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秘白石
夢境的陰影暫時過去。
瑜非等三人吃過些干糧,在灰蒙蒙的冬日清晨又一次出發(fā)。
他們雖然已經(jīng)遠至長城腳下,但仍然在向西行。
這時已經(jīng)是一年中最嚴寒的時刻,即便裹在厚厚的羊皮襖中,也能感覺到撕裂肌膚的北風。
瑜非生長在西域,倒也不覺得什么。
但林野就不一樣。
雖然長安冬季也在風雪中度過,但較之河西,長安的天氣就要溫柔得多了。
這些年戰(zhàn)亂雖然漸少,但盜匪卻日漸多了起來。
林野他們三個一路上沒有見過他們,不過,這些強盜們的名聲卻傳遍了長城以南。
但是相比身后那幾個恐怖的影子,這些問題實在算不上什么。
有好幾次,瑜非在黑夜中喚醒林野和子鳶,三人在月光中重新上馬,在黑暗中奔馳前行。
他們已經(jīng)疲憊不堪,但那精神上的折磨卻是無休無止。
他們不敢前往人煙稠密的地方,只是擔心那幾個食人的惡魔傷了無辜。
但無人的路上,卻常常讓人覺得無望和沮喪。
雖然如此,水和糧食的補給需求讓他們不得不進入在風沙中漸漸衰敗的邊塞村莊。
這里只有不到二十戶人家。
村民大多姓陳,本是關中大戶。
十余年前,當今皇帝強行遷豪族實邊,陳家得罪京中權貴,也在被遷之列。
邊疆生活慘淡,族中人或是逃亡,或是客死他鄉(xiāng),如今也只剩下這些人了。
最初遷到此地時,朝廷還曾經(jīng)在這里駐兵屯墾。
但風沙苦寒,經(jīng)營艱難,軍隊最終還是離開這里雖然遠離商路,但勉強還可以找到水和食物。
吃過晚飯,大家圍坐在火爐旁,央求著林野講些京師的事情。
他們中間一些人遠離家鄉(xiāng)多年,一心思慕故土,即使只聽著鄉(xiāng)音,也覺得分外親切。
“三位要向何處去?”族長陳子春趁著村民們聚在林野那里,小聲問坐在角落里的瑜非。
“西邊。我們兄弟二人在大宛有些生意。”
“爺怎么走到我們這里來了?從這里去大宛,繞了遠道了!”陳子春搖了搖頭。
“是,前些時日在草原上遇著此強盜,與商隊走散,這才行到這里??吹竭@些石墻,才知道走錯了路?!辫し枪室鈬@了口氣。
“原來如此?!标愖哟狐c點頭,皺著眉頭說道,“我原本以為二位是來看那塊石頭的。
“什么石頭?”
“前些日子,村里幾個年輕人趁著秋收后無事,就到休屠澤以北的草原上去打些野味,也好過冬。
那幾個小子也是淘氣,見那地里露出的一塊石頭有些古怪,就將那石頭搬了回來。
村里的老人們看了,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便一直擱在小祠堂旁邊。
不瞞您說,我們這村里有位老婦,能通鬼神。
我們請了她去了,指望著做做法術,興許能知道這是個什么。
“誰曾想,唉……”陳子春重重地嘆了口氣。
“出什么事了?”瑜非聽他口氣,似乎十分不妙。
“那老婦竟生生地被嚇死了。從那之后,再無人敢去碰那石頭。老朽派了個人去稟報了校尉大人,想著這些時日就該有人來看看。原來不是二位爺?!?p> 聽他這么一說,瑜非一下來了興趣。
他走南闖北,見過不少新鮮離奇的事情,聽說這里有如此古怪的石頭,便不愿置之不理。
于是請陳子春帶他去看一看。
陳子春這些時日頗為這塊石頭煩惱,巴望不得有人能替他瞧瞧,說出個好歹來。
于是商定第二天一早便帶瑜非他們去仔細看看那塊石頭。
……
他又一次看見那片血色中的荒原。
荒原似乎已經(jīng)凝固,仿佛天地陷入沉寂。
突然,狂風突作,大地震動,仿佛千軍萬馬在向他馳來。
鼓聲般的跳動聲更加急促地催動著他體內那股力量,讓他熱血奔涌。
原野在一瞬間陷入戰(zhàn)爭。
天神般的戰(zhàn)士身著金盔金甲,手握如冰雪般的寶劍,笑容驕傲美麗。
寶劍揮舞,血肉橫飛,一群群蓬頭垢面的荒野之民在劍下化為枯骨。
屠殺在繼續(xù),落下的血滴墜落在泥土中,
濺落在那些結著白色花蕾的植物上。
就在這一刻,所有的花開了。
白色的花瓣,金子般的花蕊,在腥風血雨中怒放。
沒有來得及退卻的荒野之民在倒下,倒在白色的花叢中。
他仍然站在那里,似乎誰也沒有看見他。
他走向泛著金色光芒的花叢,一個美麗的少女靜靜地沉睡著。
“她是你的?!币粋€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是你的。
他的身體在顫動,那股力量讓他饑渴難耐。
他貪婪地看著少女柔美的軀體,他的身體似乎就要在那怦怦的跳動聲中爆裂。
“她是你的。”那個聲音在耳旁誘惑著他,“享用她,你將獲得無上的福祉。”
“那是什么?”他慢慢轉過頭去,被他殺死的林中怪人捂著流血的喉嚨看著他,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瑜非又一次大叫著醒了過來。
林野正推著他,臉上盡是緊張與憂慮。
夢境中的力量仍然在體內激蕩。
他猛地推開林野,布滿血絲的眼睛和猙獰的面孔把林野嚇了一跳。
“大哥,是我!”林野叫道。
瑜非徹底地清醒了,扶著林野的手臂大口地喘著粗氣。
“那個噩夢,那個噩夢……”一股惡心感突然涌上,他吐了。
林野見狀,立刻倒了一碗水,遞了過來。
“要不要吃點藥?”林野指了指瑜非隨身帶著的皮囊。
瑜非搖了搖頭。
皮囊里的藥越來越少,在找到新的藥材之前,他必須節(jié)約用藥。
林野堅持讓他躺下休息,但瑜非不敢合眼,一直熬到了公雞報曉。
天色雖然未明,陳子春卻早就等在外面。
吃過早飯,三個人穿過村子,來到東北頭的祠堂。
陳子春所說的那塊石頭隨意地丟在祠堂外的空地上,長短不過一肘,通體雪白。
“這石頭倒是少見?!?p> “就是它了。三位等一會兒,便知道我的意思了?!标愖哟赫f道。
二人等了不到一頓飯的工夫,太陽在東方跳出了地平線,天空冰冷的灰藍色頓時變得明亮澄凈。
縷縷金色的陽光沖破云層,宛如畫筆,在白石表面勾勒著,銀色的紋路隨著光線跳動伸展,白石上的圖畫在瞬間完成,晶瑩剔透,美不勝收。
瑜非在劇烈的抖動中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