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路問名
聲音里還蘊著淡淡的不情愿,白及仰頭去看,果然見到的是阿蘿。
“你拿好了,可別灑了?!卑⑻}將手中的瓷碗塞進他手中,瞪他一眼?!斑@可是我親手做的。”
而后極其小聲地嘀咕一句,“便宜你了?!?p> 白及怔住了一瞬間,本來見是阿蘿就有些面色不好。又聽她這般說話,于是悶悶地回道:“知道了,多謝?!?p> 而后他們各自都嘗了這碗魚湯。
魚湯的香氣果然不會騙人,確實好喝。連魚肉也是,肉質(zhì)細嫩,鮮度極其高。
喝完后,白及一時間面色復雜,小聲嘟囔道:“沒想到味道還真不錯……”
她的手藝竟然如此之好,看不出來啊。
那邊的阿蘿似有所感,抬眸遠遠地往這邊看,對上白及的視線又悄悄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便宜他了,自家女郎都沒多喝幾碗呢。
白及:“……”算了他還是收回剛剛那句話罷。
一路前行,過了幾個郡縣,而后終于到了距離帝京洛陽最近的地方之一的嶷山下。
洛陽附近其實是很有幾個小城池的,只是謝岑所走的這條道,從嶷山而過是最近的。
嶷山上有個嶷園,是專供世家子弟游玩散心的場地。而山腳則是綠茵草地,一片平坦。
過了嶷山,便可直入洛陽了。
此時是五月份了,天氣逐漸燥熱起來。于是不少身著春衫的世家女郎和郎君們都相約著在嶷山策馬游玩。
這不,眼前便涌現(xiàn)出了一隊十來個,都騎著馬的世家女郎。
為首的是位華服玉鬢的年輕少女。
那女郎生得玉容花貌,當真是金玉錦繡里養(yǎng)出來的人兒,眼波流轉(zhuǎn)盡是嬌艷動人。又飾以和牡丹極為相似的金箔芍藥花鈿,一顰一笑便是高傲又優(yōu)雅的神情。
“吁——”她拉住了韁繩,看著不遠處的車架。挑眉而道:“都停下來,前方有人。”
她的一聲令下,身后跟著的世家女郎們都立即拉了韁繩,沒再往前走。
“吳六娘,你說前面的是何人呢?”
那喚做吳六娘的女郎名叫吳桐,是當朝四品官員家的嫡女。而喚她的這位華服女郎,卻是當朝皇后的親侄女,同為四品的田曹曹尚書的嫡女賈玉瓚。
雖朝政大權(quán)大多掌握在太傅手中,可皇后賈氏也是個不甘于屈居深宮,有野心的女子。故而在朝野里,皇后賈氏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眼下太傅身體每況愈下,朝中暗流涌動,各方勢力都在蠢蠢欲動,其中皇后賈氏所代表的一脈自然也不例外。
吳六娘是賈玉瓚身后騎馬,身穿青蔥色衣裙的少女。她面容秀美,眉宇神色卻有些懦弱。她輕聲而答:
“二娘子,看那隨行的侍衛(wèi)武士,料想定是哪位大家的郎君女郎?!?p> 確實,那車架雖然清簡普通,可隨行的侍衛(wèi)武士卻是個個器宇軒昂,神情恭肅,凜然有素。
“哦?是么?!辟Z玉瓚身為世家貴女,自然也是瞧得出來這些隨行的侍衛(wèi)和武士們的不凡的。對于詢問吳桐,也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她眉宇矜傲,盡是優(yōu)越神色。上層貴族女郎刻在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在她身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毫不收斂。
她道:“去,將他們攔下來,看看是誰家子弟?!?p> 前方能過的路只有一條直道。若要從此處過,不是賈玉瓚退讓便是謝岑和裴無衣他們退讓。
賈玉瓚揚眉,聲音里滿是高傲,“擋了我賈二娘的路,定得問出了名姓才好?!?p>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囂張又張狂。這般做派,自然是有身后賈氏的底氣在。
“這……”隨行的女郎們都面露遲疑之色。
若是同她們一個品階階層的女郎或是郎君還好,自然有賈玉瓚頂著免得受了責罰??扇舨皇悄?,那么倒霉的肯定是去問話的那人。
賈玉瓚行事高傲囂張,故而雖在上品的世家女郎圈子里,可因為性格做派而無人同她結(jié)交。
她們這群女郎家族父輩雖也是朝中官員,但到底不是上品的官員,家族乃是士族里的中流或中下流。
故而依附與賈玉瓚賈氏一脈。
賈玉瓚自然也是心知這一點的,她面露不耐之色,又重復了一遍,“怎么?都不愿意?”
眾女郎噤聲,連連搖頭,“不敢?!?p> “那你們誰來?”賈玉瓚冷了神色,復而偏頭,看向吳桐?!皡橇铮闳?。”
被點到名的吳桐謹小慎微慣了,賈玉瓚的話剛出口她便立馬應下了?!笆?,二娘子?!?p> 賈玉瓚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道:“去罷,前些天皇后娘娘剛賞賜了我一支血珊瑚步搖,到時候送你罷?!?p> 話音剛落,剩下的幾個女郎面上滿是艷羨之色。
這血珊瑚步搖可不常見吶,此為西域進貢的珍稀之物。尋常人家可是見都見不上的,此番若給了吳桐,便是走了大運了。
也不知她是哪里來的好福氣。
吳桐心下卻不是眾人想象的那般高興,這般大手筆,對于她們來說是好運可對于自己來說卻是負擔了。
她的父親雖與賈玉瓚的父親乃是同一品階的官員,可一個是閑職一個是有實權(quán)在手,加之賈玉瓚背后又有賈皇后,怎能是她可相比較的。
且她在家中上有兄姊下有弟妹,兄姊得父母夸耀弟妹得父母寵愛,唯獨她平平無奇是個不受寵女兒,為了在家中好過些她不得不去依附賈玉瓚。
眼見著吳桐騎著馬往這邊來,白及的聲音透過車簾,對謝岑道:“主子,前方有一士族女郎攔路?!?p> 在車架里看著書卷的謝岑聞言抬頭,他眉目雅致從容,如切如琢?!跋韧O铝T。”
“諾?!?p> 吳桐看著他們的車架愈來愈近,心中其實隱隱就有了慌亂情緒。她咬了咬唇,輕聲喚道:“貴人請留步?!?p> 白及已經(jīng)讓車隊停下了,他騎著馬,冷聲而問:“攔了我家主子的車架,不知女郎可有何事?”
“妾……”吳桐被白及肅穆的神色駭?shù)靡活潱龜宽?,強行忍住?nèi)心的害怕,輕聲道:“妾吳桐,替平陽賈氏賈二娘問之貴人,可是哪家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