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备谒幤牌派砗蟮募t霞一邊吃力地蹚過快和膝蓋一樣高的雪地,一邊不忘發(fā)問:“婆婆,你那鍋小米粥里面煮的是啥呀?”
“那是山藥蛋,怎么,你覺得有什么不合適嗎?”
“山藥蛋呀,我就說軟軟滑滑的。真好吃!”紅霞有些疑惑,又說道:“婆婆,你這個山藥蛋和我們家的山藥怎么不一樣?山藥怎么會跑出這個味兒?你把做法給我講一講,等過上一陣子雪化了,讓我娘給我教著,我也在后院種上一壟?!?p> “你問這個???這叫做蜜炙山藥。這個東西難倒是不難,就是做法有點費事兒。你愛吃了婆婆教你,回去照著做就行了?!彼幤牌糯认榈溃骸鞍巡耪聛淼纳剿幍跋锤蓛舴旁谄潞蟊酬幍牡胤搅郎掀咛炱咭?,等山藥皮被風(fēng)吹皺了,再放到大太陽底下暴曬,也得曬上七天七夜??粗鴷竦每旄沙梢粡埰D,再收起來裝到密封罐子里,往罐子里倒?jié)M蜂蜜,記著把口一定要封緊實,這一點特別重要,口封不好,前面的功可就全白干。像平常用糯米熬的膠都不成,婆婆一般用蜂蠟來封口??诜馔炅粟s緊收起來放到地窖里面別讓見光,放上七天七夜就能拿出來吃了。不過也只是勉強(qiáng)吃得,要想真正入味還得多放一陣子。”
聽著藥婆婆描述這繁瑣的程序,紅霞眼里欣喜的光芒逐漸下來,不由有些泄氣。想想還是不甘心,又問了一句:“婆婆今天早上給我喝的就是放了二十一天的山藥蛋嗎?”
“二十一天的也不會有這個味道。我這個放了足足有三年了,還是前幾天去地窖里找東西無意中翻出來的。婆婆到底老嘍,眼睛花了,這記性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天這個是開的封吃第一回,在蜂蜜里泡得又大又圓,那個頭好似才從地頭上挖出來。你要覺得好吃,下次把弟弟領(lǐng)上來我這里,婆婆給你們放在竹籠里和臘肉一起蒸著吃,那才叫好味道呢?!?p> 聽到弟弟兩個字,紅霞覺得鼻子又難受了,一聲不吭緊緊跟在婆婆后面,注意不要讓自己落太遠(yuǎn)。
“你和鐵牛正是長身子骨的時候,光吃干糧是不行的,得多吃點肉。你爹和你娘又成天忙著,有時候顧不上你們。你爺你奶吧,唉!”藥婆婆嘆口氣,伸手拍拍紅霞的肩膀,同情道:“瞧這身子骨瘦瘦小小的,捏起來沒幾兩肉。要是你不嫌棄,以后沒事就多來婆婆家里,婆婆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好吃的?!?p> “婆婆,你對我和鐵牛真是沒啥說的,和我的親奶奶比起來也沒什么區(qū)別?!奔t霞抽著鼻子,呼出去的熱氣在冷冽的空氣里形成一團(tuán)白霧:“你不但管經(jīng)我們吃的,還教會我怎么認(rèn)草藥,怎么算數(shù)字,你是我的婆婆,又是我的老師呢?!?p> “嗨!說這些做什么?我一個人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最不缺的就是閑功夫。就算我上趕著想教,也得你愿意學(xué)才成。自從你娘生了鐵牛,你來我這里的次數(shù)明顯少了,婆婆也沒教會你什么,在這兒客氣啥呢?”
紅霞欣慰地點點頭,把身體向藥婆婆依偎得更緊一些。
華麗原本瞇著眼睛舒舒服服縮在藥婆婆的懷里,這時猛的打了哆嗦,“唰”地一下提起頭,眼睛緊緊盯著前面,呲著嘴巴露出了尖尖的狗牙。
藥婆婆停住腳步,摸摸華麗的頭頂,說了一聲“去!”
華麗興奮地從藥婆婆手里蹦了出來,抖抖身上的毛,向著前面疾沖而去。華麗雖然個頭不大,可是身上肉嘟嘟的,抱在懷里特別有分量,屬于膘肥體壯那種類型,藥婆婆經(jīng)常掛在嘴邊做比喻,說紅霞要長得像華麗那么胖才好。奇怪的是,看著沉甸甸的華麗在雪地上健步如飛,跑起來一點都不吃力,不過眨個眼的功夫就一溜煙似的沖到前頭去了。
紅霞也站住不動,好奇問道:“婆婆,華麗怎么了?”
“華麗發(fā)現(xiàn)前面有點不對勁,過去看看?!彼幤牌艔澫律碜?,和氣的詢問紅霞:“鐵牛是什么時候不見的?”
“我......我從廚房出來叫他吃飯時,他就已經(jīng)不見了!”紅霞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這么說來時間不長?哎,你先別難過。放心,婆婆說鐵牛沒事,鐵牛就一定不會有事的?!彼幤牌虐参考t霞幾句,抱怨道:“快瞧瞧你的手!冷得和啥似的。婆婆那天在地窖里面還發(fā)現(xiàn)幾張狐貍皮,都是上好的皮筒子。這天地造化,產(chǎn)出的東西原本就是給人用的,放我那兒白收著也霉壞了。哪天你過來,婆婆給你量量尺寸,拿這些皮子給你做件皮襖,穿上又輕巧又暖和,下再大的雪也不怕??茨闵砩洗┑淖匾率悄愕陌??這么大都快拖地上了。棕衣防雨可以,防雪可不成的。”
“嗯!”紅霞重重點點頭,眼圈紅了,心里卻是暖的。
“華麗怎么還在往前跑?為啥不回來呢?”紅霞有些焦急,握住藥婆婆的手,踮著腳尖向遠(yuǎn)處張望。
“它可能碰見啥了,別擔(dān)心,不會有事兒的?!彼幤牌诺穆曇舴路鹛N(yùn)含著某種奇特的魔力,一絲一絲,慢慢撫平紅霞焦慮的情緒。
雪還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下著,華麗的身影慢慢變成個小黑點,然后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最后看不見了。
藥婆婆始終不急不躁,把紅霞摟在懷里,抖開身上穿的厚毛氈披風(fēng)裹住她的棕衣,靜靜站在雪地里等著。他們現(xiàn)在站的這個位置剛好位于紅霞和藥婆婆家的中間,山里人家住得大都比較松散,隔上幾十米開外才能碰見一兩戶人家,所以不管早上的紅霞冒雪前來還是現(xiàn)在頂雪回去,走了半天,路上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紅霞越等越覺得心里焦急,踮著腳尖,從披風(fēng)的縫隙里向外張望,心里暗暗發(fā)愁:這雪怎么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什么時候能停?。?p> 又不知過了多久,紅霞覺得腳底的冷變成了酸酸楚楚的麻木,好像有無數(shù)小針在扎,又癢又疼。她仰著頭,懇求道:“婆婆,要么我們還是去我家里等吧?”
“華麗快回來了,咱沒等多長時間,瞧這外面露的胳膊上還沒積下雪。我看你是穿的少凍著了,再一個就是擔(dān)心鐵牛,才覺得時間過得慢?!?p> 紅霞縮得更緊了一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心中有事,那一抹笑仿佛是拿彩筆畫上去的,還沒細(xì)看就沒了。
正在走神發(fā)愣,藥婆婆拍了紅霞一把:“華麗回來了?!?p> 魂獸耷拉著腦袋,盡量不發(fā)出一絲聲響,召喚自己的洪荒之力,竭盡全力讓自己瞬間變成小透明。
玄鶴黑著臉,或者說他本來臉色就黑,再黑也黑不到哪去,總不至于像包拯那么黑??苫戢F明白得很,按照以往豐富實踐經(jīng)驗來講,這個難說話的道長要臉色異于平常,八成不會吃到什么好果子。自己還是靜觀其變,反正這事兒哪怕說到天上去,也不怨我,跟我可是一點責(zé)任都沒有呀。它挪了挪爪子,換了一個比較舒服的站姿。云層太軟,就和棉花團(tuán)似的,哪兒有土地踩著那么富有安全感從不用擔(dān)心有從半空墜落的危險。
“師弟,你對此事有何看法?”主人的聲音聽起來飄飄渺渺的,好像有幾分不真實?;戢F注意力迅速轉(zhuǎn)向另外一側(cè)。
“我還能有什么看法?只能說聲出師不利罷了。”
“靠!這老黑頭這么容易就認(rèn)輸?萬萬不像他從娘胎里出來就帶的作風(fēng)呀!”魂獸擠著眼睛費力思索,不惜耗費自己無數(shù)腦細(xì)胞。
白鹿保持沉默,身上的道袍躍躍欲飛,幾欲要化作朵朵白云飛走。
“果然此地大有文章,看來我們須要費一番周折才是。”玄鶴摸了摸手里的鶴嘴鋤,眼望下方仍有不甘。
“靠!在金毛獬豸前面,咱們能全身而退,單憑這一點咱們回去就已經(jīng)要給老君磕頭上香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還等著那只獬豸攆上來么?”魂獸把爪子跺了又跺,不停提示自己的存在感。同樣作為獸類,對于類似獬豸這種天生的王者,魂獸向來是避而遠(yuǎn)之遠(yuǎn)而遁之能跑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的。任憑你再是天底下最厲害最拉風(fēng)的猛獸,在獬豸面前都得乖乖稱作小弟,更何況自己本非天生天長,乃是器靈進(jìn)化而來,這就更低了一個層次......這兩位今天是怎么啦?愣著不走干嘛?等著我被嚇尿嗎?魂獸的心啊,在一次次糾結(jié)中不停地蹂躪被蹂躪,反反復(fù)復(fù)。
“你確定你沒有看錯?”白鹿慎重道:“對于師弟的眼力,我向來信服。”
“就算我能看錯,它總不會錯吧!”玄鶴笑著舉起鋤頭,自嘲道:“師尊把它賜給我后,我日夜不離,日日參悟,一直以為自己對這法寶了如指掌。今日見了金毛獬豸,方才曉得自己原來竟然只是井底之蛙?!焙竺娴脑捤麤]有說透,任憑誰想起剛才這把看似平常的鋤頭在見到被獬豸時發(fā)出的繽紛異彩,只怕用“瞠目結(jié)舌”這四個字遠(yuǎn)遠(yuǎn)都不夠形容的。那是上古神器見到上古神獸才應(yīng)該有的光華呀。
“這只神獸現(xiàn)在不知歸誰座下,我記得師尊以前提過,說他還是神君座下童子時,就見過這只獬豸。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威力無窮。這么些年過去了,只怕現(xiàn)在的獬豸比起當(dāng)年有過之而無不及?!?p> “當(dāng)年的神獸和這把鋤頭還能平起論坐,今日見來,竟是神器修為不及神獸,可見這器物在我手里被糟蹋了,仔細(xì)想想,我回去有何面目去見師尊!”
“師弟過慮了,這四海八荒之內(nèi),如果師弟說自己不配使用這把神器,那我估計再沒有第二個人敢站出來說他能駕馭得了。神獸乃是有靈識之物,自會去采集物華天寶修煉,服食后自然進(jìn)益良多,修行獲益匪淺。冥冥中自有天意,何須著急?師弟還是順其自然,莫要強(qiáng)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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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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