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話

　　凌霜殿中焚香為茶味，沁人心脾，甘甜入喉。

　　“閔娘娘，這茶花味有股子母后身上的味道。”祁盞吃著山楂條糕臉上漾起笑，“就好像我還在母后懷里一樣?！?p>　　洛酒兒剪著月橘枝丫的手一停?！笆前?，就好像她還在一樣。來，再讓本宮看看你的小臉兒?！彼焓郑笾畋K下巴看了看她的側(cè)臉，才放心道：“已經(jīng)不腫了。在宮里這幾日可還住得習慣？”

　　“當然習慣。這里才是我的家啊?！逼畋K道。洛酒兒抬手，將最后一枝月橘插進瓶中?！氨緛砘噬弦蚰嫣又\反之事，下令將這宮里所有的月橘都剜去了，后來皇后娘娘為平眾人彈劾之怒，甘愿服毒自盡。皇上為了喚醒皇后娘娘，便將這月橘又給種上了。”想起便是一陣感慨。邵韻宅是真把這個孩子當自己的孩子養(yǎng)的，祁禎樾二話不說，直接給殺了。

　　“父王，是真喜歡母后呀。”祁盞似是喃喃自語。

　　洛酒兒溫和一笑，“嗯......是喜歡的?；屎竽锬镌诟锂斖蹂臅r候，便是專寵，皇上每日都留宿皇后娘娘處；你見過你父王給任何一個女子梳頭理衣么？大家看到簡直驚訝至極。這么多年，他就一直喜歡著皇后娘娘。我也喜歡皇后娘娘，她真的很好。”

　　放下手中的茶盞，祁盞雙眸失神道：“但母后同我講過，那都是假的。父王在做王爺?shù)臅r候，對母后從無愛意，從頭到尾都是利用。就連事情敗露的前一天，父王對母后都是極好......閔娘娘，他們后來無論多想著補救這段情愛，都挽不回來了。心里一旦有了間隙，無論說什么，做什么，之間都留著一條縫，都不會真正的貼心的。父王如今這樣母后也回不來了呀。”她眼中有薄淚。

　　洛酒兒摸摸祁盞的頭，“是啊，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不過這樣......”說到此處，她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也好。”祁盞微微一笑。“閔娘娘，您說，父王可有愛過我？愛過哥哥？”

　　洛酒兒顰眉一下，而后道：“自然是愛的。你們到底是皇后娘娘在這世上留下的唯一念想了?！?p>　　“不是的——————”祁盞垂淚，“母后在，我們是孩子，不在，我們便只是他的棋子。他不愛我們的?！贝嗽捔盥寰苾合肫鹚敃r是多含淚帶血，不情不愿地嫁入了將軍府。對于風離胥來說，他們一家就此平步青云，可對于祁盞而言，那是讓她的愛恨盡數(shù)入了黃土。

　　“公主殿下————”蝶月進來道：“方才東宮那邊來人說，將軍又來請公主回去了?！?p>　　祁盞起身，“先不便回去，讓他們請回吧。”

　　蝶月道：“那太子殿下正來接公主殿下。”

　　“好。”祁盞對洛酒兒道：“閔娘娘，您在這宮里，還需小心行走?！?p>　　“知道?！甭寰苾狐c頭。她心知祁盞說的是南嬪之事，如今南嬪位份雖不及洛酒兒位同副后，勢力卻十分龐大，不但有封王的兒子，還有親爹南握瑜和同陣營的風離胥兩大靠山。想到此處，洛酒兒不禁一陣悲戚，何人來疼一疼祜、盞兄妹，祁禎樾如今儼然不再關(guān)愛兩人，日日除了朝政便是恍惚癡語，數(shù)雙眼睛盯著兩兄妹，就等著時候?qū)⑺麄兯核?。祁祜如今除了他那幾個好友，沒有一個德高望重，能被倚靠之人幫他。

　　所謂四面楚歌，也不過如此。

　　“娘娘，咱們也早些歇息吧?！睂m女看祁盞走了，對洛酒兒道。

　　洛酒兒擺手，“不。擺駕栩?qū)帉m?！?p>　　“那是......”宮女有些猶豫。祁禎樾常獨自在那兒過夜，其他嬪妃哪里敢擅自前去。都心照不宣地躲著走。

　　“本宮得祭拜一下皇后娘娘。”洛酒兒擰斷了手中的花莖。

　　且說祁盞回了東宮，祁祜正在等她。

　　“哥哥，嫻檸姐姐呢？上思哥哥上次給了我一個安胎藥，我命蝶月煎出來了。”祁盞坐下，拿過祁祜手中的山楂糖吃。

　　祁祜道：“我已經(jīng)讓她回房喝下了，我是找你來的?！?p>　　“找我？何事？”祁盞正襟危坐，祁祜摁著她的肩?！暗故遣槐剡@樣繃著。若瓷，如今嫻檸有孕還不到一月。我覺得......這個孩子不能留在宮里。”

　　祁盞一愣?！笆裁矗扛绺绮幌胍@個孩子？”

　　“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如今大局布不穩(wěn)，對我不利，我不能讓這個孩子平白跟著冒風險。若瓷，我打算能嫻檸生下來孩子后，看看是男是女。若是男兒，就連同嫻檸一起送走，等大局穩(wěn)定后再將他接回來；若是女兒，便留在這宮里?！逼铎锛毤毻畋K說明。祁盞心酸無奈：“哥哥，男兒的話，就得跟咱們骨肉分離么？”

　　“哥哥也毫無辦法。若是個男兒，極有可能是將來的儲君，多少雙眼睛都死死看著，稍有差池，恐怕會是萬劫不復。你我從小便在這深宮長大，這種戲碼，看得還少么？別人哥哥不說，就咱們母后手上過過多少條孩子性命，你不清楚？”祁祜握住祁盞的手。

　　這令祁盞思緒萬千，“是啊，南嬪為何如此恨母后，就是聽聞母后當年使了一個計謀，讓諾梨姑姑找來了一個道士說南嬪的孩子與父王八字相沖，生下來極為兇險，導致南嬪被冷落，身邊無人用心看管，藥湯里被下了別的藥，生下了個死胎。雖然如此，我也覺得母后當時是被逼到這個份上了。她不是這種無緣無故去害人的性子?！?p>　　祁祜喟嘆：“當年大哥才死，母后久病初愈，精神本就恍惚，太子之位空懸，南握瑜與方予風舶幾個大臣逼著父王立太子，恰好南嬪懷子。南握瑜一派又來勢洶洶，母后這才出手的。不對是不對，但若不狠，死的就是母后和你我了?！彼麄儚纳聛?，便要摒棄道義仁德，只講輸贏。

　　靜默一刻，祁盞才點頭，“好的，哥哥我知道了。到時候看是生男生女，咱們再接著安排?！?p>　　“嗯?！逼铎稂c頭?！案绺鐝椙俳o你聽吧，你回來住的這兩日哥哥都沒好好陪著你。”

　　祁盞過去挽住祁祜的手臂，靠在他身邊，“好呀，我最最最愛哥哥撫琴了?！?p>　　“哎呦。少跟老子來這套?！逼铎镉H親她的額頭，命人搬來瑤琴，低頭彈琴。

　　一時間，琴聲細細，

　　“哥哥?！逼畋K靠在他身邊喚。

　　“嗯?！逼铎锴俾暰徚讼聛??！澳闶遣皇窍雴柦裢碚l侍寢？”

　　“對?！逼畋K說罷，又失落了一下，“今日我跟閔娘娘談了談。她也好想母后。父王是不是都忘了她了？許久都沒去見她了吧?！?p>　　祁祜側(cè)臉蹭蹭她的額，“若兒，她心中可能也對父王沒有愛了。亦或是從來沒有過。父王得天下，卻得不到所有人的心。心這個東西，是人都難得到?！?p>　　“是呀。人心隔肚，想看清太難了?！逼畋K附和。“哥，閔娘娘今日跟我談了好多，你說，我若不是女兒，是個男兒，會不會就不會這么傷心了？”

　　一聲輕笑，祁祜道：“你若是個男兒，璟讕哪怕不是個女的哥哥都能讓你倆成親。我也恨，這世間看女人如草賤?！?p>　　“有你這句話，什么我都不難受了?！逼畋K挽他手臂挽得更緊了些。

　　「嘩啦——————」

　　一聲清脆，祁盞往上看去，“哥哥......”是屋頂?shù)穆曇簟?p>　　祁祜停下?lián)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澳闳ジ６鼾S，別讓別人看到你。”

　　“但是璟讕在里屋......”

　　“那更好，你讓璟讕別離開你?！逼铎镒屍畋K快些進臥房，此時璟讕小憩被驚醒剛好出來。

　　“殿下，你可曾聽到......”

　　祁祜打斷他，“你在次保護若瓷，我去看看。”

　　“你別去————哥哥，派人去叫何總管，你別去————”祁盞慌亂扯住他的袖子。

　　祁祜握住她的手，“哥哥只是去看看，你別擔心。老老實實跟璟讕待在一起。我讓禁軍緊緊看著這里?！彼f完，推門出去了。

　　璟讕撫上祁盞的肩，“沒事的，你得信殿下?！?p>　　“好?！逼畋K點頭，過去拉住璟讕的手，“咱們進屋里休息一下吧。”

　　“好，七妹妹，你早些歇息?！杯Z讕道。祁盞心中七上八下，“你說，會是什么人？敢在東宮上面。我們說話豈不是都聽到了?！?p>　　璟讕靜了一刻，道：“今日......我與玄劍在街上遇到了一個人。”

　　“什么？”祁盞抓住他?！澳阍趺礇]跟我說？”

　　“這不是才跟你聊上?！杯Z讕心中也是扉寧。

　　穿著夜行衣的矯健身影繞過勾檐斗角的屋脊，一個飛躍，躲過禁軍，跳到了無人的走廊。

　　“喂————”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搭上。

　　本能反射，他轉(zhuǎn)身抓人手腕就拍出一掌，但后面的人更快側(cè)身閃過。

　　“這位少俠————”

　　黑衣人一個激靈，此時月朦朧，烏云蔽光。他看不清人，但聲音是認得的。

　　“你是那日在大街上的夏公子吧？”那人的聲音一亮，祁祜就知道自己沒有認錯。祁祜輕輕撫上他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氨福侨瘴因_了你?！?p>　　黑衣人點頭，“我知道。你定是個皇子?！彼訍旱胤砰_祁祜。

　　“是。”祁祜大方承認。

　　那人道：“若我沒猜錯，你定是皇上十分器重的皇子吧？”

　　“本宮是太子。”祁祜言語略帶驕傲。那人冷哼一聲，“我知道，私闖皇宮乃是死罪，但我并無惡意。還請?zhí)拥钕抡徑?。”單憑他私闖皇宮就是死罪，可他倒是一點也不怕。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公孫少俠?！逼铎锿蝗缓白×怂?p>　　那人站住，似是吃了一大驚。他轉(zhuǎn)身，“你……”

　　此時烏云褪去，月光傾瀉。

　　祁祜上去，單手拉下了面前男人的面罩。“你叫公孫不冥?！?p>　　“你是怎么知道的？！”公孫不冥算是默認了。祁祜道：“我不單單知道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是寒血幫長老之一的孩子，與我父王認識。對么？若沒猜錯，你今日冒死進宮是來見我父王的。因你投靠了風離胥?！惫珜O不冥到底是見過世面，他絲毫不亂。“看來今日在大街上碰上的兩個怪人是你的人嘍?！?p>　　“是。其中一個還是耀國質(zhì)子，你不能對他下死手。切記?！逼铎锏?。

　　公孫不冥輕蔑一笑，“你這孩子還真意思。我今日不見你父王，你放心。還有，我不屬于任何陣營，你大可不必對我有敵意?！?p>　　“那你在東宮我和我妹妹的話都聽去了?！逼铎飭柫顺鰜怼９珜O不冥道：“我只是想見見你妹妹，好定了我心里的疑惑。這下我是明了，你和你妹妹都是皇上的孩子。如今更是知道，你們還是嫡子?！?p>　　祁祜還欲說些什么，公孫不冥搶先道：“我來要做的事跟你無關(guān)，我也不會威脅到任何人。我的事完了，我便會還皇宮一片清凈。”

　　“但愿你說到做到。”祁祜說罷，還沒等公孫不冥先走，自己便先行一步了。

　　留下公孫不冥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被他撫過的手，嘆道：“模樣真的好像。”

　　祁祜回了東宮，第一句便是對璟讕道：“你去一趟將軍府。不用進去，只在外面看看有無外人進去。今日你在街上遇到的那個人，你得記好了身形，看完了找我說明。那人的名字叫公孫不冥，功夫極高，你別跟他硬碰硬?！?p>　　璟讕也不多問，拱手道：“是?！逼畋K扯著他的衣袖，“定要十分小心??！”

　　“放心吧七妹妹?！杯Z讕無論何時，都是如此好看。此時顰著眉頭，英氣十足，祁盞挪不開眼。

　　他走后，祁盞不滿道，“哥哥，你知道今日，是南嬪侍寢么。璟讕告訴我，父王這幾日都沒翻牌子，今日頭次叫人侍寢，竟是南嬪。”

　　祁祜聽到，直接笑了。“那她自己得細想想她有沒有能留住父王的本事。她上次可算是惹到閔娘娘了。”

　　祁盞過去服侍他換衣脫衣?！暗恰蠇逡埠苡惺滞蟀?。哎，不過你說得也不無道理……母后說的一句話很對，千萬別惹悶葫蘆?！?p>　　“閔娘娘是外柔內(nèi)剛的，我不信今晚她能讓南嬪舒舒服服地侍寢?！逼铎镅哉Z中帶著狠勁兒。跟邵韻宅當年很像。

　　這邊祁禎樾翻了南嬪的牌子，坐著步輦途經(jīng)栩?qū)帉m，便看到了里面燈火點點搖曳。

　　“禾子！是誰在皇后的寢宮?。俊?p>　　禾公公一甩拂塵，“咱家就去看看————”他一路小跑，不敢耽擱。

　　洛酒兒跪在正堂，禾公公進來?！鞍ミ?，娘娘，您怎么在這兒啊?！?p>　　“今日本宮心不定，想來是皇后娘娘有話說，便來祭拜一下皇后娘娘?！甭寰苾菏峙踅?jīng)文道。

　　禾公公道：“快些出去吧，皇上動怒了?！?p>　　“什么？皇上今晚不是不來這兒么......本宮就是看皇上今晚去甘露殿才來這里的......”她連忙起身，禾公公扶起她?！拔业哪锬锇。氵@把皇上惹惱了可還得了？”

　　洛酒兒剛起身準備帶人出去，祁禎樾便進來了。

　　“酒兒?！?p>　　洛酒兒一臉畏懼，連忙跪下。“皇上......”

　　“你晚上不在凌霜殿待著，跑到栩?qū)帉m來做什么？”祁禎樾極度不喜別人進栩?qū)帉m。洛酒兒撫了兩下心口，跪在地上道：“皇上，近日臣妾的心里總是不安，夜夜睡不好。近日若瓷到凌霜殿與臣妾一敘，下午臣妾小憩竟然夢到了皇后娘娘。思來想去，便想來上一柱香，討一個安心。雖祠堂也有牌位，但臣妾覺得還是這里安心。”她說著，竟然還垂淚了。

　　祁禎樾望過去，她貢了幾道點心，都是邵韻宅生前愛吃的。

　　“你夢到她了？”祁禎樾喃喃道，越過洛酒兒，他看到貢在桌前的海棠枝，竟抽出了新枝。這可是六月天，按說海棠花期早過了。

　　祁禎樾錯愕看去，伸手欲去撫摸，在觸碰到枝丫的時候，又縮回了手。

　　“看來，她來過了。”祁禎樾輕聲道，他伸手扶起洛酒兒。似是喜似是驚，“酒兒，你再跟朕講講，她在夢里可又跟你說些什么？”

　　洛酒兒道：“她就是擔心一雙兒女，希望臣妾好生照顧?！?p>　　“其他沒有再說什么？”祁禎樾墨眸中盡是隱忍。洛酒兒搖頭。

　　“想是......她也認不出朕了。更何況，她也還恨著朕吧。”祁禎樾摸摸下巴的胡子，他如今是兩鬢斑白，全無當年意氣風發(fā)。

　　洛酒兒摸了摸他的背心，“皇上，娘娘是不會在乎這些的。旁人不知，您還不知？她早就原諒皇上了，她當時私下跟臣妾說，想再懷個龍?zhí)??！?p>　　“真的？！她真這么說的？她還說了什么？”祁禎樾很是急切。

　　洛酒兒微微低頭，“皇上，這個時辰了，您別耽誤去甘露殿了?？煨┤グ桑蠇逶摰戎绷?。明日臣妾再去請皇上安，如何？”

　　“不了，今日不去甘露殿了。擺駕凌霜殿。去給南嬪說，讓她早些歇息吧?！逼畹濋泄麛嗟?。洛酒兒連忙跟在身邊道：“那明日臣妾親自跟南嬪賠不是?！?p>　　“不用?！逼畹濋凶屄寰苾荷狭瞬捷偂?p>　　他又看了一眼邵韻宅的牌位，希望今夜也能夢到她。

　　東宮中，祁盞躺在許久沒躺過的床上，仰視著床幔。

　　“璟讕?！?p>　　“嗯？”璟讕把臉埋在她肩頭回應。他的聲音甚是好聽，他小時候是稚聲，不分男女，長大后就變得清清亮亮，脆得跟泉水拍石一樣。

　　伸手扣住璟讕的后腦勺，祁盞水眸帶著情深?！澳憬裢砜吹侥莻€叫公孫不冥的人進將軍府了么？”

　　“......沒呢。”璟讕道。“想是沒事吧。他應該和風將軍沒關(guān)系?！彼D(zhuǎn)頭換氣，唇貼著祁盞的脖頸一側(cè)。祁盞道：“那你今晚在這里睡吧?！彼窃谄砬?。

　　“不敢在這兒。等你睡著了我就走?！彼粑亓?。

　　祁盞摟緊他的脖子，“我從來都沒問過，我是不是你的第一個女人？”他此時情深未褪，依舊浸在她的溫熱中。

　　“是。”璟讕幾乎沒有縫隙回答?！拔液孟矚g這樣，這樣的你，是一點一點熱起來的?！彼穆曇魡〉?。

　　情深交織，嚴絲合縫，動靜相依。

　　“我原本也只是想著同你交好罷了，但你————為何要對我這么好？為何要這么喜歡我？”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怒，祁盞沖昏頭腦，沒空細細思索，只是隨著他的問話，隨口答應著。

　　“七妹妹，你說，你沒了我，還活不活了？！”他收緊手臂，祁盞眼前空無，她無法呼吸，要被他勒死在臂彎里了。

　　祁盞艱難喘氣：“你動靜小些，我要被折騰死了————”

　　“死不好么？”璟讕突然停下，祁盞這才看清，他眼中布滿紅絲。

　　“璟讕，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想讓我知道的事？”她撫上璟讕的臉頰。

　　璟讕答非所問：“你跟我死在一起，可愿意？”

　　“愿意。”祁盞連連點頭。

　　“你怎么這么喜歡我??？”璟讕摸摸她凌亂的發(fā)絲。祁盞水眸明亮，“不知道。我也覺得莫名其妙?？赡埽敲凶⒍ò?。”

　　璟讕低頭吻住她，齒磨她的下唇，卻不舍得用力。

　　“七妹妹，我愛你。”他的淚順著眼角蜿蜒出了淚痕。

　　祁盞聽到他輕聲呢喃，伸手與之十指相扣，“我更愛你。我，更愛你?！?p>　　她輕輕閉上了眼。她不知道璟讕為何這么痛，但她想分擔。

　　明月高懸。

　　「咔嚓————」

　　一聲清脆，風離胥捏碎了杯子。

　　穿林閣中一片死寂。

　　公孫不冥坐在一旁，冷眼看著風離胥咬牙怒目。

　　“祁祜真是這樣說的？”

　　“哪一句？”公孫不冥問。原來太子名叫祁祜，他暗暗在心里道。

　　風離胥厲聲道：“他怎么敢說出這樣的話？！曜靈是我的妻子！曜靈竟然還附和了？！你就沒再聽聽她跟那個質(zhì)子還有些什么？”

　　“想是沒什么，我不愛聽人私房話?！?p>　　“但那對我很重要?。　憋L離胥把茶盞打翻。公孫不冥道：“行了，如今你還想這些作甚，你得想想他們?nèi)羰前押⒆铀妥吡耍阍撊绾胃蠼淮??！?p>　　風離胥坐下，面色鐵青，“到時候，他們什么時候送走，就什么時候派人殺了那孩子?！?p>　　“......”公孫不冥看也同他講不通，便起身道：“行了，我得走了。不要以為這次我?guī)土四憔褪悄愕娜肆?，我如今誰也不屬于。今后再有事，你們自己做吧?！?p>　　“等等————”風離胥聽他對站自己這邊無興趣，便軟下來語氣，“公孫先生，我們找到你，是知道你還有野心，你定是不滿只是在這江湖上浮浮沉沉吧？跟著我們吧，咱們一同扶持章王殿下，到時候你想要什么，定都能得到?！?p>　　公孫不冥轉(zhuǎn)頭，不屑看他，“那等我見到皇上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