己安全的最后一條防線。
她一邊想著攻略的辦法,一邊緩慢從床榻上下來,搓了搓手,用自認為極其和藹的笑容走到謝玄的面前。
“謝玄啊,沒事兒,不用在意,朕不生氣,你也不容易!”
謝玄就看到那笑得極其邪惡的人朝自己伸出了雙手,他的身體不可控制的戰(zhàn)栗起來,因為當年她也是這番模樣。
強硬的召他去侍寢,卻又在他心生雀躍的時候,將他打入地獄。
“一個奴才都妄圖爬上主子的床,是你太下賤還是你覺得朕荒淫無度,來者不拒?”
那時她站著,他跪著,正如今日這般居高臨下。
謝玄逼迫著自己在讓他恨不得立刻逃離的難堪處境里停留,鼓起勇氣最后祈求道:“還請陛下放過他們,這一切都是奴才的過錯!”
歷經(jīng)一夜,被冰寒刺骨的井水泡得白中泛紫的手,緊緊的握于身側(cè)。
晨霧未散,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他的面色很白,兩鬢也有汗珠不停滲出。
晨光微熹,殿里未曾掌燈,粘稠的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滲出,讓大理石的地面多了一抹凝重的色彩。
他略微仰著頭,既顯恭敬卻又帶著一絲執(zhí)拗,視線剛好與鳳瑾交錯。
鳳瑾有些怔愣,心中有些動容,卻因思維的跳脫而轉(zhuǎn)瞬即逝,轉(zhuǎn)而開始揣摩起此時的謝玄可能有的心理活動。
見鳳瑾不做反應(yīng),謝玄的絕望更大了。左手死死的攥著,箭刃割出的傷口處血液滲出得更快了,那溫熱的感覺讓他有著一絲慰藉。
他無力的斂眸吸氣,睜開眼用祈求的語氣喊道:“還請陛下放過他們,這一切都是奴才的過錯!”
放過?
自然是要放過的,不然誰來保護她安全?
鳳瑾的笑容越發(fā)慈愛,語氣越發(fā)柔和:“朕說了啊,不計較,不計較?!?p> 雖然謝玄對鳳瑾的話語存疑,但他此刻卻只能把它當做真的。
生怕鳳瑾反悔,急切喝道:“夜一,還不快帶他們退下!陛下雖然饒過你們,但你們失職,必須要去領(lǐng)罰!”
喝退下屬后,謝玄心弦一松,猛地吐了口血,身體失重的往旁邊倒去。
鳳瑾哪明白發(fā)生什么,只知道他不能有事,不然自己性命堪憂啊!
小心的將他扶到榻上躺著,尋不到手帕,直接拿著素白的衣袖擦拭著嘴角血跡。
她心里慌得很,這大腿不會還沒抱上就折了吧?
她可是記得女帝樹敵無數(shù),想殺她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呢!
恰巧御醫(yī)趕了過來,對于這殘暴女帝有著本能的恐懼,連滾帶爬的來到鳳瑾面前,行了一個極大的禮。
人命關(guān)天呢,鳳瑾可不耐煩與御醫(yī)絮叨,拽著人就往床榻跑去。
“你快看看,他究竟怎么樣了?”
看著床上氣息微弱的人,任誰也不會將他聯(lián)想到大內(nèi)第一高手的身上。陳尋摸著胡子唉聲嘆氣,陛下太狠了,把堂堂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都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你磨蹭什么,還不快看?。∷切巡贿^來,你可就攤上事兒了!”
陳尋一個激靈,迅速切入了御醫(yī)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