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許念依舊八點到了辦公室。今早是英語早讀,所以語文老師的課都在三四兩節(jié),此時偌大的辦公室只有許念一人,包括溫楚也沒有過來。
許念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提前備課預習。又回憶著昨天溫楚的授課方式,將自己帶入其中,想象著自己會怎樣去講解。
到九點的時候,辦公室陸續(xù)來了幾位老師。他們看到許念早已坐在桌前看著教案,都不禁稱許不已。
不多時,溫楚也到了辦公室。她剛坐下沒多久,門又被推開。許念一開始沒注意,還是低頭看著書。
然而當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時,她心頭一顫,抬起頭來。一聲“溫老師好”,像極了韋奕的聲線。還沒來得及抬起頭,而下一秒溫楚的回答就已是答案:“韋奕來啦?!?p> 韋奕不經(jīng)意對上許念的視線,也有一絲驚訝。他只聽說許念回一中教書,卻沒想到這么巧。溫楚似是注意到兩人的對視,解釋了句:“噢,你們認識的吧?許念是實習老師,我先帶她熟悉熟悉的?!?p> 韋奕點點頭,說道:“嗯,認識的?!痹S念也淡淡一笑,點點頭聊作回應。
離上課還有半個多小時,溫楚和韋奕也就小敘了一番。從他們的談話中,許念得知韋奕是剛回市特意回校看看老師的,只不過宋軼霖臨時要開會,便先來溫楚這邊等著。
臨近上課,溫楚和許念便先去了教室。臨走前,溫楚跟韋奕簡單描述了一下宋軼霖辦公室的方位,讓他先在辦公室里坐會,不要拘束,等宋軼霖開完會再去。韋奕答應后,便依舊坐在那里沒離開。
兩節(jié)課結束后,溫楚和許念順路回辦公室放了下教案和課本。宋軼霖才開完會,韋奕正要去找他。見狀,溫楚聯(lián)系宋軼霖后提出一起去吃飯。
韋奕沒有拒絕,許念也不好推脫。他們本想去食堂簡單吃一頓,但宋軼霖想著好久沒見又暫時無事,便執(zhí)意去了學校附近一家飯店。
吃過飯后,宋軼霖先回學校處理一些事務。溫楚晚上才有課,學校暫時也沒什么事,和許念、韋奕道別后便先回家了。
許念準備回辦公室拿些資料再走,韋奕也跟其他老師約好了要去看望。飯店就在學校旁,沒幾步路就到。由于同路,兩人便一前一后不尷不尬地走著。
許念有些忐忑,卻又很是遺憾。曾經(jīng)笑鬧過的好友,如今連并肩同行都是一種奢求。即使是一前一后的走著,都有些不自在。明明自己還是好喜歡他,但連開口和他講話的勇氣都沒有。
但許念想想也是,都已經(jīng)是陳年舊人了,往事已矣。就現(xiàn)在的立場來說,兩個人也許就算是個陌生人都不如的陌生人了,沒有理由也沒必要有更深的接觸。她這樣想著,不覺加快了步伐,想拉開和韋奕的距離,也好不那么尷尬。
偏偏韋奕此時卻開口,她清晰地聽到身后的他說了句:“許念,這些年,過得好嗎?”許念有些許頓住,她心跳好似漏了一拍。但她很快收了收神,轉身回答道:“嗯,挺好的。”卻并未問問他的情況,她說不出那句客套話。韋奕也沉默了,沒再繼續(xù)聊。
這是這么多年來,兩人第一次單獨待在一塊兒,也是第一次正式說話。是許念想象過好多次的場景,卻與之大相徑庭。她曾以為兩人應該不復相見,就算巧合碰面,也該默契地不再有交集。但卻不曾想,有一天,會再次聽到韋奕的問候。
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許念卻有些退縮。她本就是個有些靦腆的人,和朋友相處時可以很是恣意隨性,但和一般人卻很放不開。
而風水輪流轉,他們從陌生人變?yōu)楹门笥眩K究又回歸一般的關系。所以許念有些無措,不知道再跟韋奕相處下來,自己該如何自處。
好在沒多久便到了學校,許念說了聲“先走了”就走進辦公樓。
回到辦公室的許念收拾了一些資料,便準備離開。然而下樓后,又遇上了韋奕,他好像在往操場的方向走。不過好在韋奕沒注意到她,許念也就順道走向校門口。
此時剛進學校的韋奕有些百無聊賴。他和老師約好兩點見面,此時不過才一點。他之所以現(xiàn)在就進來,無非是希望和許念多待一會兒,哪怕只是一會兒。
見時間還早,他便想著隨便轉轉,看看母校。途經(jīng)操場時,他倏然有了想打籃球的欲望。正值午休期間,學校規(guī)定學生要在教室休息,所以校園里沒什么人在走動。操場上也只有兩個老師模樣的人邊散步邊聊天,興許是有助于飯后消化吧,韋奕這樣想著。
他看到器材室的門半開著,便走近敲敲門,和里面的值班人員說了幾句后借到了一個籃球。他不太喜歡和陌生人一起打球,所以好友不在身邊時寧可自己一個人去打?,F(xiàn)在周圍無人,正好是個舒適氛圍。
他來來回回地練習了幾種不同的投籃姿勢,基本都投中了。漸漸有些出汗了,但許久沒有獨自打球的他感覺很放松。
而另一邊的許念,剛走到校門口卻又折了回來。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韋奕剛剛離開的地方,順著小路望去,看到他進了籃球場。她便在一旁看著他打球,一如多年前的模樣。
以前的韋奕是身穿球服,在許念她們面前練習打球或是在眾人矚目下打比賽,是一顆耀眼的星;而今天的韋奕,沒有觀眾,沒有隊友,只是一個人在那里打球,卻同樣璀璨。
他身上那股少年氣,隨著年代更替正在一點一點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男人的成熟感。
如果說當年是陽光下觸手可及的驕子,那如今便是難以捉摸的過往。
許念恍惚間又回到了高中看他打球的日子,那是屬于他們的23號回憶。而如今,他卻早已淪為陌路人。
許念離開了。
但好久以后柳柳卻笑著說:“如果早知道你們互相這么惦念,你們就不用小心翼翼地試探對方了。”
那時許念回答:“是啊。如果當時就知道,我也不會一直想逃避,但失落感和幸福感也不會這樣刻骨銘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