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昏暗的房間被一縷燭火點亮,白流螢收回手,繼續(xù)摟著懷中的人兒,無比快意。
反觀白未央,他面色晦暗,感覺人生已經失去意義,不如干脆撞死算了,正好一了百了。
作為上個紀元的天驕,他什么時候受過這等委屈?
自從昨天清晨被按在床上后,他如同一艘航行在風暴里的小船,時刻面臨著傾覆的危險,就連燈塔的光芒都看不到絲毫。
直到現在他還渾身酸痛,手腕處的尚未化去的淤青,足以證明對方到底有多么瘋狂。
“功夫不負有心人,你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p> 白流螢頗為得意,輕輕拍打著懷中人的胸膛,如果時間允許,她恨不得再來上幾次,好證明對方已經屬于自己。
“我心向大道,致死不悔。你能得到我的人,卻得不到我的心。”白未央被禁錮住身體,連動彈一下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用話語來表達自己的決然。
白流螢噗哧一笑,說道:“反正你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我就不信用上個千百年還感化不了你。”
千百年的歲月,即便是對于壽命悠長的妖族來說,也絕不算短暫了。
這足以抵得上某些不喜修煉的妖族的一生。
白未央聞言,心里涌出一種莫名的奇怪情緒。他不知道這是什么,也沒有興趣去了解。
對他來說,現在的每一秒都非常寶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費在這種瑣事上。
“時候不早了,先幫我把禁錮解開,我要去肉鋪幫忙。”白未央正色道。
白流螢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解去了法術,任由他從懷里離去,到衣柜旁拿取衣物。
兩人身上原本的衣衫已經碎到不成樣子,全被她隨手扔在地上,弄得到處狼藉,就連書桌上都掛著半截肚兜。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后,白未央已經穿戴整齊,他走到床邊,看著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個腦袋望著他的白流螢,說道:“休息可以,但是記得走的時候收拾好屋子。”說罷,他吹滅燭火,推門而出。
待到木門關嚴,白流螢陡然坐起,捂著通紅的臉頰,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一抹笑意,她歡呼一聲,撲在床上滾來滾去,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屋內,充滿了喜悅與嬌羞。
過了半晌,白流螢卻再次坐起,這次她的表情變得復雜糾結,昨天心血來潮,再加上動作親密,就忍不住將心里思念已久的事情給辦了,現在想起,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有些過于……淫亂?
不過,情之所致,你情我愿,他應該也會理解吧……
翻來覆去,思來想去,她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倒不如直接去問本人方便。
……
大日露尖,沿著姥姥山的山脊一路向上。
一道道光芒隨之灑落,像是為天狐城披上一件羽衣霓裳,城墻上把守的巡邏衛(wèi)扛著長矛,注視著遠方流光溢彩的土地,日復一日。
經過一天一夜的大雨沖刷,淡淡的泥土味彌漫在空氣中,從店鋪里走出的伙計睡眼惺忪,打著哈欠將掛牌翻轉,代表店鋪已經開始經營。
面色略顯蒼白的白未央漫步在街道上,表面看不出什么異常,但扶在后腰的雙手,卻暴露了那兩只隱隱作痛的腰子。
他之所以要去肉鋪幫工,主要便在于目前所居住的院子。
按照白流螢所說,這院子本屬于肉鋪的吳掌柜,只不過許久不住人,放著也是放著,就騰出來借給白未央住了。
代價就是時常過去幫幫忙,打打下手。
此時還未到忙碌的時辰,肉鋪也就沒有什么顧客,白未央掀開簾子,正好看見吳掌柜拿著煙斗從后院走了過來,他打了聲招呼,準備先去洗洗自己過會要用的菜刀。
誰知還沒等走出幾步,吳掌柜便看著他笑了起來,帶著揶揄之色打趣道:“呦呵,只不過一天沒見到,這元陽就丟了?”
白未央摸了摸鼻子,尷尬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嘖嘖,你明明都能在群魔亂舞的發(fā)情期守住元陽,怎么現在卻陽關失守了?”
吳掌柜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白未央坐到小凳上,顯然是對此事來了興致,要打聽個透徹才行。
兩人剛剛落座,吳掌柜便吸了口煙斗,吐出一片云霧后笑道:“雖然咱們妖族修道不忌諱此事,但總歸還是會虧損精氣,所以你要記得適可而止,莫要因為食髓入味而拿不穩(wěn)刀,砸了咱家的招牌。”
“養(yǎng)血養(yǎng)血,養(yǎng)的就是一身血氣,待到登峰造極后釋放而出,定要讓那日月暗淡,天地失色!當然,這是咱們夸張了說。只不過以你現在的狀態(tài),估計沒個一年半載可到不了養(yǎng)血巔峰。”
白未央聽完吳掌柜的話,不由得攥緊拳頭。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情況,受損的根基嚴重影響了修煉的速度,導致他的步伐邁動緩慢,難以跟上走在前面的其他人。
“不過嘛,你倒也不用擔心。”吳掌柜將煙斗放在地上,用手指敲了敲腦袋,說道:“咱們這種笨人更適合一步一個腳印走,要是跑得太快的話,難免會留下一些微不可察的缺漏,等到發(fā)現的時候也許就晚了,所以經常自省很重要,不要盲目追求速度,有時候將修為壓一壓,多沉淀一些時日,或許會更強。”
這些話倒也不是吳掌柜自己琢磨出來的,而是世世代代完善下來的心得。
前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時刻記下錯誤與經驗,用來讓后人規(guī)避掉這些陷阱,這樣便可以少走些彎路,少經歷些痛苦。
不止是白未央和吳掌柜,就連白天這般強大的生靈,也曾翻閱大量前人所留下的典籍,就為了尋找某一境界需要注意的事項,或是更為穩(wěn)定安全的修煉方式。
那些由前人們失敗所堆積而成的心得,也因此救下過數不清的年輕性命。
畢竟無論是在哪個紀元,總會有一些生靈突發(fā)奇想,想要在腳下的道路上延伸出其他路,從而證明自己的卓越超凡,與眾不同。
但實際上,真正成功的又有多少?或許不過一掌之數。
如果換成上個紀元的白未央,想來最后也會走上這樣一條路。
倒不是因為剛愎自用或年少輕狂。
而是因為他有可以嘗試這樣做的能力,所以自然要拼盡全力搏上一把。
下場無非兩種,永伴大道或一抔黃土。
放眼當下,白未央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能夠繼續(xù)修煉就已經值得慶幸了,要是再亂來一通,或許就只能走過短短的百年歲月,最后重新埋回土里。
只不過這次,可就再也沒有蘇醒的機會了。
吳掌柜笑容未減,他拍了拍白未央的肩膀,說道:“腳下的路還長,值得我們走上一生,就算最后無法抵達終點,多看看道路上的風景,也不虛此行。”
大道理誰都懂,卻不見得人人適用。
“您所言極是。”白未央認同。
吳掌柜滿意的點頭,用手捋了捋胡子,準備再吸上一口煙草,結果還未等碰到煙嘴,就看見店鋪的簾子被掀開,白流螢穿著一身男子服飾走了進來。
“二小姐?”吳掌柜放下煙斗,開口問道:“您怎么來我這破地方了?出了什么事情嗎?”
下一刻,他輕咦一聲,逐漸瞇起眼睛,一縷若隱若現的殺氣隨即浮現,將周遭的溫度都驟然拉低,讓人感覺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等等!吳叔叔你先別激動,快收了神通!”白流螢打了個哆嗦,呼出的白氣瞬間凝成冰渣。
坐在一旁的白未央更不好受,幾乎一瞬間而已,他便感覺渾身血液都被凍住了,連呼吸都艱難無比。
殺機來得快,去得也快。
冷靜下來的吳掌柜壓下不經意間溢出的威壓,仔細思忖了一會。
他先是看了看白未央,又看了看白流螢,頓時明白了怎么回事。
為了避免幸災樂禍的笑容被看到,吳掌柜硬是用袖子遮住臉,快步朝著后院走去,匆忙到連煙斗都沒有帶走。
待到脫離兩人視線,他一甩袖子,掛在肉鋪外的牌子直接翻轉,成了歇業(yè)。
就這樣,已經五百歲有余的吳掌柜腳步輕快,如同孩子般蹦跳著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