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鶴聽出白鹿話中的安慰之意,想的意思卻更深了一層:神獸自己會修煉進化,神器這些年來原地不動,只能說明使用神器的人并沒有把神器的潛能全部激發(fā),背地里還是證明自己無能罷了。一念至此,這些年來潛心向道,一意修煉的玄鶴多了幾分遺憾:剛才兩大寶物相遇,鶴嘴鋤被隱藏多年的能量驟然激發(fā),眼看就要山崩地裂,勢必引來不少麻煩。可那獬豸只是輕描淡寫的叫了一聲,馬上所有動靜歸于無形。這境界差得也太......玄鶴神思悠悠,默默思量:只有修煉到神位才能喚出鶴嘴鋤器靈。任憑現(xiàn)在的自己如何著急,境界不夠也是無濟于事。
白鹿大概也能猜出他心中想法,并不說破,只是緩緩問道:“我看你與那孩子頗有淵源,為何不借此機會——”
玄鶴從神游中醒悟過來苦笑道:“師兄莫非是在取笑于我?”
“我絕無此意!”
“還是個黃口小兒就能不懼玄冥鐵氣,這樣的孩子我也只見過兩個。前面我已經(jīng)錯了一次了,難道師兄還想讓我重蹈覆轍?”
“師弟,你今日想的太多了?!?p> “呵呵,此子天賦秉異,我豈能看不出來?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追憶往昔,我一時之間竟是心如死水。雖說收徒是大事,可也要講究雙方緣法。既然我心中無意,一昧強求,有何趣味?”
白鹿點頭不語,知曉師弟道心甚堅,既然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自然不好相勸。悠悠嘆了一聲道:‘獬豸出現(xiàn),必有明君現(xiàn)世。也是天下百姓的福祉,不知道這份幸運又會降臨到哪方國土?”
“師兄不是說過嗎?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九州大陸飽受戰(zhàn)火之苦,也該有人來籌劃統(tǒng)一了?!毙Q嘆氣道:“以往凡人大都居于平原肥地,只有修仙者才入山修煉??上М斀裆衔徽呋栌篃o道,屢征苛政雜稅,再兼戰(zhàn)火連年,有多少無辜百姓攜家?guī)Э阢@入深山?舉例來說,咱們蓮花峰下原本是一片深山老林,有護山弟子匯報說山下流民逐漸增多,近年來竟然成了繁華小鎮(zhèn),人煙鼎盛。舊書有云:苛政猛于虎也。果不其然?!?p> “我本以為師弟已斷絕六欲七情,沒想到還惦記著山下黎民蒼生?!?p> “修仙一途,如果單憑一己之私,只想道法精進,位列神班,就已脫離當初修煉初衷。師弟枉為仙界護法,也曉得天下正道,總以利他為先。”玄鶴略微有些羞慚,又道:“師兄勿急,待我親手將那個劣徒正法后再說收徒之事?!?p> 白鹿微微頷首,想起先前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心里一片惘然。多說無益,不如不說,靜待結(jié)果,自去閉目入定。
玄鶴想到師兄的幾個徒兒,心中更是冰冷一片:當年座下的他何曾不是驚才絕艷?雖是師徒情分,實際親如父子。就連師尊都有過如此論斷,說一個他頂?shù)眠^師兄的三個徒弟。誰曾想......他搖搖頭,自嘲自怨:今日所見之男孩短短數(shù)息時間竟能用鶴嘴鋤在厚厚的冰層上輕松犁出六條淺溝,便是當年的他,也不過才犁了四條。師兄一定在惋惜這個大好苗子。唉!若不是魂獸驚動獬豸,本當好好探查一番,今日若真是如此輕輕放過,確實可惜了,也難怪師兄替他著急,不惜把師尊命令閑置一邊,專門陪著他來走這一趟。玄鶴才要仔細詢問魂獸,卻被身旁的景象驚呆,眼看白鹿還在閉眼吐納,急忙出聲喚道:“師兄快看!”
白鹿微微睜開雙眼,也怔住了。
太白山下,紅霞急忙四處張望,疑惑道:“華麗在哪兒呢?”
“看這里。”藥婆婆依然是一幅平平淡淡的口氣。
“鐵牛!”紅霞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叫喊出聲。隨即心疼道:“哎呀,穿這么冷,可別凍壞了!”
藥婆婆的懷里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寶寶,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里,雖然只穿了個紅肚兜,可是望著姐姐笑嘻嘻的。瞧著似乎并不冷。華麗在藥婆婆腳下擠來擠去,好像為有人搶占它的位置而心有不甘。
“你先把你自己管好吧,我瞧鐵牛沒事兒。你摸他的手腳熱乎乎的,哪里有半分冷的模樣?倒是你穿這么厚,手腳冰得和門口石頭,回去趕緊喝口熱水,熬點姜湯最好?!?p> “華麗來,我來抱你?!奔t霞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伸出雙手:“你真是太厲害了!剛才跑到哪里找到鐵牛的?”
華麗只是圍著藥婆婆的褲腳打轉(zhuǎn),對紅霞連看都不看。
“婆婆,你要么不過去了,我能成的?!奔t霞對著藥婆婆懇求道:“下雪了路不好走,你把鐵牛給我,我背他回去,你也趕緊回去吧。”
“你一個人能成嗎?”
“能成的。又不是沒背過,我在家里經(jīng)常背他的?!奔t霞聲音里滿是感激:“今天多虧有華麗在,才把鐵牛找到了。要是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上哪找去!等我爹娘回來了,我一定給他們說,讓他們好好來謝謝婆婆!”又對著華麗笑道:“給你吃個大骨頭!”
華麗把頭一歪,似乎對“骨頭”這兩個字并沒有什么特別嗜好,聽起來和大白菜差不多。
“婆婆,你帶著華麗趕緊回去吧,放心我沒事的?!奔t霞從藥婆婆懷里接過鐵牛,把他穩(wěn)穩(wěn)托在自己背上,笑道:“我在家里經(jīng)常背柴,背包谷,背個鐵牛真算不了啥。你快回去吧!”
“那好,我就站住這里看著你,等你走到家門口我再回去?!?p> 紅霞望了望前方,他們站的這個位置地勢高,從這里往下望,確實可以看見自己家門口。藥婆婆這樣說也是一片好心,她興奮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走。
“等一下?!彼幤牌藕白〖t霞,解下身上厚厚的披風,對折成原先的一半大小,輕輕蓋在紅霞身上:“這樣大的小的就都暖和了,去吧去吧?!?p> “婆婆,那你怎么辦呢?你把衣服給了我不害怕著涼嗎?”
“呵呵,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啦,我家里藥材多的沒地方放,正愁找不到機會生病呢。”藥婆婆笑呵呵打趣幾句,隨后叫了一聲:“華麗,上!”
就見華麗四腳用力一蹬,順著藥婆婆微側(cè)的雙腿,敏捷的爬上后背。藥婆婆把華麗背在背上,對紅霞笑道:“看,這不又是一件披風么?”
紅霞咧嘴一笑,開開心心背著鐵牛走了。邊走邊訓(xùn)斥弟弟道:“你這個壞家伙大早上往哪亂跑?你曉得不曉得因為你的貪玩,快把姐姐嚇死了!以后千萬可不敢這樣子呀!出去了這么長時間沒吃飯,肚子餓壞了吧?鍋里面還有稀飯,回去了姐姐給你熱一熱,要吃飽飽的啊......”
紅霞背著鐵牛走遠了,從風里面?zhèn)鬟^來她碎碎叨叨的抱怨聲,藥婆婆反手撫摸著華麗背上長長的毛,含笑不語。
紅霞踩著雪,艱難地走到門口,回頭看見藥婆婆還遠遠站在山坡上,心里又是一熱。她用一只手穩(wěn)住鐵牛,又對著藥婆婆遙遙招手,大聲喊道:“婆婆——快回去吧!”
不知道她的喊聲藥婆婆能不能聽見,紅霞看見遠處的黑點動了動,慢慢消失不見了。這才松口氣,用力推開柴扉院門。
院子里還是安安靜靜,好似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
紅霞使勁兒跺了跺腳上的雪繼續(xù)朝里走,進了堂屋把鐵牛放在炕上,才要給鐵牛穿衣服,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弟弟又睡著了,嘴角還流著一絲口水。
“謝天謝地,只要沒凍著就好!”紅霞擔心自己手冰,用臉蛋輕輕蹭蹭鐵牛胳膊,覺得弟弟身上熱乎乎的,這才放心。又把弟弟放回炕上,拉展被子,鐵牛頭挨著枕頭,不一會兒就輕輕打起呼嚕。
找到弟弟,紅霞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突然覺得渾身軟得像泥,腳底下針扎的感覺越發(fā)明顯,她這時才顧得上脫下濕透的鞋襪,準備給自己重找一雙襪子。
腳底已經(jīng)被雪水泡得起了皮,看著紅紅的。她把襪子用力擰了擰,避開炕中間鐵牛躺著的位置,小心地把手伸到炕頭揭開炕席,慢慢把襪子鋪平塞進去烘干。
鐵牛好像在夢里夢到什么,就聽口中含混道:“娃粗粗!娃粗粗!”
紅霞先是被鐵牛的聲音嚇了一跳,聽清弟弟說的話后笑了,忍不住伸手又摸摸弟弟的臉:“這個壞家伙,成天就知道玩!”
重重云層之上,魂獸正在發(fā)生奇異的變化,說它奇異是因為原來一身純白色的毛皮慢慢退退落,魂獸的個頭也變得越來越小,甚至看著有幾分模糊,接近虛幻。
玄鶴臉色大變,鶴嘴鋤馬上閃起一道銀光,將他們?nèi)齻€人包裹其中。
白鹿領(lǐng)悟道:“你在為它護法?”
玄鶴神色沉重,淡淡道:“師兄快看!魂獸是否有危險?”
只見魂獸虛幻的外形越來越淡,越來越淡,淡得只剩下一層影子。
白鹿這才發(fā)問道:“孽障!你在做什么?”
“哎呀,我好難受啊!我今天他媽的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剛才熱得很!這會兒又冷得很!火烤冰澆的,到底想把小爺怎么!”從那虛幻的形體中傳出熟悉的聲音,可以想象此刻魂獸咬牙切齒的神情。
玄鶴這才放心,道:“你折騰夠了沒有?”
“我怎么能知道會這么折騰?莫名其妙的就變成這樣,我還說要問你們呢!哎喲!哎喲!疼死小爺我了!”
聽著魂獸傳來的陣陣慘叫聲,白鹿玄鶴面面相覷,均是不解。
“小爺我今天受的罪一定要加倍討回來,垃圾獬豸!死樣獬豸!”魂獸嘴巴不閑,口口聲聲在嘴巴上討回便宜,切齒詛咒。

秦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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