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遠處去看成都的空間切面,那是一副極其有趣的畫面,在這幅畫面的最上一層,是浩瀚宇宙的燦爛星河,往下一層便是無盡虛空,再往下是厚達數(shù)千米的云層,云層之下是成都人目力所及的暗淡天空,天空之下才是這座城市璀璨不息的燈火。
在這由璀璨燈火構(gòu)成的海洋里,天府之心宛如海上的燈塔,鶴立雞群地矗立在無邊無際的燈火海洋之中。在這座高樓頂層套房的窗邊,陸塵和李子清相擁在一起,不知所措又理所當然地俯瞰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成都,而夜空、層云仿佛一張無盡的巨網(wǎng),準備隨時將他們吞噬。
就在這時,在這個頂層套房的泳池露臺之外不到十米的地方,藍灰色的虛空開始微微震動,在僅僅不到三秒的時間,微弱的震動便已經(jīng)形成一個直徑一丈左右的黑色漩渦,黑色漩渦周圍隱隱有無數(shù)的烏鴉在飛動。雖然并沒有任何聲響,但明顯能感覺到漩渦在拉扯周圍的空間,仿佛隨時可能將周圍的空間撕破。
漩渦里漸漸出現(xiàn)了三個人,僅一步便跨過了十來米,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露臺上的泳池邊。三人都穿著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只能從斗篷判斷出他們身高都在一米九左右,高大但不肥胖。
“三分鐘時間,給你們一分鐘去把人帶走?!币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
其中兩人聞聲向套房走去,然后推開了套房和露臺相連的門。
“你們……”陸塵警覺地站了起來,在人類中他的反應速度應該算是極快了,可是他卻連一句話都還沒說完整就被一掌拍到了一丈多遠。
兩個黑袍人帶著李子清徑直向露臺而去,李子清想要反抗卻做不住任何動作,仿佛被這兩人抓住后,身體便不再屬于自己,只能任人驅(qū)使。
“站??!”陸塵艱難地爬了起來,向露臺沖去,就像四年前向鐵頭那群人沖去一樣。
“哦!哼哼!”陰陽怪氣看了眼后面追來的陸塵,不屑一笑。
“你們先走,我陪他玩玩!”陰陽怪氣道。
“嵐墨,結(jié)陣只能維持三分鐘?!眱蓚€黑袍提醒了一句,便帶著李子清跨入黑色漩渦,消失不見。這一切對于他們來說,是如此的自然,好像從別人手里搶走一件東西是天職,既不需要打招呼,也不需要顧及對方怎么想。
“子清,子清……”陸塵哇哇叫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沖向黑色漩渦。雖然此刻他無法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雖然他意識到面前的這幾個人不再是鐵頭一伙,雖然他可能什么也做不了,但他還是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
“有意思!”陰陽怪氣的聲音放下了斗篷帽子,露出一張蒼白、冰冷、英俊但卻令人瑟瑟恐慌的臉。只見這張精致的臉嘴角微微上揚,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瞬間移動到陸塵的前方,擋住了他的去路。
陸塵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動作的難度,以及驅(qū)動這個動作的身體所擁有的恐怖強度和力量,他只是猛地向前沖去,想要撞開這個不知從何方而來的怪物,他只想追回他的子清。
嘣的一聲悶響,陸塵好像撞在一堵堅實的水泥墻上,縱然以他從小練拳的身體強度,依舊斷了不知多少根骨頭,一口鮮血噴出,陸塵軟癱地滑落地面。
“還我子清……”陸塵用力地捶打這個叫嵐墨的黑袍人的腿,但每一次捶打都在加重他拳頭上的傷勢。
……
“厲害呀!這樣都沒死?!睄鼓庩柟謿獾穆曇舫錆M了嘲諷,雙手還在啪啪鼓著掌,道:“好久沒有見過這么熱血的人類了,你的血一定既鮮美又營養(yǎng)?!?p> 陸塵費力地抬起頭,看著前方這個高大的黑影。他努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顯然是徒勞。只能勉強支著左手坐了起來,怒道:“你是誰?為什么抓走我的子清?”
“螻蟻也有資格提問?”嵐墨冷聲道,這句話不像是對陸塵在說,更像是在問他自己。原來在他們看來,陸塵只是螻蟻,所以從他手中搶走任何東西,便不需要打招呼,因為螻蟻能夠活著,都是他們這些自謂主宰的仁慈,或者說是忽略。
“你們是誰?為什么抓走我的子清?”陸塵繼續(xù)怒道。雖然他身上骨頭不知碎了多少,但此刻卻充滿了無盡戰(zhàn)意,這讓他想到了夢中那名玄甲男子。
“我是誰?”嵐墨俯瞰著陸塵,輕蔑的目光里竟有一絲欣賞,“我是你們的神!”
“神!”陸塵費力地抬頭望向嵐墨,發(fā)現(xiàn)他的全身周圍彌漫著陰森的鬼氣,道:“就算是神,也不能帶著我的子清!”
“子清!對于一個祭品來說,確實是一個好名字。呵呵呵!”嵐墨陰冷的笑著,刺骨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你說什么?”陸塵咆哮道,但聲音其實很微弱。
他對“祭品”二字很敏感,或者用另一個詞更能體現(xiàn)這個詞的本質(zhì),那便是“犧牲”。但這個犧牲與通常所理解的犧牲不同,它是更強大的族類,比如人類用來向更強大的力量表示尊敬時所用的弱小族類,比如豬狗牛羊。顯然,陸塵是不會允許任何人、任何力量,把李子清當做犧牲的。
“告訴你也無妨!”嵐墨一聲輕嘆,然后陡然大聲道:“你說的這個子清可是個稀罕物種,我族找了她整整兩千年,現(xiàn)在終于如愿以償了,哈哈哈哈!”
“你們……想要怎樣?”陸塵奮力掙扎著,但并不能讓自己站起身來,只會徒增痛楚。
“怎么樣?”嵐墨高大的身影向陸塵湊近了一些,舉起長長的指甲在陸塵臉上一劃,頓時出現(xiàn)一條兩寸長的傷口,鮮血瞬間淹沒了傷口。嵐墨用那長長的指甲沾了一滴陸塵的血放到口中,然后幽幽說道:“血是個好東西,只要用她的血,我族大長老就可以復活——血族將統(tǒng)治這個世界!”
在近乎貼面的距離里,陸塵看請了這張英俊、冰冷、毫無血色,仿佛沒有呼吸的面孔。任何人見到這張臉都會瑟瑟發(fā)抖,都會本能的恐懼,但陸塵只是狠狠說道:“你休想!”
“是嗎?你真是一只有趣的螻蟻!我都有些舍不得殺你了?!睄鼓涞哪樕细‖F(xiàn)出一絲冷笑,“哈哈哈!但我要趕時間,我這就吸干你的血……睡吧!寶貝!”
嵐墨張開嘴巴,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兩顆虎齒慢慢變長,也變得更加鋒利,猶如兩根尖刺。此前英俊的臉此刻變得猙獰無比,與冰冷的顏色相得益彰。
兩排牙齒準確無誤地咬住了陸塵的脖子,而兩顆尖牙同時刺進了他的大動脈。陸塵猛地抽了一下,接著繼續(xù)抽搐,但除了這本能反應,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動作,直到最后軟癱在地上,呼吸微弱。
“看在你這么有趣的份上,我現(xiàn)在就幫你解除痛苦?!睄鼓幚涞爻靶Φ?,“上路吧!”
嵐墨伸出長長的手臂,鐵鉗般的手指稍一用力,便緊緊掐住了陸塵的脖子,像提一只鴨子一樣將陸塵提在了空中。陸塵沒有掙扎,因為他已經(jīng)氣若游絲,沒有一點力氣。
漸漸的,陸塵的瞳孔開始放大,頭頂感到一陣溫熱,掙扎逐漸由抽搐取代……
“不要緊張!很快就會結(jié)束,你已經(jīng)成為血族的一部分,這將是你這一生最大的榮耀。哈哈哈!”嵐墨陰陽怪氣的笑聲越發(fā)陰冷。
陸塵兩眼翻白,身體像一個泄了氣的氣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渾身的精血幾乎被抽光,很快變成一具恐怖的骷髏。
“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陸塵無奈地一聲輕嘆,他這一生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無助,也從未像這一刻這般渴望力量,一切是那么無可奈何,在他的意識徹底模糊前,最后一個名字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子清……”
“??!怎么回事!”嵐墨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叫。他已經(jīng)吸干了陸塵的鮮血,又用那只鐵爪一般的手吸光了他的精氣,正準備將那皮包骨頭的恐怖骷髏扔下天府之心。
但就在這時,一縷黑氣從陸塵毫無生機的胸腔里沖了出來,沿著嵐墨那恐怖的指間,如無數(shù)小蛇一般迅速蜿蜒至他的全身。
“你到底是誰?”嵐墨陰陽怪氣叫喊著,腳下連連后退。他用力地揮動著手臂,想要甩開陸塵輕飄飄的尸骨。陸塵的尸骨像一件衣服一樣,在空氣中被舞得呼呼作響,但尸骨竟像長進了陰陽怪氣的身體一般,無論他怎樣摔打,也絲毫不能將之甩出去。
與此同時,蛇形的黑氣還在繼續(xù)蔓延,很快便包裹住了陰陽怪氣的全身,形成一團陰森的氣狀黑球,但并不止于此,在黑球的內(nèi)部,無數(shù)蛇形黑氣鉆進了陰陽怪氣的體內(nèi),將他身上的精氣源源不斷地注入陸塵那沒有生機的身體。
“??!??!滾開——”嵐墨嘶啞地怒吼著,痛苦和恐懼像那團黑氣一樣,緊緊包裹著他。但他并沒有放棄掙扎,伴隨著一聲聲凄厲的慘叫,嵐墨張牙舞爪地左沖右突,在外面看來,就像是一個在露臺上滾來滾去的陰森黑球……一切皆是徒勞,嵐墨不但絲毫沒有甩開陸塵,精血流失的速度還在不斷地加快。
“你這個螻蟻,還不松開,我砸爛你?!睄鼓珢佬叱膳?,一躍而起飛上數(shù)丈高空,然后摁著陸塵向著天府之心前的廣場上全速俯沖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