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居然提前出關(guān)了?”松濤滿臉的不可思議:“從我進了山門,這離鐘我只聽見過兩次?!?p> “難道今日是第三次?”松聲一臉喜色,暗道:我今日竟趕上了!總算沒白來一趟!將來回去一定要向家人好好吹噓吹噓。
“怕不是什么好事吧?”松月小心地看了看大師兄臉色,道“我進山門也有六千多年了,怎么沒從沒聽說過?”他又用胳膊肘把松霧撞了一下:“師弟,你說對不對?”
松霧嘴巴如同上了大鎖,卻找不到開鎖的鑰匙。
“離鐘一響,天下必亂!”松濤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我前面聽見的那兩次,是一天之內(nèi)響了兩次。”
“啊——”其余三個師弟嘴巴張得老大。
“那,那響兩次又是亂什么呀?”松月禁不住松聲的眼神鼓勵,也受不了松霧的眼神再接再厲,幾個師兄弟里就數(shù)他和大師兄私交最好,詢問道:“響一次就響五下?師兄也別怪我們話多,我們委實是不知道,壓根從沒聽說過離鐘呀!”
“沒錯,離鐘響一次就是連續(xù)響五下,暗合五聲音律宮商角徵羽。離鐘一響亂天下,離鐘二響么,”松濤眼神微微黯淡,澀聲道:“那個時候我們太清觀還不是太清觀,原來的名字是上清觀。就在正式改名那天,太清觀的老觀主羽化了......”
幾個師兄弟齊刷刷一起閉嘴,現(xiàn)場頓時安靜的可怕。
“走吧,我們?nèi)テ咝桥_?!彼蓾まD(zhuǎn)身子,向著另一條路走去:“離鐘響起,觀內(nèi)所有人都要去那七星臺集合的。”
“那門口還有華山來的兩位客人等著要見??!”
“我和其余幾個師弟先走,松霧留下把他們一起帶進來吧?!表毸补Ψ?,松濤的聲音已經(jīng)在十幾米之外了。
“可是閑云長老說要請他們?nèi)ソ畼桥_喝茶呢。”松霧摸著腦袋還在不知所措。
“計劃不如變化。如果我沒猜錯,咱們的師父也該出關(guān),那兩位道長不是也要找?guī)煾赣惺聠??聽說師父出關(guān),肯定不會安心喝茶的。”
“對呀,閑云長老肯定也去了七星臺?!彼伸F醒悟過來,一溜煙向門口跑去。
松月本來要還要提醒,突然想到松濤就在旁邊,立馬閉嘴。就聽師兄悠悠嘆道:“這二百年來都不知道練啥去了,怎么一點記性都不長?”
松月張嘴打個呵呵,后背已是濕了一片。他偷偷捏碎了左手袖口里的傳聲丸,里面的聲音還歷歷在耳:“三師兄,剛才多謝你為我說話!可咱們太清觀明明就沒有廚房,也沒有什么茅廁要打掃的,咱們進山門之前不是都要服用辟谷丹么?把那黑黑的小玩意兒連吃一年,就可以身輕如燕再不用吃飯喝水的,這樣才能正式拜師學藝。太清觀雖然地方不大,可一時之間你去哪里找茅廁啊?不過今天閑云長老說要請兩位老友喝茶,是不是喝完茶就要去找地方排泄呢?我怎么沒聽說呀?”他剛寫好的回音丸還沒有來得及發(fā)出去,也一并捏碎銷毀了事。響起他回復的:“喝茶是因為修仙過程太寂寞,所以找上幾個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小娛情志,乃是一件雅事。喝下的水都隨著毛孔迅速散發(fā)了,哪里用得著排泄?你進山門時間不長,當然什么都不懂,在我們幾個中資歷也最淺,一定要記住少說話多看多想,難不成你真想去寒潭受凍嗎?”這些話還是等一會兒見了小師弟當面告訴他吧。
太清觀,巍峨青石雕刻的山門前,停留著兩個孤孤單單的身影:白鹿背對山門,悠然俯瞰著被厚厚積雪掩蓋的人世間。玄鶴站在師兄身后,還在研究著手里的神兵利器。
“師弟,你不妨看看山下面?!?p> 玄鶴順著師兄的目光看去,眼中皆是白茫茫一片,宛如一腳踏進了玉皇大帝的琉璃碗:玉樹瓊花,水晶屋舍,端的是個晶瑩剔透世界。他駐足嘆息道:“看這雪的累積程度,怕不是一兩個月了。”轉(zhuǎn)而又嘆道:“難怪世人熱衷修仙,個個都要向深山老林中追求尋覓。你看山門外一片白雪皚皚,而山門內(nèi)處處綠水青山。仙界氣候絲毫不受凡世天氣影響,有長開不敗紅過朱砂之花,有四時不衰綠如碧玉之葉,進了山門一心只系修煉,不用再操心生計,也不用遭受生老病死世世輪回之苦。人間和仙界比起來真是天差地別。而這一切之間,僅僅隔了一道山門。”
“做人不易,修仙更難!仙界能深切能體會到黎明蒼生的不易,而仙界的清冷寂寞又豈是凡夫俗子能忍受一二的?”白鹿聽師弟話語相較以往心性大變,居然開始關(guān)切凡世疾苦,才要繼續(xù)解答,突然凝神細聽,隨即轉(zhuǎn)身看向山門。就見原本門內(nèi)肅然站立的幾個弟子猛然間驚慌失措,而剛才向著門口走過來的幾個道童也不見了蹤影,眼前一片模糊霧氣升起,不復方才的山明水秀。
“莫非太清觀里有什么緊急變故?”玄鶴也是一臉凝重注視山門。奈何這山門好似突然被符咒加持,與剛才景象又是截然不同,只見門里面灰蒙蒙的,隱隱有光華流轉(zhuǎn),外面卻什么都看不見。
兩人正在面面相覷不知所以,原本平整的光幕突然裂開一道縫,從里面鉆出來個唇紅齒白的小道童,對著二人深深施了一禮。
白鹿認出他就是剛才前去觀內(nèi)報信的道童之一,也微微回禮道:“有勞!辛苦!”
松霧抖了抖手中拂塵,懇切道:“今日觀內(nèi)有事,大師兄請兩位改道去七星臺一聚。”
“七星臺?”白鹿蹙眉道:“那不是你們太清觀的修煉禁地么?沒有主持親手簽發(fā)的玉函,我們外人是近不得的。你們大師兄是不是在開玩笑?”
“這個你們放心,我們大師兄剛把玉函發(fā)過來了,我現(xiàn)在就帶你們?nèi)?。”松霧亮亮手里的白玉匣子,不無賣弄道:“離鐘一響,太清觀所有門窗自動禁閉,室內(nèi)不留一人。大門口的山門也要馬上封閉鎖死,所有人全部在七星臺集合。俗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我們觀里的主持純陽道長也出關(guān)了,正在七星臺恭候兩位?!彼贿呎f一邊把匣子對準光幕,果見一道刺眼光線閃過,山門中緩緩出現(xiàn)了一條筆直的小路通向遠方。
白鹿又微微施禮,帶著玄鶴施施然入門而去。松霧跺了跺道靴上沾染的積雪,皺著眉頭看了看山下,沒好氣道:“搞什么鬼呢?下起雪來下個沒完沒了!”他才要轉(zhuǎn)身回門,突然間異動驟起,只見原本被厚厚積雪覆蓋的青石獬豸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伸直四肢唰啦站了起來。青石獬豸雖然身軀龐大,然其動作快似閃電,只是眨眼工夫就從山門一側(cè)沖到松霧面前,二話不說對著松霧就來個俯沖,張開大嘴一口吞咽下去,湛青色的道袍隨著主人身體被撕扯成兩半,上面染滿了鮮艷的紅色液體。松霧根本來不及有任何抵抗,在失去最后意識前,他只注意到獬豸腥紅發(fā)亮的雙眼。
白鹿和玄鶴進了通道,眼前景象頓時一變,仿佛行走在巍峨雪山之巔,又好似來到碧綠如洗的草原,路隨心轉(zhuǎn)。他們在原地小候片刻,并不見剛才帶路的道童跟上前來,玄鶴有些沉不住氣了,道:“師兄可還記得路?”
白鹿苦笑著搖搖頭:“你以為咱們還在山門內(nèi)嗎?這是一個幻境,我們還是繼續(xù)往前走吧?!?p> “那剛才——”玄鶴欲言又止。
“那個道童既然沒有跟上來,是不是又去忙別的事情去了?以前我們來此做客也從來沒遇見過這種狀況,可能是有什么緊急事情吧。他人家事不好置喙,反正那個匣子已經(jīng)給我們指明了道路,如果我沒猜錯,順著路一直走,走到頭就是七星臺?!?p> “那也好。恭敬不如從命。師兄,我們出發(fā)吧?!?p> 七星臺位置處于太清觀最里面,是觀中第一禁地,平日不輕易對外開啟。然而此刻的七星臺內(nèi)已密密麻麻站滿了人。雖然師尊長老還沒有過來,可是眾人沒有一點慌亂跡象,大家都按照自己的輩分整整齊齊站好,等候才剛剛出關(guān)的純陽真人。
松月幾個聽到鐘聲立即前往此處,算是觀內(nèi)來的比較早的。恰好這時閑云長老也趕了過來,松濤急忙迎上前去。
松月虛攏道袍袖子,輕輕攤開左手,里面又有了一個滴溜亂轉(zhuǎn)的傳音丸。他微微含笑,將傳音丸對準掌心,拇指輕按,又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響:“三師兄,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不能哄我呀。剛才大師兄為什么那么生氣?是不是因為他暗戀霞姑?這話我只是悄悄對你一個人講,我撞見過他好幾次晚上都是一個人偷偷摸摸去的攬月谷。霞姑修的是玄功,而攬月谷谷底晚上陰氣最重,他是不是偷看人家練功呢?這也沒關(guān)系,只要不是偷看人家女孩子洗澡就好!難怪我說霞姑是個老處女他就突然發(fā)了火,可我又不是故意這樣說的!我雖然來觀里時間不長,可是我聽到過不止一兩個人說過,說霞姑性格乖張,脾氣怪異,萬萬不是個好相處的主兒!嗯,你說他倆要是結(jié)成道侶,大師兄會不會每天晚上都會被去罰跪搓板呢?你可千萬別說這話是我說的呀!啊哈哈——”
松月臉上笑意漸深,不著痕跡看了旁邊的松濤一眼,松濤正在向閑云長老討要有師尊簽名的玉匣。他轉(zhuǎn)回了頭,心里好笑道:“松霧,你將來可不萬萬能討這樣一個類似于母夜叉的女人放在床頭,不然晚上睡覺一定會做噩夢!師兄知道你到時候肯定又要狡辯,說你從小不是被嚇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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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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