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沒有返回氈房,而是直接騎著小白馬去了雪山,我坐在我們常常一起坐的土堆上,微涼的夏風將酒意全部吹散,我抬頭望著頭頂?shù)男浅桨l(fā)呆,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它們是那樣美,卻又那樣不真實。
觸手可及的來不及珍惜,遙不可及的只能艷羨。
晨暮剛起,李罪罹便來了,他并沒有騎馬,我驚訝問他“你的馬呢?”
他用手指著遠處正與小白馬在雪山下吃草的棗紅馬“我守了你一夜?!?p> “啊~”我的臉瞬間如同火燒一般,恨不得一頭扎進雪山之中,跺腳氣道“你怎么知道我會來這里?!?p> “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p> 聽到‘十年’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臟猛地停頓了一下,仿佛做了一場春秋大夢,在這一刻突然驚醒。是啊,十年,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我和李罪罹在一起生活了整整十年,當初那個只會吹笛子的少年而今已成長為整個草原上最英俊勇猛的男人了。
十年了…十年了…一切都因為這十年,花開花落,斗轉(zhuǎn)星移,歲月刻蝕著記憶,但我們在彼此的腦海中卻始終清晰。
我指著身后的草原“李罪罹,有人說穿過這片草原走到溪水的盡頭就是忘川,你可愿隨我一起尋找?!?p> 李罪罹點頭,我對著小白馬叫了一聲,小白馬狂奔而來。
李罪罹像十年來那般抱著我,將我護在身前,小白馬順著溪水狂奔,朝陽初升,漫天盡染,朝霞灑在他的白衣之上,與我紅妝稱的完美。
我們從朝陽初升一直跑到了日落時分,起初的潺潺溪流也逐漸變?yōu)榱藵凉?p> 江水從斷崖上飛瀉而下,小白馬停在崖岸,腳下便是神秘的忘川,傳說若是縱身躍下,便可洗去前生情怨,忘卻一切。
崖上開滿了漂亮的格?;?,我們坐在花叢中,望著落日余暉沉默。
“李罪罹,我要你吹笛子給我聽?!蔽覍⒗钭镱舅徒o我的玉笛取出放在他的懷中,李罪罹拿起玉笛放在嘴邊,開始吹奏我最喜歡的那首西涼歌曲。
我站起身來,一席紅裙沾滿了格?;ò?,我脫下自己的繡鞋,在李罪罹的笛聲中一邊跳‘歸云舞’一邊跟著唱
“在那遙遠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們走過了她的帳房
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
她那粉紅的笑臉
好像紅太陽
她那美麗動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
我望著他的眼睛,將每一個字都說的非常清楚“我想了兩年,嘗試著用最深刻的言語表達對你的感情,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辭藻都蒼白無力。
我才明白,愛本就不是一件理性的事情,我愛你就像白云愛上藍天、魚兒愛上大海那樣簡單,那樣理所當然,不需要理由,不用任何答案。
李罪罹,我喜歡你,老早就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起看草原上的日出,一起看雪山上的白云,看忘川涯畔的格?;?,直到老去、死去,被整個世界忘記?!?p> 李罪罹并沒有被我突如其來的話嚇到,只是長久的沉默,他的聲音很沉,帶著顫抖“我一直在對自己說不喜歡你,不喜歡你,不喜歡你,千萬不要愛上你……
但我越是這樣瘋狂的暗示自己,就越是控制不了自己,最終還是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你。
我說不出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如果非要用言語表達,那就是想見你,瘋了一樣的想見你,每一次閉上眼睛,腦海中全都是你的樣子。
云熙,我愛你,但我卻不知道,這樣的我,該如何愛你。
我愛你,比太陽還要熾熱;我愛你,也卑微入塵土。
有一種自卑是根植于骨髓,蔓延全身,最后在內(nèi)心深處瘋狂綻放的猩紅花朵。
它瘋狂的吞噬你的生活,磨滅你的自信,狠狠地壓下你的頭顱,用最黑暗的手遮住你的眼睛。
我們像是來自兩個世界的人,在相同的時間對望著彼此,想要伸手擁抱對方,抓住的卻只有遺憾。
當你愛一個人而無法自處,無法面對,不知所措的時候,就連張口都是無力的?!?p> “我喜歡你!李罪罹?!?p> 我望著他的眸子,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握住一樣的痛。
“李罪罹,我喜歡你!從那次冬天你為我下河摸魚的時候,我便下定了決心,你就是我赫爾拉·云熙今生要嫁的男人?!?p> 我的心逐漸涼了下來,因為他的反應太平淡了,平淡到我以為他是個石雕。正當我的勇氣急速消耗,隱隱的要轉(zhuǎn)身逃跑的時候,李罪罹將玉笛收在懷中,起身來到我的身旁,居高臨下的望著我,深邃的眸子宛若星辰。
我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便僵在了原地,我們的嘴唇緊緊貼在一起,鼻尖觸碰著鼻尖,他用一只手捧著我的臉,另一只手緊緊抱著我,像是要把我按進他的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就差一點點就要窒息而亡了他才將我放開,他的聲音酥酥的,口中呼出的熱氣吹在我耳垂上,“今后我只為你吹笛,只為你狩獵,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p> 我整個人都懵了,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zhuǎn),我的天哪,李罪罹剛剛說了什么,他說要跟我去任何地方,這是什么意思。
“你…你…”
“我愛你,赫爾拉·云熙?!崩钭镱就?,一雙眸子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這一次我終于聽清楚了,我興奮的跳了起來,整個人纏在他的身上。
李罪罹抱著我在格?;▍仓行D(zhuǎn),奔跑,夕陽的余暉灑在我們的身上,我們的影子在花叢中歪歪斜斜,又在視線的不遠處緊緊的糾纏在一起。
我是多么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啊。
李罪罹背著我,兩只手抓著我的腳踝,癢癢的很舒服,我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但我知道,這不是夢,李罪罹愛我!我也愛李罪罹!我們在忘川崖畔互相吐露了心聲,我們接受了彼此,讓對方成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趴在李罪罹的背上,望著頭頂?shù)男浅脚c圓月,第一次覺得他們?nèi)绱说暮每?,“李罪罹,你愛我對不對?!?p> “嗯?!?p> “那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對不對!”
“嗯?!?p> “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嗯?!?p> “你為什么只說嗯啊?!蔽亦洁熘?,覺得李罪罹怎么突然變得不會說話了,平常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嘴巴可是非常會討人喜歡的。
“愛一個人不僅僅是親密,還有尊敬?!崩钭镱緦⑽蚁蛏蠅|了墊,我摟著他的脖子“我聽不懂,你想說什么?”
“我不敢向你承諾太多,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對著星辰,對著明月,對著整個天地起誓。
云熙,我愛你。只要我李承建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任何人將你我分開,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最最重要的人,換個說法:你就是我的生命?!?p> 我懵了,李罪罹的話對我而言有些深奧,但也并不是非常的難懂,只是今日他用了李承建這個名字,我很少聽到的。
李罪罹見我愣住,又輕輕捏了捏我的腳掌,手指在我的腳掌心輕輕撓了兩下,我向來極是怕癢,這一撓直接把我給撓的亂顫。
“李承建是我的名字,李罪罹是我的罪命,他日我會用李承建的身份娶你為娘子?!?p> 我搖頭,將臉貼在他的連山“我不在乎,無論你叫什么,我赫爾拉·云熙都是你的娘子,生生世世,都只做你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