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與眾不同的恐懼點
闌發(fā)動“夢之戰(zhàn)”的前提只有一個——對方已入夢。
她之所以找到晴洌和藍凌何,原因無他,只因唯有這倆人心大到居然能睡著!
闌率先闖入晴洌的夢,挖開她的舊傷。雖不算旗開得勝,也對晴洌的精神造成了影響,令她一天之內(nèi)都無法動用力量。
接下來,闌如鬼祟般,飄入了藍凌何的夢。
然而剛一進入,闌便有些犯嘀咕。
夜色下望不到邊際的草原,小草很齊,只冒了個尖兒,踩起來極其柔軟,像是用羊絨仿制的。
迎面是一棟亮堂堂的玻璃小樓,三面落地窗,地面上鋪著雪白的地毯,柔軟若羽絨;門口和過道鋪著紅毯,通到每個房間。
闌覺得這種布置……很自戀。
她躡手躡腳地到小樓的另一側(cè),隔著落地窗,看到藍凌何正在底層的臥室中。
藍凌何光著腳,盤腿坐在一張雙人大床上。床上一片凌亂,被子枕頭堆成大小山包,拖鞋被隨意扔在床下。她背著身,手中捧些什么,正垂頭看著。
闌很是好奇,偷摸摸地走上前,從藍凌何的背后方向湊近。
定睛一瞧,她頓時驚了。
藍凌何居然在看書……
在夢里看書!
她一邊閱讀還一邊笑得花枝亂顫,肩膀不停地抖。
闌本該趁她不備發(fā)起夢之戰(zhàn),可心癢難忍,好奇究竟是什么讓她在夢里都笑得那么起勁。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接近落地窗,目光鎖定在藍凌何手中的書上。
說來也怪,闌戴上眼鏡后視力絕佳,卻怎么都看不清書頁,別說文字,連是什么語言都分辨不出。
闌一路湊去,最后幾乎把臉貼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可還是模糊不清,好比書上的每個字都在跳舞,與旁邊的字交換舞伴。
藍凌何覺察到什么,側(cè)過頭,一眼瞥見玻璃上貼著個臉,嚇得她渾身一抖。
“什么人!偷窺?”
闌也被嚇了一跳,倒退一步,面色白中透黃。
“我、沒?!?p> 藍凌何記得這幅臉孔,畢竟闌在戰(zhàn)斗科名聲不小。
“闌,你闖到了我的夢里?”
闌不置可否,反問:“你在看什么?”
藍凌何聳聳肩:“小說?!?p> “中文的?”
“當然啊,你看這方方正正的大字!”
藍凌何故意把書對著她揮了揮,可在闌的眼中仍是一團亂麻。
闌挑了挑眉,焦黃的臉孔變得更陰郁了。
“看不清……你耍我?”
藍凌何剛想反駁,突然反應(yīng)過來。
這是她最喜歡的小說,她記得住每個笑點,所以能在夢里重現(xiàn)原文。但書籍的內(nèi)容屬于她穿越前的宇宙,一定有什么不可抗力阻止兩個宇宙間的信息共享,所以闌看不到。
想至此處,藍凌何把書“啪”地合上,將其塞在枕頭下面,對著闌笑了笑,滿臉“就不讓你知道”的表情。
闌感到被耍了,臉孔愈發(fā)陰沉,直勾勾地看著藍凌何。
“你馬上就笑不出來了。我讓你和晴洌一樣?!?p> 藍凌何登時撂下臉:“你對晴洌做了什么?”
“讓她重溫最害怕的一幕,繼而以身殉夢?!?p> 說來,“夢之戰(zhàn)”是利用內(nèi)心恐懼的心理戰(zhàn)。
睡眠時,人的意識薄弱,闌能進入夢中,從意識中取出隱藏的恐懼。被她盯上的人,夢境會依據(jù)恐懼的形態(tài)而變化,衍生出最不想看到的場景,一步步發(fā)展為自我毀滅。
而闌則會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中,大多時候安靜看戲,只有少數(shù)場合親自補個刀。畢竟大多人自己就能嚇死自己,根本無需她多此一舉。
藍凌何眼神一冷:“在夢里死去,后果如何?”
闌森森然地回答:“身體完好,但精神受損。輕者一時半會無法運用精神力,重者心理受創(chuàng),很可能暈厥幾周?!?p> 藍凌何微微瞇起眼:“和你戰(zhàn)斗的后果很嚴重啊,若是我和晴洌兩天都用不了力量,豈不是要連續(xù)認輸?丟死人?!?p> 闌諷笑:“你哪兒來的自信?你的下場很可能像植物人一樣躺著,連認輸都說不出。畢竟,被揭開的是靈魂深處的恐懼?!?p> 藍凌何突然想起什么,臉一沉:“你這么窺探旁人的意識,豈不是手握了無數(shù)人的秘密?”
“那又如何?”
藍凌何一字一頓:“招人恨?!?p> 闌笑得開心,臉孔愈發(fā)陰冷:“誰在乎?等你醒了,夢里的細節(jié)又能記得幾分?你會記得夢里有我嗎?”
藍凌何冷笑:“罷了,你不過是夢里的寄生蟲,不配被人記得?!?p> “寄生蟲?”闌依舊笑著,卻搓著牙,“你找死吧?”
“怎么?你要對我動手?”
“夢中的所有事物都是被我支配的道具,況且對付你根本無需我動手,只要揭示你潛意識中的痛苦即可。”
藍凌何十分從容地下了床,赤腳踩在白地毯上,和闌臉對臉。
“行啊,那你就試試?!?p> 闌的臉上寒霜籠罩,狠厲的眼神死死盯著對面之人,若兩個尖錐往她的意識中鉆。
感覺很硬……
用力鉆!
開了一個小孔,尖錐滋滋冒著火花。
再鉆!
她似乎進去了!
里面本應(yīng)是藍凌何藏在心底的恐懼……
可是,空空如也。
闌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濕了,卻不見夢境發(fā)生任何變化。暖床白墻,藍凌何的纖纖玉足在地攤上踩出兩個軟軟的腳印。這樣一派溫馨,半點危機四伏的感覺都沒有。
闌有些發(fā)愣。
同樣的手段,她從十三歲開始就在各種人身上實驗過。無論男女老少、能力者或者普通人,哪怕是嗷嗷待哺的嬰兒,都有怕的東西。
“懼怕”很廣,有人怕蛇、有人怕怪物,有人怕黑、有人怕死亡……這些都可以在夢中重現(xiàn),所以她從未失手。
闌感到不可置信:“你難道什么都不怕?”
藍凌何笑而不語。
闌有些急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子都怕病死,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怕?”
“我當然怕,只不過,我怕的東西和常人不同?!?p> “不對,不管是什么,夢里都會有所對應(yīng)。哪怕你恐懼的是孤獨、背叛、拋棄……”
藍凌何淡笑:“看來,你見識的還不夠多?!?p> “不、不可能!”
闌天生少幾分血色,臉孔彷如泛黃的書頁,配上扎起的粗短麻花辮,顯得古舊而憔悴。
藍凌何覺得這姑娘也挺可憐,心一軟,道:“你別站在外面了,要不進來坐坐?”
闌緊緊抿住嘴,在原地停留片刻,隨后快步繞道閣樓門口,開門走了進去。
藍凌何坐在床邊,閑適而慵懶:“歡迎光臨!最軟的地毯,最有彈性的床,要不要試試?”
闌站定在臥室門口,面色陰沉:“為什么你在夢里這么傲?”
她認為在夢中有資格傲氣的,只有自己!
藍凌何笑道:“我的一畝三分地,為什么要畏畏縮縮?我可以一分錢不花地打造出夢幻小別墅,自我感覺非常良好?!?p> 她的舒心就是闌的心梗,幾乎到了想往白地毯上潑臟水的程度。
闌面無表情道:“藍凌何,我討厭你?!?p> “你這恨從何來???”
“我討厭你的臉,你的態(tài)度。”
“哦,我笑著邀請你,你不爽;那我把你當寄生蟲攆走,你是不是就對我感恩戴德了?”
闌露出譏笑,有些瘆人。
“我來了,就不會走了。你的美夢,任我糟蹋?!?p> 藍凌何表情一凝,態(tài)度來了個大轉(zhuǎn)彎:“美夢很難得的啊,我分享給你,你別給臉不要臉?!?p> “切,鬼才稀罕?!?p> 藍凌何生氣了:“滾。”
“我滾?哈哈哈哈!”
闌突然大笑不止,就像聽到令人笑暈在地的軼事。
“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句話!夢里,我是神,你是人,你對我不敬,我就——”
話音剛落,她的身軀頓時膨脹,纖細瘦削的身子暴長到兩米多高。
她的渾身上下變?yōu)槟G色,頭上有兩個犄角,隱約能辨別出是她的兩個粗短的馬尾辮。身體部分是半透明的,五臟六腑露出輪廓,還是人的結(jié)構(gòu)。粘稠的液體從她的體表冒出,最終化作深綠色的皮膚。
“讓你去死!”
已經(jīng)不是女聲,成了滾雷般一輪一輪的低吼。
藍凌何先是吃了一驚,細細打量這蠕動的怪物:“這是哪個世界的神啊?異形之神???”
怪物歪了歪腦袋,五官不斷變換著位置,像在大白紙上胡亂拼湊人臉,甚是惡心。
藍凌何半瞇眼睛,湛藍的眸中透著寒意。
“闌,你索性戳穿了自己的恐懼,原來你怕的——就是變成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p> 話音未落,怪物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