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劇烈的胸痛,陸塵感到喉嚨一甜,一股鮮血涌進口中,要不是在餐桌上,此時已經血口噴人。但他終究忍住了,為了不讓李子清擔心,又把血咽了下去,蒼白的臉因痛苦輕微抽搐起來——
“陸塵!”李子清一聲驚呼。一般人這個時候多半都是本能的后退或躲開,但她卻迅速沖到了陸塵身邊,一把將他扶住。
“我沒事!”陸塵撫摸著李子清的手,安慰道。
他強打著精神,但語氣顯然虛弱了許多。李子清眉頭緊鎖,輕輕地擦著陸塵嘴角的血。
“臭小子有福氣??!”吳正滿目滄桑,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感嘆,“這年頭,哪里去找這么好的姑娘——”
“你好像一點都不關心我?”陸塵見吳正滿不在乎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道:“你就不怕沒人再幫你賺錢了嗎?”
“哼!”吳正冷哼一聲,掏出一支香煙點上,道:“其他誰叫我擔心還可能,你小子命硬著呢!”
“這話倒是中聽!”陸塵一臉得意,此時力氣恢復了不少,但胸口仍像被灌了鉛似的難受。但他顯然覺得吳正做得很好,這樣至少可以減少李子清不必要的擔憂。
“你說剛才看到了什么?”吳正吐出一口雪白的煙霧。
“一縷黑氣……”陸塵皺著眉頭,努力回想著剛才那一幕,“化著一柄劍沖進了我胸膛!”
陸塵用食指指著剛才被黑氣化劍刺進的地方,不偏不倚就是心臟的位置,顯然他對剛才的一幕還是心有余悸,但又疑惑道:“難道你們都看不見?”
“嗯!”吳正點了點頭。
陸塵看向李子清,李子清搖了搖頭。
“看來我真不是凡人啊!各種怪事都喜歡找上我。”陸塵頗有些無奈地自嘲到。
李子清沒有說話,只是眉目中平添了幾分憂愁,嫵媚的臉蛋更加使人憐愛。
“不會是真的吧!”吳正盯著陸塵,良久,嘴里輕聲嘆道。
“什么真的假的?”李子清顯然聽見了吳正的話,焦急地問到。
“神魂轉世!”吳正認真道。
“什么神魂轉世?”陸塵和李子清驚訝得十分整齊。
“神魂轉世就是上古諸神之戰(zhàn)時,一些神靈戰(zhàn)死了,但他們的神魂活了下來,轉世成了人。由于這些神靈神力強大,記憶沒有被完全清除,所以轉世以后依然保留著一些上一世的記憶?!眳钦帽M量精簡的文字,一口氣說了出來。
“當真!”陸塵道,此時更加得意,“我就說我不是凡人!”
“當然是假的!這你也信,虧你學了這么多年的唯物主義?!眳钦p蔑道。
就在這時,酒店經理帶著幾個端著菜的服務員走了進來,話題便從此給岔開了。
一頓晚飯,吳正和陸塵兩人干光了那瓶茅臺,雖說陸塵酒量不錯,吳正也是出了名的酒鬼,但50年的茅臺可不是蓋的,一老一少都有些步履蹣跚。
“小子!過了今天老夫就七十四了,活到我這個歲數,很多事情就坦然了,不過你,死不了……”老吳抓著陸塵的手,站在天府之心68層,腳下是燈火琉璃的成都夜市,府南河從腳下一直延伸到遠方,直至消失。“你們明天到我家來,我們再好好聊聊這個事情?!?p> “生日快樂!老吳!長命百歲!”陸塵輕輕拍了拍吳正的肩膀,雖然平時嘴上斗來斗去,但心里最尊敬的人就是眼前這個老頑童了。
“您真沒事兒嗎?”李子清有些不放心吳正,畢竟這么大年紀的人,半瓶茅臺可不是誰都能扛得住的。
“沒事!沒事!”吳正滿臉堆笑,卻也不免惆悵,“要是再年輕幾年……”
“我們送您回去!”李子清道。
“不必了!”吳正、陸塵、酒店經理幾乎同時喊了出來,吳正和陸塵互相眨了一下眼睛,酒店經理的臉上則是微微泛起一絲紅暈。李子清現在要是還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她就白活了二十年。
“我老人家要先回去休息了!你們年輕人精力好,自己安排?!眳钦牧伺年憠m的肩膀,另一只手握著陸塵的右手,塞給了他一張卡,嘴里壞笑道:“給你安排得妥妥的,不要客氣?!?p> 陸塵拿起一看,原來是張房卡,一旁的李子清一臉嗔怒,雙頰上羞紅一片。
“哦!對了,車就在酒店車庫B2,出電梯就看得到,明天上午多睡會兒,下午再來找我。”已經走到門口的吳正回頭又囑咐了一句,然后扶著酒店經理出了餐廳。
“我們——”李子清剛要說話,看到陸塵正看著自己,突然語氣就變了,道:“沒想到你跟這個老怪物合起來欺負我!”
“那我把這卡扔了!”
“……”
天府之心88層的頂樓套房里,李子清靠在陸塵的肩上,陶醉在成都無邊的夜色里。這是她第一次在這么高的位置看這座城市,她驚訝于成都是如此的寧靜與溫柔,沒有蘇東坡說的高處不勝寒,只有寧靜與溫柔。
陸塵撫弄著李子清漆黑如瀑的長發(fā),此刻的醉意和溫存讓他早已忘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種種怪事。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約是酒后傷感,也可能是此刻太過幸福,在他心里竟然頓生一種恐慌,他生怕現在的一切會瞬間就消失,心想:“如果突然間沒了子清,我該怎么辦?”
陸塵雙眼入神地盯著眼前燈火璀璨的城市,這無邊無際的城市,在他看來就像是一座沒有邊際的森林,這座森林里居住著兩千五百萬人。
“我真是太幸運了,在這樣的城市里還能遇到子清,遇見此生所愛的人。就像張愛玲所說的: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p> “陸塵,還記得4年前嗎?”李子清清澈的眸子里映著整座成都的夜市,像燦爛的星河。
沒等陸塵回答,李子清繼續(xù)回憶道:“那天下著小雨,街上的石板路沖洗得很干凈,我去醫(yī)院給爸爸送飯,剛一出來就被鐵頭那一伙人給圍住了,他們是出了名的混混,當時我害怕急了,有好幾個熟人路過,但我還沒來得及求救,他們撒腿就跑,我當時很絕望,覺得自己要完了,就在那個時候,你出現了,那個時候你還沒有現在這么高,也沒有這么壯,你是怎么敢沖上來的,他們可是十個人??!”
“你忘了,我那時候不叫陸塵,叫陸天?!标憠m揉著李子清的肩膀道。
“是??!后來為什么就改成了陸塵?”李子清不解道。
“知道誰給我取的陸天嗎?”陸塵轉頭看著李子清,然后淡淡回憶道,“是我外公,他可是志愿軍老兵,戰(zhàn)場上被彈片炸瞎了一只眼睛,還砍了三個美國鬼子才暈倒,他覺得男孩就是要膽大,所以給我取名陸天。”
“我從五歲就開始跟外公練拳,十歲小成,十四歲三五個人已經過不了我了,我在沙溪口遇見你的時候16歲,看見他們十來個人,根本沒什么感覺,想都沒想就沖了上去?!?p> “你們打得滿身是血……”即便過去了好幾年,李子清每每回想還是心有余悸,“我真的害怕極了!”
“那血有我自己的,也有他們的?!标憠m淡淡一笑,現在想起依舊不以為意,“我很好奇,當時你為什么沒有趁亂跑。”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想丟下你吧!”李子清努力回憶道。
“你不會那時候就喜歡上我了吧!我可是上過大會的反面教材,你媽媽就是我的班主任?!标憠m笑著道。
“誰看上你了,別臭美!之前我除了學校大會上見過你一次,壓根兒就不認識你?!崩钭忧灏翄傻馈?p> “那你為什么不走,你要早點走,我就不用和他們打得那么慘烈了!”陸塵搖頭痛惜。
“?。 崩钭忧弩@訝道,“為什么?”
“你傻??!你都走了,我還和他們硬扛,我不是傻嗎?”陸塵嘆息道。
“咯咯!我沒想到這一點?!崩钭忧鍕尚叩?,“我當時可能是覺得,你是這世界上第一個為我拼命的男人,我不能拋下你?!?p> “傻瓜!”陸塵無奈笑道,“幸好最后鐵頭他們自己跑了!”
“從那以后,整個小鎮(zhèn)的人都知道你了,傳得神乎其技,都叫你:陸少俠”李子清笑道,“但我不明白,為什么后來你就把名字改成了陸塵?”
“你們不知道回去我被我媽揍得多慘,幾根湘妃竹都打斷了?!标憠m搖頭嘆道,但沉湎這段記憶,卻似乎并不痛苦,“我媽從不打罵我,那次是真把我打疼了,但疼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打完我還在我面前哭。從那天我真的理解了我媽,她是真的不容易,她的父親在戰(zhàn)場上丟了一只眼睛,丈夫在追捕嫌犯中犧牲,都是因為太勇敢、太膽大,所以那天看見我滿身是血,一下就發(fā)狂了,外公都沒攔得住……”
“后來我就發(fā)誓:要慫并快樂的活著,快樂是其次的,首先要慫,最后要活著,把名字也從陸天改成了陸塵,我告誡我自己,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要碌碌無為的活在塵世之中?!?p> “然后你就開始努力地學習?”
“棄武從文,從全班墊底到考上川大,一氣呵成!”陸塵不無自豪地說到,“還在學習的間隙開始研究金融和投資,學會了賺錢。”
“都是因為你媽媽?”
“也不全是,但我媽那么辛苦,我多掙點錢,她也就能輕松一些。”陸塵道,“只是我不理解,你的成績完全可以考到BJ上海去,為什么也報了川大?”
“就許你考川大,別人不能考了!”李子清撒嬌道。
陸塵沒有繼續(xù)追問,因為不用問,雖然此前他一直隱隱有所悟,但這一次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能夠在這里遇見李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