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話
次日。
璟讕惕寐,竟不知自己在何處。
“......”昨夜似夢到了祁盞,他扶過前額,往下看看?!半y道......昨夜是她帶我來的?”
真切有過什么了。他從身上撿起一只海棠,想來就是祁盞。
看來今后飲酒,真不能再醉了。
晨后,天氣漸炎。
祁盞坐在湖邊,抱著一束海棠發(fā)呆。
鴛鴦又回了湖中,兩只依偎。
“怎么一人在此?。俊憋L(fēng)離胥下朝,見她竟還在此地。
祁盞未看他?!皩④娀貋砹??!?p> 風(fēng)離胥小心道:“我能......坐下么?坐你身邊?”風(fēng)離胥昨夜還未動身去接祁盞,祁盞便自己回來了,兩人并未照面。
你還是跪著吧。祁盞心想。
“坐啊?!逼畋K難得對他好言好語。風(fēng)離胥坐下:“上朝時就看你坐在此了,可是一晚上沒睡?”
“睡得早,就醒了?!逼畋K垂頭,緊緊抱著海棠。昨夜她跟璟讕淋漓云雨,他一直在喊她,喊到她淚流滿面,心痛不已。可惜,他清醒之后,依舊會躲開她遠(yuǎn)遠(yuǎn)的。
風(fēng)離胥道:“你真的很喜歡海棠?;屎竽锬镆彩侨绱税桑俊?p> “是啊。”祁盞望天?!皩④姡蚁雴枂柲?.....若哥哥繼承大統(tǒng),自然不會跟將軍交好,那時,將軍會殺了本宮么?還是會拿本宮做要挾?”
風(fēng)離胥問:“怎么突然問這個了?我不會拿你去換什么的。”
“是么......”
“真的。我也嘗過親人離去的滋味,故而我不會隨意拿我珍愛的人去做交換。”風(fēng)離胥道。
祁盞看向他,“將軍是說爹爹?”
風(fēng)過水面。
“不是,不是失去我爹?!憋L(fēng)離胥道?!暗^世我倒沒什么。他待我太狠了。我不恨他,卻也不會感激他的什么恩情?!彼麑嵲拰嵳f,殺了風(fēng)舶純是怕他生出麻煩禍端,若換個人,也得死。
摸過手中海棠,祁盞問:“將軍是真對爹爹存著不滿呢?我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了,將軍會淡忘了爹爹當(dāng)年把將軍放在老家的事呢?!?p> 風(fēng)離胥冷笑。
“如何淡忘?曜靈,你自小沒吃過苦,不懂我們這些在世間掙扎的人。你可知道,我當(dāng)年為了活下去,還去乞討過,不然我娘跟我就病死了。沒錢醫(yī)治......”
祁盞不解:“爹爹不管的么?”
“他巴不得我們都病死,他的顏面比什么都重要。在他心中,我們就毀了他一世的清譽。我們就該死?!憋L(fēng)離胥眼眸迷離。
面對著他,祁盞道:“再同本宮說些吧。本宮并不知爹爹是這樣的......”
“說些什么?有何用呢。都過去了,人都沒了。曜靈,我就是老家出生的,當(dāng)年大宅子里,我們孤兒寡母受盡了人們冷眼輕視,被趕到了一旁已經(jīng)失修的破宅子里。我吃的苦,你根本就想不到......你們這些皇子公主可能只是被冤枉,斥責(zé)幾句,我被人生生踩斷過手指......我娘去碼頭......看誰聽曲兒,能留她過夜......連著好幾天,才賺來了錢給我接骨治傷。還有這里————”風(fēng)離胥指指后腦,“我跟人起了幾句爭執(zhí),他們拿著石塊打中了我的后腦,也是我命大,沒死成......更有甚者......當(dāng)著我的面,凌辱過我娘......我當(dāng)時就被摁著打,在一旁看著無能為力......”
“那妹妹呢?”祁盞問。“聽爹爹說,將軍還有個妹妹的?”
“......我爹回過老家一次,我娘就懷了孩子。”風(fēng)離胥有些難言。祁盞道:“爹爹為何這般心狠?是真不聞不問?”
風(fēng)離胥面無表情:“是真不聞不問。只是后來,他的兒子死了,才把我接了回去,然后你知道的。我同太子起了爭執(zhí),也不愿讀書,便去從了軍。雖從軍也是靠我爹,才讓我直接任了小將,但我若只從小兵做起,也能做到如今位置。”
那是因你夠無恥。祁盞心道。
“妹妹為何夭折了?”祁盞接著問。風(fēng)離胥別開臉,“曜靈,你快進(jìn)屋歇息吧——————”
“這個。”祁盞從懷中抽出一支海棠?!斑€望你忘掉舊事。畢竟人都是朝前的,若總是記恨,是無法前進(jìn)的?!?p> 風(fēng)離胥拿著花,微微動容:“曜靈,我、我狠傷過你,你還能不怪我么?你至少給我次贖罪的機會......”
起身,祁盞道:“往后再說吧。將軍也快回去歇著吧......”
轉(zhuǎn)身后,祁盞再也忍不下笑意了。
為何聽風(fēng)離胥越慘,她就越發(fā)爽快?
若能親眼看到,她也不枉在他面前的演繹了。
話說淳王妃嫁入景平王府后,明郡王就回了封地,這倒讓祁元大大放心了。
“明日就是清明休朝了?!毕鲁螅钤獙ζ铎锏溃骸耙膊恢Ω绺缛ツ睦锿?,今日便告假了......”
“聽聞玄劍要去西杭。你去不去?”
祁元道:“不去了,我看知筱要不要省親。我得陪同吧?”
“哎呦?!弊谀铣踬澋溃骸疤撗勒媸情L大了,還會體貼人了。不過長湖甚遠(yuǎn),回來的話,都沒假了吧?!逼钌n道:“干脆讓知筱自己去吧,你多讓她帶些東西回去?!?p> 祁元想了想:“那我同父王說一聲吧,回去先問知筱?!?p> “哎,虛牙,”左丘瑯燁上來摟住他,“新婚如何?”
“不如何?!逼钤獢偸?,“我得保全人家的名聲,今后姐姐同我說和離,我還得跟她和離呢,她總得找人嫁了,我不能毀了人家后半段姻緣吧?”
祁祜道:“虛牙可真是個好孩子?!?p> “那怎么成——————你過來,哥帶你去開葷......”左丘瑯燁拉著他就走。祁元掙扎:“不去,要被允兒姐姐逮住了,你就完了——————”
頓時一陣惡寒,左丘瑯燁打了幾個寒顫。
眾人大笑。
話說清明清雨綠蔭濃,杏花伴新酒不斷。
祁禎樾攜眾皇子祭祖后,獨自又去給邵韻宅掃了掃墓。
“皇上這一年更是陰晴不定了,這后宮還真是沒有一個女子能讓皇上高興了?!弊詈蟮膸讉€宮妃置論。
叢婕妤道:“按說最像皇后娘娘的......還是那誰。但她如今也翻不起來什么風(fēng)浪了......”
孟婉蓉附和:“是呀,要說最為相像的還是她。只是她稍呆氣了些......哎,你們聽說了么,她如今這宮里連五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比起剛進(jìn)宮時刻差遠(yuǎn)了......”
“別說了,貴妃娘娘過來了——————”
洛酒兒前去扶著祁禎樾,“皇上......”
“無事?!逼畹濋锌人詭茁?。
“皇上這咳嗽可得請御醫(yī)好好瞧瞧啊......”
“無礙?!彼仡^找祁祜,祁祜早不跟著他了。
祁盞在最后拉著祁祜的手道:“哥哥知道了么?風(fēng)離胥竟能一步步走到這個地步,沒死在他的老家也是厲害?!?p> “被欺負(fù)慘了,定會橫生出一種堅韌不拔吧。凡夫俗子可能就廢了,能成大事者,必能觸底反彈,絕地反擊?!逼铎锏?。祁盞點頭,“是啊......不冥哥哥,你今日怎么一直發(fā)呆呀?”
公孫不冥回神,“沒事,我想我的事呢?!?p> “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的?”祁祜問。公孫不冥哭笑不得:“你這孩子,我的事你都得知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廢先皇的孩子呢,皇上既不讓他入皇陵,那他的后代子孫呢?”
祁祜道:“他有個女兒。且只有這一個女兒,如今在梁地。唉......說起梁地還是后患無窮啊,這又鬧了起來,一下子占了梁地的二十五個城,梁地官員正請求出兵鎮(zhèn)壓呢?!?p> 祁盞道:“我就看咱們太心慈手軟了,直接把鬧事的殺干凈了,殺雞儆猴,一把能換平安?!?p> “你這是什么話,本就是咱們發(fā)起的滅國,他們心中自然有怨,當(dāng)然存著勁兒不服氣。若明日咱們被滅國了,你我可都得是叛軍首領(lǐng)吧?!逼铎锏馈F畋K搖頭:“哥哥說得不對哦,他們滅國是他們理虧,你們的皇子都要殺大瑞朝皇后了,挑釁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么顏面反擊?再說了,勝者為王,你若是真不服氣,就贏一次啊?!?p> 公孫不冥笑道:“你這小姑娘別看平日里文文弱弱,有時候還真是伶牙俐齒的?!?p> “我有時候還殺伐果斷呢。不冥哥哥是忘了險些跟我死在仁和宮前吧?”祁盞狡黠沖他眨眼。公孫不冥點頭笑。
“唉......不過這次梁地賊人不必獻(xiàn)國兇猛,玄劍若是這次去平定下來了,那定能大大助你?!惫珜O不冥道。
祁祜回:“阿彌陀佛,一次便直讓我日日提心吊膽,這還是再想想吧。”
“也不知玄劍哥哥行至何處了,可真叫人擔(dān)心?!逼畋K把從宮中帶出的海棠別再耳后。祁祜道:“你又打了什么主意?”
“......還真什么都逃不過哥哥的眼?!逼畋K吐舌。
祁祜猛捏她的臉:“平時出游你何必?fù)?dān)心——————快說——————”
“饒命——————我就是讓他去看看宣麟姐姐罷了......”祁盞抱著他的腰撒嬌。祁祜無語:“我看你盡是沒事找事。裝什么善良......”
“我本來就善良嘛......”祁盞嬌嗔。
卻說方玄劍快馬,一日半就到了銅州。
“大家在此歇歇腳,且等我去找個故人?!狈畔孪聦?,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條子,跟著上面寫的地方,一路問才找到了江宅。
整理衣衫,方玄劍上去敲了敲門。
“敢問公子找何人?”里面出來了一門童問。
“在下是從京城來的,找你們大夫人?!狈叫Φ馈?p> 門童道:“找大夫人還得請公子稍等,敢問公子是夫人何人?”
“在京城的舊相識?!狈叫Π咽种杏衽暹f給了門童,“還請你家大夫人看看這個。”
門童進(jìn)門。
他等了半盞茶,祁奉戴著帷帽從里面出來了。方玄劍行了大禮。
“方大人?”祁奉見方玄劍便是一陣感慨?!叭缃裨摻蟹綄④娏税??”
“哈哈,隨您如何叫都好。曜靈公主給您的玉佩您看到了么?”方玄劍問。祁奉掀開帷帽,“看到了。這么多年,是她一直接濟著我,我都知道......”
方玄劍道:“到底是親姐妹,曜靈公主不忍心宣麟公主在此受苦?!彼麤_里瞧了瞧。祁奉的確過得不如意,來舊友都不敢請進(jìn)門。
祁奉道:“這么多年了,我心里一直對她過意不去。小時候老是跟著幼宜欺負(fù)她,如今......哎,還是得靠著她......”
“江宅如何?”方玄劍問?!俺歼@里有些錢,公主殿下拿著去置辦個大些的宅子吧......”
“用不著的。我也不必花這些錢......”祁奉身上有些傷,一看就是受了委屈。她泛起一絲苦笑:“如今......我就是這里最被人嫌棄的。他們家人日日都說因我不能再回京城,被流放的流放,處死的處死,就我一人還在這兒享清福......哈哈,好像知道了曜靈的委屈了......”心酸苦痛,也只有自己一清二楚。
方玄劍道:“公主若過得不好,盡可以和離的?!?p> “我乃女流之輩,和離之后哪里過得下去。不依靠男人,怎么能有我一片棲身之所?”祁奉問。
“此言差矣,曜靈公主常說,無論男女,需得靠著自己,才能翻起一片天地。還請公主三思吧。臣不留了,看看公主過得好,便能安心回去同曜靈公主說了?!狈叫笆中卸Y。
祁奉張張口,急切道:“方將軍——————您說句實話,曜靈如今還好么?風(fēng)離胥還虐待她么?”
她眼眸中再無妒忌嘲諷,皆是關(guān)心?;蚴撬松ㄒ灰淮侮P(guān)心了。
方玄劍只能點頭:“請公主安心。曜靈公主過得很好,如今與風(fēng)大將軍也化解了不少,談不上琴瑟和鳴,倒也是相敬如賓?!?p> “......那就好了?!逼罘钛劭此闪丝跉??!耙矝]什么牽掛了。要她也別太牽掛我了?!?p> “嗯。”
“還有......將軍,求最后件事,可否別向曜靈提起,我問過她過得可好......”祁奉低頭搓手,略顯窘迫。
方玄劍點頭:“臣知道。公主殿下是怕曜靈公主惦記。”
“嗯。我怕她起了牽掛......我如今,挺好的?!逼罘钗⑿Φ馈K缫褵o淚,皆是認(rèn)命。
“說完了么——————”里面有人不耐吼道。
方玄劍連忙行禮:“殿下保重——————”他匆匆走了幾步,再回首,人已進(jìn)了深宅。
長嘆口氣,方玄劍只能替之悲嘆。
且說到西杭之后,湖上春雨連綿,湖面瀲滟,映萬物方顯絕美。
“將軍,晚上咱們不在在這里玩一玩?”一群將士泛起了不著四六,方玄劍隨他們?nèi)チ恕?p> “你們玩吧,晚上我想歇一歇?!?p> “哎~~~不胡鬧,咱們就在畫舫上聽聽曲兒,喝喝酒唄......”
方玄劍不舍美景,“那成吧,你們可別弄些什么事端來污了我的眼?!?p> “是——————”
方玄劍用了幾樣點心,“我給蕓娣帶什么好呢......”
“帶些牛乳糖糕吧。上次風(fēng)大將軍都帶來同我們分了一些呢?!庇幸恍障牡男⒌馈7叫粗樖?,“你是小夏吧?”
“是的。方將軍?!?p> “之前跟風(fēng)大將軍打過仗。”方玄劍放下筷子?!斑@次真真是辛苦極了?!?p> 夏小將道:“不辛苦,還靠方將軍關(guān)鍵時候一句話,去直接談判,省了不少拼血搏命的?!?p> “嗯。對了,你府上是有從將軍府送來的一個妾對吧?”
“是?!毕男⒌皖^道:“她前些日子又添了一個姑娘?!?p> 方玄劍點頭:“姑娘好啊,我就極為喜愛姑娘。風(fēng)大將軍原是來過西杭的啊。”
“是來過的。”夏小將道。
方玄劍點頭,抬手喝茶。
待入夜之后,湖上畫舫燈火輝映,歌舞熱鬧。
方玄劍憑欄飲酒,看里面春色欲出,也不禁笑世俗迷人。
“喲,這兒怎么還有一公子呀~~”一美婦揮著帕子,踱步到方玄劍身旁。方玄劍挺直腰,“我這就走了?!?p> “哎呦別呀~~想來公子是嫌奴家了哇?奴家年老色馳,在這畫舫上也不知要待到何時才能離開......想想灰心得嘞......”美婦說著便要垂淚。方玄劍看她似是在房中受了冷落,便不忍心道:“姐姐,誰人都有老的時候,千萬莫灰心吶。姐姐還欠多少錢?”
美婦掩嘴一笑:“大人,奴家方才是說笑的啦。奴家自己攢錢,萬萬不會纏著大人哩。唉,其實這畫舫上姐妹只羨慕一人。我們有個小姐妹,自小樣貌出眾,故而被個大人贖走了,誰知,那個大人竟能見得著皇上的面。那個小妹,聽聞跟當(dāng)今的皇后娘娘樣貌相似,如今就在皇宮里金尊玉貴地當(dāng)嬪妃呢......你曉得哇......”
方玄劍酒醒,“這個小妹,可是叫鹿姝也?”
“是嘞大人~~這小娃也是極其命苦,與她那姐姐自甘來此養(yǎng)家糊口,如今也算是飛上枝頭了哇?!?p> 方玄劍扯過美婦進(jìn)了畫舫,當(dāng)即拿過筆墨紙硯,畫下了風(fēng)離胥畫像?!按巳四阏J(rèn)得么?帶走鹿姝也的是這人么?”
“奴家瞧瞧......”她細(xì)看這下,得意確認(rèn)。“正是此人。我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印象深刻,畢竟如此英俊非凡的人也是頭次見?!?p> 方玄劍把全身的錢給了她,“姐姐,你且再同我講講吧,這個鹿姝也家里是做什么的?”
“聽說她家里都窮,聽聞都是做苦力的。嗯......對,鹿小妹跟她家姐姐不是親姊妹,她好像是從人牙子手里買來的,你曉得哇,買來了她,就因她模樣太過標(biāo)致絕塵,想著能賺錢......其他就真不知哩?!?p> 方玄劍點頭。“姐姐,可否把之前他家里人做工的地方同我講講?”他驚覺里面不對。
“這倒是不難,只是或許有些偏差?!泵缷D道。
方玄劍屏氣。似有什么事,要沖出來了。
一夜未眠,天剛亮,方玄劍便依著地址,找到了鹿姝也叔叔伯伯做工的碼頭。
“......鹿家的人都是在我們這兒做工哇,都認(rèn)識的。他家小女兒的確是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畢竟實在是好看的姑娘。這姑娘之前在什么地方?這倒是不曉得了。當(dāng)年的人牙子?嗯,且我想想......”
方玄劍一路問話,在傍晚時候找到了盤踞這一代的人牙子。
“敢問,可認(rèn)得這人?”方玄劍拿出了風(fēng)離胥畫像問。
“不認(rèn)得?!比搜雷酉沽酥谎郏粗鴺O為精明。
方玄劍掏出一把錢,“這些,是孝敬您的。”
“哎喲,這位公子這是作甚?這么多錢,不是要買人的,只是打聽事?”貪財之人見錢必兩眼放光。方玄劍直接道:“我就開門見山了,如今這鹿家小女在宮里做娘娘,是宮里的總管派人來要我查底細(xì)的呢......若您辦的好,還有賞錢。”
那人牙子擺擺手,請方玄劍在碼頭茶棚坐下。他低聲道:“不瞞公子說,這鹿家小妹妥妥的命苦。她本來就是秦家的人,是秦家抱來的義女。就是京城里的大戶,秦家......”
“哈?那秦家???”
“噓噓噓——————早就被滿門抄斬了吧?是的哇,早就死完了。但聽聞那日,也是巧了,秦太夫人帶著鹿家小妹去探友,恰好躲過一劫,當(dāng)聽聞朝廷正在追拿,那還得了哇,就帶著鹿家小妹一路南逃。眼看秦太夫人年邁,也帶不動孩子,只得把鹿家小妹托付給了個跑貨的;誰知那個跑貨的根本養(yǎng)不起孩子,便把鹿家小妹賣了。一來二去,就賣給了我?!比搜雷又v完,方玄劍瞠目結(jié)舌。
“我就說,這個姑娘是南下帶回來的,怎么沒一點點南方口音......”
“豈止她的哇。他們家里的人都是北方那邊的人,看這里好做工才來的,精明得嘞?!比搜雷诱f罷,方玄劍又給了他一把錢。“我知道了?!?p> “我不會惹上事吧?”人牙子惴惴不安。
“只要你不把今日同我見過面的事說出去,你就能活著。”方玄劍冷臉道。
原來如此。
這鹿姝也,還是罪臣之女......
是......殺害皇后的仇人家養(yǎng)的。養(yǎng)她的目的八成就為了今后拿她來撼動邵韻宅。
只可惜,秦環(huán)明先動了手。
方玄劍氣得胃中翻江倒海。他從未如此動氣,竟能有這等駭世聽聞的破事——————
風(fēng)離胥齊心歹毒令人發(fā)指。
“————將軍,您怎么在這兒啊,京城速報,梁地叛亂,咱們得速速回去,即刻平亂了啊。”來人尋方玄劍。
方玄劍深呼口氣。“知道了。”
既然如此,他也絕不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