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敵人
因為他們知道，這是多么巨大的錯誤。
尤其是子夜，對于他自己來說不過是在無數(shù)種抉擇中推翻了一次錯誤，可對于杰洛特，這個老人而言，卻不只是失去了一瓶藥劑那么簡單。
巨大的愧疚感纏繞著子夜。
“對不起。”子夜低下頭說道，這是他此刻唯一能給予杰洛特安慰的話語，盡管他并不知道這簡短的三個字是否會奏效。
威廉了子夜一眼，也沉默了。此刻，即便是多年的好友，也難以說出任何話語。
當下，言語反而成為了令人尷尬的存在。
沉默……
沉默……
突然，在這份沉默中出人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
杰洛特竟開始大笑起來。
“哈。哈。哈！”
他沒有責備任何人，也沒有陰陽怪氣，只是單純地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你們這是做什么，哭喪著臉。藥劑沒有發(fā)揮作用這不是一件好事嗎？沒有什么對不起的?！苯苈逄夭潦醚劢堑臏I水，“至少證明了沒有藥劑或者詛咒作用在你的身上，正好，你可以更安全的服用覺醒藥。威廉帶你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子夜低著的頭抬了起來。
“對，對啊?！蓖畯慕苈逄氐拇笮χ谢剡^神，接下了話茬，凝視著子夜說道：“我?guī)銇聿痪褪菫榱俗屇阌X醒嗎？辦正事吧……好嗎？”
子夜注視著溫柔笑容的杰洛特，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聲答應。
“嗯?！?p> 他的心情很低沉。
盡管對方極力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可子夜看得出來，那笑容的背后隱藏著更加復雜的情感，更多歲月的侵蝕。他相信，威廉同樣看得出來，而且比自己看得更加透徹。
沒有人能夠安慰老人，老人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杰洛特笑了笑，轉(zhuǎn)身去配置覺醒藥。
威廉卻看了看他和子夜，沉默著，到外面和那些酒鬼喝酒去了。
昏暗的房間里只剩下了子夜和杰洛特。
等待著覺醒藥的配置，子夜繼續(xù)思考一個問題，自己真的暫時脫離了危險嗎？
先前的推測應該并沒有錯誤，維克托引導了奈特的行動，令他犯案，留下線索，唯一的差錯就是這種未知的方法已經(jīng)失去了作用，這是件好事，但又沒有好到可以不再擔憂。既然對方能控制奈特，為什么不能用相同的方法繼續(xù)控制自己呢？
所以關(guān)鍵在于，這種未知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
星城警察局，審訊室。
維克托從審訊室出來，徑直走向威廉所在的心理研究辦公室。
走廊里亂糟糟地，無數(shù)手持槍械的警察蜂擁般趕往同一個方向，仿佛警察局的內(nèi)部出了件天大的事。
可維克托此刻卻并不在乎，他逆著人流固執(zhí)地前行，手里緊緊攥著威廉偽造的那張畫像。
待他到了辦公室的門口，卻發(fā)現(xiàn)門從外面鎖著。
里面沒有人。
就在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道聲音叫住了他。
“維克托警長？”來人叫了一聲，他穿著和威廉同樣的白色大褂。
“哦，艾爾伯特，你來的正好，威廉醫(yī)生在哪兒？我找他有事?！本S克托問道。
艾爾伯特表示很吃驚，“你們關(guān)系這么好，他沒有和你說嗎？”
“說什么？”
“他辭職了啊，就在昨天。他老家的母親生病了，必須要回去照顧。剛才審訊的維倫被殺案就是他的最后一次協(xié)助，您竟然不知道，他與我說這是給您的臨別贈禮?！?p> 維克托將手中的畫像攥得更緊了。
“是這樣啊。他好像說過，可能我忘了?！彼卮鸬馈?p> “那您趕緊去送送他吧，估計還能在車站見到他?！?p> “嗯，知道了?！?p> 道別，維克托走了一段距離后駐足，凝視著手中的畫像。
沉默。
他依舊不愿相信是威廉偽造了證據(jù)。可在事實面前，再多的期望都成了泡沫，破碎在空中。
“我們明明約好在今晚喝酒的，為什么突然成了敵人呢？”良久，他獨自問道。
有心將手中的畫像撕碎，可立場卻告訴他不能。
良久。
一聲長嘆后，維克托整理好心情。他將畫像對折，放進衣服的口袋里，他要去一趟宣傳部，將這畫像改成通緝令。
但在此之前，他要去一個地方。
進入警察局的升降梯，維克托刻意避開了所有的人。
黃銅鑄造的鋼鐵籠子，在門的右側(cè)有一個控制閥，有三個擋位，意味著警察局有三層空間。
可維克托走到控制閥前，用手在空中一抹，只有三個擋位的控制閥竟緩緩變形，憑空出現(xiàn)第四個擋位！
他摁動拉桿到那個被隱藏的第四個擋位！
下潛，不斷下潛。
光芒漸漸消失。
啪！
落地了。
這里一片漆黑，仿佛在深海的最深處，陽光照不到的冥淵。
嚓，嚓。
點亮打火機，微弱的光照出了維克托面無表情的臉，以及有限的空間。
展現(xiàn)在維克托面前的是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階梯，向下延伸，看不到盡頭。
腳步聲在空擋的樓梯不斷回響。
走到最底處，存在著一道巨大的木門將路完全阻斷，有三米高，給人以極為厚重的感覺。
維克托卻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那扇門。
新鮮空氣的涌入令門背后空間中的火把和蠟燭由近及遠依次點亮，瞬間被光芒充盈。
這是個巨大的空間，平坦，高聳，十六根對稱而立的乳白色石柱支撐著頂部，規(guī)劃出一條筆直的道路，給人以神圣的感覺。
空間的頂部，是一副巨大的壁畫，用極為藝術(shù)的手段記錄一場年代久遠的戰(zhàn)爭。
一明，一暗，涇渭分明，天使和惡魔，巨人與野獸，人類和怪物。宏大的場景，即便跨越了時空，也依舊令觀看者感到那場戰(zhàn)爭的慘烈。
維克托走過十六根石柱，來到一尊王座面前，單膝跪地，謙卑地就像一只螻蟻。
“大人，計劃成功了?！彼f道，“在最后一步，他暴露自己救了奈特·斯賓塞?！?p> 王座上空無一人，可維克托的聲音落定，卻有聲音從王座傳來。
“很好?！鄙n老，且極具威嚴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如此一來，就沒有人能夠阻止奈特·斯賓塞的死亡了。后續(xù)的布置都完備了嗎？”
“都準備好了，等待他們兩人的將是無窮無盡的追捕與暗殺。但有一點在計劃之外……”
“什么？”
“████████，我們對它失去了控制?！?p> “失去控制？”那聲音也略顯疑惑，“除非上任主人死亡，否則████████是不會重新沉睡。難道……奈特·斯賓塞已經(jīng)死亡了？”
死亡？
維克托想到了自己離開審訊室時見證的騷亂，莫非兩者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