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氣
作為別國公子，燕尋來到晉國，本應該先派人去聯系晉國執(zhí)政的。不過晉國情況特殊，燕尋怕出意外，干脆直接去找晉國國君。
坐在車上，燕尋跟平陽智繼續(x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話題很快轉到了他們這次的目的地上。
“如今晉國公室勢弱。公子，我等當真要去新絳？為何不去趙氏？”平陽智說道。
燕尋母親來自晉國?？蓡栴}是，他母親的來歷有些尷尬，雖然名義上來自晉國公室，但其實呢，卻是趙氏之女。
幾十年前，晉國當時的執(zhí)政趙盾為了削弱公室，實行了一個政策：以卿族子弟充任公族。
什么意思呢，就是卿族覺得公族太少，就把自家孩子送到國君那，算作公室子弟。卿族充作公族，國君也得給封邑，而且封邑還是卿族大夫掌管。
時間一長，晉國公族就全是卿族冒充的了，而沒有公族拱衛(wèi)的國君力量也不斷削弱。
毫無疑問，這個策略狠辣至極，國君沒有公族支持，直接斷了國君重新掌權的機會。
燕尋的祖父正是當初趙氏派去冒充公族的。按理說，他跟趙氏無疑更親近一些。可問題是，燕尋知道歷史啊。
過不了多久，智氏就要拉著韓魏去攻打趙氏了。趙氏被圍在晉陽數年，差點就沒了，現在去找趙氏不是腦子有病嗎！
面對平陽智的問題，燕尋說道：“我為公子，按禮不得單獨與大夫聯系，自然得去找晉國國君?！?p> 按規(guī)矩，卿大夫是不能自己跟別國重要人員接觸的，也就是說外交上的事得歸國君。不過晉國國君勢弱，這規(guī)矩早沒人聽了。
“公子此言何意？”平陽智有些疑惑。
他們可是避難的，這會不去挑個粗大腿抱，為什么去找羸弱不堪的晉國公室？
“晉國四卿分裂，戰(zhàn)爭不遠矣。若去趙氏，我等怕是要被卷入其中?！毖鄬ぶ缓谜f道。
平陽智有些半信半疑，“四卿真要再起戰(zhàn)事？”
都知道晉國四卿分裂，可問題是這情況都好多年了，誰知道什么時候打。平陽智久不在晉國，這會消息又閉塞，他對情況也不了解。
“必然如此。智瑤年紀已過半百，又后繼無人，他沒有時間等了。此次滅亡仇由，他的聲望更高，應該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要打，第一個就是趙氏，我等可去不得?！?p> 平陽智點點頭，“公子所言有理。那公子以為，誰會勝？”
燕尋笑了一聲，搖頭說道：“我怎會知曉?！?p> 如果是以前，他當然會說韓趙魏勝，可現在他這只蝴蝶來了，再不敢這樣確定了。
晉國都城在新絳，離邯鄲也有上千里，中途還要穿過山脈。
燕尋他們中有不少傷員，也不敢趕路太快。連著走了大半個月，到了翼城后，新絳已經遙遙在望了。
如今的晉國國君正是晉出公，也是個可憐人，堂堂大國國君，能掌控的地盤就剩下翼城，新絳跟曲沃三地，比一般的卿大夫也好不到哪里去。
平陽智的傷已經養(yǎng)的差不多了，離新絳還有段距離，燕尋就派他先走一步，前去城中知會國君一聲。
等了半個時辰，平陽智還未回來，卻有一輛馬車匆匆從城中趕來了，車上坐著一位削瘦中年人。
馬車在跟前停下，那中年人站在車架上，看著燕尋說道：“可是燕國六公子？”
“正是。”燕尋點點頭?！叭甑瓤墒菚x侯派遣？”
中年人跳下車，行了揖禮，說道：“我乃智蔡，智氏家臣，今日是來面見國君的。敢問公子為何突然來了我晉國？”
“智氏！智伯？”燕尋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先來迎接自己的竟然是智瑤的人。
把前后細節(jié)想了一遍，燕尋這才答道：“燕國正逢大變，二公子弒君殺兄奪位，我被迫逃離燕國，此來是想請晉侯收留的?！?p> 聽到這個消息，智蔡也嚇了一跳，猶豫片刻，說道：“公子來晉國，為何不去面見我家執(zhí)政？卻直接來找國君？”
燕尋連忙擺手，“我乃逃難之人，不代表燕國。而且，私自與卿大夫會面，也不合禮！”
智蔡皺著眉，打量著燕尋，有些不確定這位的意圖。
燕尋不愿意去，他只好點頭說道：“如此，那我只好去稟報我家執(zhí)政了?！?p> 說罷，智蔡就匆匆登上車子，很快離開了。
看到對方走遠了，燕尋這才松了口氣。對智瑤，他是真心不想搭理太多，不然到時候準得倒霉。
過了不久，平陽智也回來了，跟他一同來的，還有幾輛車駕，為首的車上正坐著一個穿著華麗的中年人。
“公子！這位乃是晉國公族，司工烈！晉侯派來迎接你的?！逼疥栔翘萝?，向燕尋介紹道。
司工是官職，氏隨著封邑跟職位變化也很正常。
“公子！國君已經在宮中等候了，請隨我來吧?！?p> 司工烈長相寬厚，朝燕尋行了個揖禮，說話也是不急不緩。
燕尋回了一禮，又道了聲謝。
跟著司工烈，一行人就往新絳城中去了。
在宮門外，燕尋遠遠的就看到一位老頭正站在那。衣著華貴，舉止優(yōu)雅，花白的頭發(fā)隨風起舞著，如同張開的的爪牙，在燕尋看來總有種凄涼感。
“這就是國君?！彼竟ち倚÷曊f道。
晉國國君，名鑿，晉鑿！
到了跟前，燕尋匆匆下車，朝晉鑿行了一禮，說道：“燕公子尋，拜見晉侯！”
晉鑿快走幾步，扶起了燕尋。
還未說話，他倒先嘆了口氣，說道：“我已聽聞燕國之事，真可惜了。久聞燕侯仁義之名，沒想到會遇到此事?！?p> 接著，他又好奇的說道：“你這一路，可還順利？那燕陳就如此放過你了？”
“自然不會。”燕尋搖了搖頭，說道：“燕陳派人一直追到滹沱河邊，我手下門客折損近半。到了晉國，對方這才停下了?！?p> 晉鑿笑著說道：“你且放心，我晉國乃是萬乘大國，到了這，自會護你周全。燕陳就算繼位，也不敢怎樣的?！?p> “多謝晉侯了?！毖鄬び行o奈的道謝。
這老頭，就不能笑得收著點嗎？讓人瞧著別扭。
接著，晉鑿又吹噓了幾句晉國的強大。指著新絳城，左一句：燕國可有此物？右一句：燕國苦寒之地不易。
燕尋聽的尷尬，瞧這架勢，是在他這找優(yōu)越感來了？
他真想來一句：你厲害！堂堂大國之君，就管三個城池，丟不丟人啊。
大家都是可憐人，有必要互相傷害嗎。
晉鑿的心情不錯，站在那，說的吐沫橫飛?？?，就是不提怎么安置燕尋他們。
“晉侯！不知我的居所在哪？這一路，我已經困倦之極?！毖鄬そK于忍不住說道。
“哦?！睍x鑿剛想起此事一般，拍拍腦門，看向一旁的司工烈，說道：“你帶燕尋去館驛吧??？”
燕尋聽的有些不可思議，什么意思？讓他去住館驛？
司工烈也有些為難，說道：“我在城中還有一處居所，就讓公子暫居吧！”
“也好！”晉鑿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