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負責萬一,還是負責謀?
盛珩卻淡淡的打斷,“你與我相交多年,該知曉,我從不信天定命數(shù)?!?p> “可是你這次也太冒險……”司徽臉色變了。
盛珩此次涉及的,不是一個用嚴重兩字能概括的了的事。若真追究起來,恐怕這三界都要牽連。
“那又如何。”
司徽一愣,看著眼前神色淡漠至極的盛珩。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他倆初識時,盛珩還是一個簡言柔靜的少年,哪怕吃虧,也從不疾言厲色。
可如今的盛珩,眉眼疏狂,喜怒不形于色,更因捉摸不透而讓人心生畏懼。
“待會帶幾瓶藥水回去,阿滿也能少受幾分苦?!?p> 盛珩收斂了外張的氣息,緩步臺階而下,與司徽擦身而過。
司徽咬牙,有些惱怒,他猛地轉(zhuǎn)過身,揚聲質(zhì)問。
“你以為你能護的了她多久,今日我能發(fā)覺,他日定會被旁人察覺!到時,你拿什么去堵住悠悠眾口!”
背對著的盛珩停住步伐,卻也沒轉(zhuǎn)過身來。
蕭索風聲擦過,卷席起那片片火紅之云,只是那顏色逐漸黯淡,一片孤寂。
大概隔了許久,幽靜的空中傳來一道淡漠又寂傲的聲音。
“司徽,你若還拿我當好友,便將今日種種封于口爛于心。至于我護不護得住她,護不住又如何,我都擔著?!?p> 悠悠眾口對他來說,無關(guān)緊要。
司徽看著那漸漸消失的紅影,心中只覺得有巨石壓迫,沉重又艱難,最終喉結(jié)滾了滾,閉上眼。
凡人遇棘手之事,還通曉上拜天神下求鬼域。
可神,一點一點煎熬著期望,落的最后,連請求的資格都沒有。
他是該記得,那場浩劫,盛珩的萬念俱灰。
……
孟聘這次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身處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一道亮光,她喜不自勝得奔跑過去,卻被吸入其中,眼前一片黑暗。
然后場景一換,她的周圍是華麗又熟悉的殿宇。
她咦了一聲,這不就是從極之淵么。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一抹身影從她身旁掠過?;蛘邷蚀_來說,是穿過。
她眨了眨眼睛,從背影看是個女子,她的步伐極慢,卻有一股一步一步,踏在心上的驚顫感。
揣著內(nèi)心的蠢蠢欲動,她上前想一窺美人顏,卻不料還沒靠近,女子就突兀轉(zhuǎn)過身來。
不受約束的墨發(fā)肆意飛揚,一身碎裂花紋的火紅的衣裙,遠遠望去,她仿佛如一滴血豐姿冶麗,綻放風華。
她站立在那邊,萬籟俱寂。
可奇怪的是,好像有人在女子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紗,她看不清女子的臉,卻依稀能感覺到她若即若離的唇瓣微動。
“造主普渡眾生,乃金科玉律?!?p> 女子的嗓音不嬌不柔,一字一句平淡且緩慢,但擊在心頭上足夠雷霆萬鈞,侵入骨髓。
她的心,猶如古鐘撞擊沉悶。
孟聘正疑惑不解時,整個人被一股強勁的吸力給吸走,意識片刻混沌。
過了許久,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白光刺眼,朦朧間感覺旁邊有人,忍著不適瞇起眼瞧。
“姑老爺?!泵掀腹緡伭艘宦暎瑨暝饋?。
盛珩垂眼瞧她,把手里的書卷置在一旁,伸手扶她。
“你鮮少做夢,尤其噩魘。方才你驚慌失措,可是夢到了什么?”
他原本見她還睡著,就想過會兒再來,卻不料見著她夢魘的模樣,于是就索性留下等她醒來。
“我方才夢到了……”
孟聘突然起了捉弄之心,語調(diào)一轉(zhuǎn),“夢到姑老爺給我洗腳!”
“胡鬧?!?p> 盛珩輕聲呵斥,那雙黢黑幽漠的雙眸深處,多了一絲煙火氣。
孟聘嘿嘿一笑,才如實告知。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夢到了極淵,與現(xiàn)在的有些許出入罷了。哦對了,要說有點特別的,就是我夢見了一個女子,整個人神秘兮兮的,她還對我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盛珩眸光一沉,神態(tài)嚴峻生硬,是孟聘從未見過的模樣。
“什么話?”聲線中帶著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的不穩(wěn)。
孟聘以為自己又哪里惹他不高興了,耷拉著腦袋,手揉捻著被角,底氣有些不足。
“造主普渡眾生,乃金科玉律。”
如果她沒記錯,應(yīng)該是這樣的。
盛珩就這樣無聲無息與她對視許久,灼熱的目光逐漸淡漠,才垂下視線。
“這不是對你說的,你應(yīng)該是被周圍的靈力牽引到了這座殿宇的回憶中,所以才會看見她?!?p> 玄烏便是古物化形的典例,那這座殿宇數(shù)萬年來生出了靈氣,也并不奇怪。
“她?她是誰?”
孟聘對于盛珩口中的她很是好奇,在夢里,她就覺得這個女子是她見過的所有女神君女上神里,氣勢最獨具一格的。
卻不知,原來她是真實存在過的。
盛珩并未回答,虛空一握,白凈的玉瓷瓶赫然出現(xiàn),里面鎏粉液體如星空般美輪美奐。
孟聘將追問拋到九霄李云外,猛然睜大眼,這不是她從花扶那里摸來的朝露么!
等等,里面比記憶中怎么少了一半。
“姑老爺,你已經(jīng)……享用過了?”好在她反應(yīng)快,那幾個不合時宜的字眼被她生生的調(diào)轉(zhuǎn)。
“沒有?!?p> 盛珩邊撥開蓋子,邊緩慢開口:“方才見你夢魘,就喂你喝了許多??磥砺古_山的朝露并非傳言,你再喝一點,去去陰霾。”
什……什么?這原本是讓盛珩中招的啊,怎么會……
難怪那瓶子里少了這么多,原來都讓盛珩趁她睡著給她喂下了!她說呢,怎么就突然回到現(xiàn)實了,看來跟里面的東西有點干系!
可是,可是那里面混淆了多少人的唾沫啊,還有阿滿那小屁孩的!
……那啥呢。
孟聘越想越犯惡心,伸手捂住了嘴,試圖呼幾口氣聞聞味兒。
然而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的手已經(jīng)伸至她面前。
近距離下,她能清楚看到纖瘦白皙的皮膚下,那一根根飽滿又醒目的的青紫血管……
眼神上移,盛珩清俊的面容更具吸引力,她吞了吞口水。
其實,她姑老爺長得真不錯。
但是!再怎么用‘美男計’,她都不可能去喝的好嗎?!
她心生一計,抬起手慢慢推開,訕笑后故作嚴肅。
“姑老爺,這可是您讓我千辛萬苦去鹿臺山采集的朝露,里面一點一滴都是精粹,先不說助不助于修行,但至少可以延年益壽呀!”
接著語氣一變,有絲絲諂媚,“您看您活了大半輩子,能力權(quán)位都建立在有命的基礎(chǔ)上,萬一……被人謀了位多不好。依我看,您喝了才是它存在的意義。”
剛說完,孟聘又悔了。
謀位二字,應(yīng)該不適合在盛珩面前說吧。
盛珩挑著眉,眸光深邃,“你負責萬一,還是,負責謀?”
姜京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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