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激將
不實際乘坐,很難想象戰(zhàn)車這玩意有多慢!
因為有車拖累,戰(zhàn)車速度比騎馬至少慢了三分之二,比人全力奔跑的速度快不了多少,而且耐力也差。
從日出之時開始,到如今已是日失,整整四個時辰,他們卻只跑出了七八十里。不是速度就這么慢,而是馬匹真的受不了,只能走一段就停下歇息。
跟燕尋他們相比,代贊他們就好了很多,有援軍,還有不拖車的馬匹跟隨備用。
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如今又被拉回到了百余步,而且還在接近。
坐在顛簸的戰(zhàn)車上,燕尋緊緊扶著車幫,焦急的看著后邊如蒼蠅般甩不掉的代贊。
原本代贊只有二十多輛戰(zhàn)車,之前來了一批援軍,現(xiàn)在有四十輛了,百余甲士。
兵力是燕尋他們的四倍。
再這么下去,被追上是一定的。人數(shù)不占優(yōu),連武力值也不占優(yōu),燕尋此刻只覺得無力。
跟燕尋的焦灼狀態(tài)不同,后方追趕的代贊倒是悠閑。此刻,他正扶著車幫,吃著路邊摘的柰果(野蘋果),饒有興致的瞧著前方燕尋等人。
在他眼中,這次任務(wù)已經(jīng)沒什么懸念了,至多半刻鐘就將決出結(jié)果。燕尋他們已是強弩之末,就算人還有余力,馬匹也受不了。
只要把距離拉到七十步以內(nèi),弓箭就能慢慢收割對方性命,逼的燕尋停車決戰(zhàn)……或者說掙扎。
代贊吐了口果核,喊道:“燕尋!新君仁慈,你二人又是兄弟,或許能饒你一命。此刻還不束手,真想葬在這荒野中嗎?”
燕尋咬著牙,扶著車幫的手把木頭摳的咯吱咯吱直響。
他當(dāng)然不認(rèn)為對方會放過自己,這追擊的架勢,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自己活著,對方豈會安心?
看燕尋不回答,代贊繼續(xù)喊道:“都說你仁義,可我如今才知,那不過是人前故作姿態(tài)而已。國君薨落,你作為公子卻不回去,不覺得愧疚嗎!?”
燕尋還未答話,一直緊隨在他之后的平陽智卻抽出佩劍,遙指著代贊,大喊道:“代贊!二公子弒君奪位,更愧對先祖,汝等家奴也敢言孝道?”
面對詰問,代贊卻只冷笑一聲,也不答話。雙方的距離已經(jīng)到了百步之內(nèi),他的手扶著弓箭,隨時準(zhǔn)備攻擊。
“代贊!”
這時,一直沉默的燕尋突然喊道:“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可愿回答?”
代贊眼中多了些亮色,把弓箭放低,喊道:“自然愿答!”
燕尋說道:“聽聞代氏有一異犬,高達(dá)八尺,能吐人言,會用弓箭,可有此事?”
代贊愣了一下,隨即喊道:“自然沒有。此等異獸,不知你從何而知?”
“有的!我就見過?!疥栔?,你可知道那異犬?”燕尋看向平陽智,笑道。
“公子,那異犬可有名字?”平陽智也配合的喊道。
“有啊。名贊!生于代國,代亡赴燕,代贊嘛?!?p> 燕尋手下眾人頓時大笑起來,倒沖散了不少緊張之意。
代贊本是代國人,前些年晉國趙無恤滅代國,代贊就跟隨族人來了燕國,投奔已經(jīng)是燕君寵妃的代氏之女。沒想到如今倒成了氣候。
“燕尋!”
代贊恨得咬牙切齒,指著前方吼道:“休要張狂,汝之性命,我隨后取之!”
燕尋卻指著自己心口,喊道:“來啊!我心在此,只怕你弓箭無力!”
代贊氣的渾身顫抖,手持著弓箭,照著燕尋就是一箭射去。
結(jié)果不出所料,箭矢離著還有十多步就墜落在地。
燕尋頓時大笑起來,拍著車幫喊道:“果然無力!我如今才知,代氏皆是口利無膽之輩!”
代贊壓著怒火,朝馭者說道:“快些!”
“贊!馬匹受不了的?!瘪S者答道。
“我讓你快些!”代贊低吼道。
“唯!”馭者只好揮動韁繩,驅(qū)著馬匹加速。
代贊的戰(zhàn)車頓時突出出來,直接把與燕尋的距離拉近了二十余步。
可不等他張弓搭箭,早有準(zhǔn)備的燕尋卻立刻命人放箭。
十余枝箭一齊襲來,又是順風(fēng),頓時把代贊打的措手不及。他自己胳膊中了一箭,馬匹更是連中數(shù)箭,車駕立刻失控,撞向了路邊。
代贊被壓在車下,其后方的部下紛紛停車。
“不要停下,追啊!”看著遠(yuǎn)去的燕尋他們,代贊更加氣急敗壞。
可代贊都這樣了,其他人自然不敢把他丟下,把車子掀開,又抬著他上了戰(zhàn)車,這才繼續(xù)加速追趕。
讓這么一折騰,雙方的距離已經(jīng)拉開了,眼看著燕尋他們出了視野。
……
看著代贊被甩遠(yuǎn),燕尋微微松了口氣,又撿了一條命。
“公子!前方有一宿館!可在那補充車駕。”平陽智喊道。
燕尋順著看過去,果然看到前方路邊有幾棟茅草建筑。
所謂宿,是指路邊為行人提供補給的地方,可以住宿,同時也擔(dān)負(fù)著驛傳的功能。
在燕國,路邊一般是十里一廬,三十里一宿,五十里一市,所謂廬、宿、市,其實就是春秋版服務(wù)區(qū),只是規(guī)模不同。
因為連續(xù)奔跑,他們戰(zhàn)車的馬匹早就不堪重負(fù)了,此刻遇到補給,自然是好事。
聽到大隊車馬的動靜,正在宿館樹下乘涼的小吏連忙奔出來,看到燕尋他們的狼狽姿態(tài),吃了一驚。
遙遙行了一禮,說道:“來自是何人?”
“我乃六公子門客!二公子作亂,正在圍攻臨易,我等去召救兵!”不等停車,燕尋急促的說道。
“???”那小吏讓這消息嚇了一跳。
“這里可有車駕?幾輛?”燕尋跳下車,問道。
“三輛,皆是傳車,不過馬匹還在喂食,未套上車?!?p> 燕尋看向平陽智,說道:“快把馬匹套上車,牽過來?!?p> “唯!”
平陽智連忙帶人跟著那小吏過去,找到馬匹后,匆匆套上車。
過了不久,他們果然驅(qū)趕著三輛車駕回來了。
“快走!”燕尋吃著剛從屋里找到的果子,催促道。
上了車,車隊正要離去,燕尋朝那小吏喊道:“后面有二公子追兵,你把他們引開?!?p> “如何引開?”
“隨你!”
話聲未落,車隊已經(jīng)離去了。
前后腳的功夫,代贊他們也到了。看到門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吏,代贊喊道:“可曾看到一隊?wèi)?zhàn)車?他們可曾補給?”
小吏嚅囁了幾句,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了。
“快說!”
代贊扶著胳膊,怒目圓睜,嚇得那小吏撲倒在地,竟暈了過去。
代贊啐了口吐沫,喊道:“追!”
車隊又繼續(xù)往前走了。
等車隊離開,那小吏睜眼看了眼,確定都走遠(yuǎn)了,這才匆忙爬起來。
拍拍身上的灰塵,他快步回了屋里,干脆把門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