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連收回了手,一雙冷漠的眼睛盯著清蓮。
“怎么?你對本殿的家事很感興趣?”
那雙冷漠至極的眼睛里此刻再無溫情,只有被冒犯的不怒自威。
清蓮原本就是全身的力氣都依賴著華連手上的力道,此刻華連毫無預(yù)兆的收了手,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倒向華連的懷中。
隔著華連的衣衫,在觸碰殿下溫?zé)岬捏w溫和聽見殿下強有力的心跳時,清蓮有一瞬間的失神,以及隱秘的連自己都還沒有細細品味的竊喜。
還沒等到她含著歡喜的眉眼觸及殿下的下頜,首先感受到的是華連投射下來的冷冰冰的目光,以及像是九天寒雪一般的冷漠的質(zhì)問。
急忙從華連的懷中起身,半跪在軟榻上,垂下自己的腦袋以示對對方的臣服:“殿下,清蓮絕無試探殿下之心,是清蓮多言了?!?p> 華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莫名的看著面前這個乖順的不像樣子的女子有些鬧心。
其實,自己也不是真的生氣她試探他與帝后之間的關(guān)系,畢竟將來她會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這件事情終究還是要對她如實相告,也不算是了不得的秘密。
只是多年來,對皇帝的怨恨,對母妃的懷念,是支撐著他走了這三世的唯一信念。
就像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根針,雖然不致命,可是每次想起,心跳起伏之間,還是會錐心的疼。
所以,他才像是被拔了毛的獅子一樣,敏感而又尖銳的對待每一個出現(xiàn)在他心中禁地的人。
“本殿能讓你知道,自然不會瞞你,往后要謹(jǐn)言慎行?!?p> 華連軟了口氣,淡漠的開口。
雖然語氣仍然冷的像是冰渣一樣,可是清蓮莫名的就捕捉到華連微妙的情緒變化,對他話后的提點和縱容了然于心。
清蓮莞爾一笑,重新含了婉轉(zhuǎn)纏綿的笑意抬頭,一雙情意綿綿的眸子纏在了華連的面龐上,手也重新搭在了華連的手腕上。
“殿下是不是不生清蓮的氣了?”
清蓮嬌媚的聲音不是她的本聲,可是姜雨嫣請來的教養(yǎng)姑姑手段極佳,這一把柔媚婉轉(zhuǎn)的嗓子被牢牢地刻在了她的身上,只要有用武之地,必然不會令她失望。
本能的皺起了眉頭,華連沒有拂開已經(jīng)靠回他身邊的清蓮,只是有些不自在的警告道:“好好說話,本殿不是那些青樓里尋歡作樂的恩客。”
面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清蓮抿了抿唇,恢復(fù)了自己一貫清冷冰涼的嗓音:“我倒是希望殿下是那憐香惜玉的人。”
“本殿無心花月?!?p> 華連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在這裊裊的香霧里,他似乎感受到自己的一顆心在慢慢的升騰翻滾,朝著自己沒有預(yù)料的方向瘋狂的跳動著。
然而這話落在清蓮的耳中,卻令她生出無邊無際的竊喜來。
殿下無心風(fēng)月,是不是說明還沒有哪家的公子哥讓殿下上心了,即便是那位傳聞中與殿下金玉相配的尚將軍府二公子。
殿下無心風(fēng)月,只一心經(jīng)營著自己這顆棋子,有對自己有獨一份的縱容寬和,日久天長的相處下來,自己總能在殿下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或許她不能與殿下居于一處,但或是自己得力,或許能與殿下比肩而立。
這樣想著,心中也生出一些歡喜和勁頭來。
心中思緒萬千,作亂的小手卻沒有停歇,順著殿下的肩膀環(huán)繞上他的脖子,將自己拉近到殿下的面前。
眼睛黏在華連的面上,見華連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又笑著低頭伏在了殿下的肩頭。
見她的目光終于移開,華連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順著她的動作,側(cè)目望著她半露在外的側(cè)顏,圓潤飽滿的耳垂。
清蓮,以后會是個很有福氣的人吧。
“清蓮,國子寺中的讀書生活,你覺得怎么樣?”
清蓮沒有動,還是靜靜的伏在華連的肩頭,溫柔恬靜:“很好很平靜,我很久沒有過那樣安寧的生活了。”
遠離京城的那一年,清蓮才見識到姜雨嫣的手段厲害之處,那些同她一起受教養(yǎng)的姑娘們也有不愿意的。
可是教養(yǎng)嬤嬤們總有她們想不到的磋磨人的法子讓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屈服,那些不服管教的姑娘們雖被折磨的精神萎靡,卻半點不損綺麗的容貌。
每天夜里,都要姑娘們尖著嗓子的怒罵聲,求饒聲,以及絕望的哀嚎聲。
對于當(dāng)時的清蓮來說,剛剛失去了自己賴以為存的人,并沒有強烈的逃離的念頭。
又見識了華連身邊人的厲害,索性靜下心思,倒是沒有受多少皮肉之苦。
只是會被夜間姑娘們濃重的怨氣纏繞,即便學(xué)成歸來,回到了京城睡在全是香粉艷煙的青樓里也還是會噩夢纏身。
直到被華連安排著進入了國子寺求學(xué),在平靜廣闊的湖面上泛舟讀書,在滿是挑燈夜讀的書舍中熟睡,在高墻林立的公主府內(nèi)心疲力竭至昏睡,她夜夜夢魘的毛病才算是好了。
所以對她而言,殿下是她所求,若是不得,能以薛連的身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是退而求其次。
“你喜歡薛連這個身份?”
“嗯。”
華連笑了笑:“那就好好的把握住兩個月之后的科舉考試,若是你能展露鋒芒,入了皇帝的眼,本殿能讓在薛連的人生中一帆風(fēng)順?!?p> “可是,國子寺中都流傳一個說法,歷年來的科舉考試,只有狀元郎能進入翰林院,也只有才華橫溢才能入陛下的圣眼。”
清蓮的手指落在華連的腰間,這些日子才養(yǎng)起來的指尖撓了撓殿下腰間軟鞭上點綴的幾根羽毛:“不知道這樣的傳聞是否屬實?!?p> “他的確是那樣的人?!比A連不置可否。
“那可就難了?!鼻迳彽氖种概c羽毛纏作一處:“我本就不是那個才華橫溢的薛公子,國子寺中學(xué)子眾多,依我如今的水平,想要拔得頭籌有些癡心妄想?!?p> “國子寺中還有一股絕對的貴族勢力,個個家中都有朝堂勢力,我即便是有殿下的暗中相護,可終究不能擺在明面上作人情。”
華連看著她皺起的眉頭,安靜的伏在自己身邊的樣子,像極了一朵輕輕的落在湖面上的落花:“你可還記得,本殿在你進入國子寺之初,就讓你留意的那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