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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臨長安

【四十四】交鋒(中)

月臨長安 望君兮 3691 2021-03-20 19:00:00

  洛婉君自詡自己的佩蕭比丐幫的打狗棍還要好用,并不是毫無根據(jù)地開玩笑。

  洛婉君的師尊是當年名滿江湖的容珠夫人,武功甚至不輸長岳劍派的傅笙璃。洛婉君是青狐谷“婉”字輩中最有天賦之人,容珠夫人死后指名她為繼承人。

  她雖不如容珠夫人那般出類拔萃,但依舊高占豪杰排行榜前十。若非早年受過腿傷,更是有沖進前五的實力。

  青狐谷武功以飄逸著稱,翩若驚鴻,但打起人來卻絲毫不柔。洛婉君打人喜歡打三處地方,臉、脖子、以及脊椎骨,都是分分鐘可以致命的地方。

  倏忽之間,洛婉君斜身踩著墻壁,越過眾人頭頂,迅疾回身以佩蕭擊中一人后脖頸,頸椎碎裂的聲音十分瘆人,動都動不得便倒了下去。

  而這些人也并不是吃素的,反應(yīng)極快,瞬間壘成合圍之勢。頭目首當其沖,奮起相搏,刀劍與玉蕭激烈碰撞。洛婉君躲閃慢了一毫,被刺過來的刀鋒劃破了左肩。

  她后退兩步,看了看自己被劃爛的衣裳,目光一沉。

  有人大喊道:“不要跟她糾纏,別讓寒蘇跑了!”

  就在此時,寒蘇已轉(zhuǎn)出了巷角,屋檐上傳來一聲百靈鳥叫。洛婉君抬頭一看,竟是不知道何時爬回來的祁蕭做的口技。祁蕭趴在檐上,手里明晃晃地拿著三四個霹靂彈。洛婉君嘴角一勾,踩著一人的肩膀躍起,順帶抓著那人的后領(lǐng)一同躍上房檐,而后打了個響指。

  “不好,有詐!”有人瞥到了祁蕭的存在,大喊出聲。

  千鈞一發(fā)之際,祁蕭一連扔出五個霹靂彈,觸地爆炸,刺目眩暈的白光將整個巷子映照得通透,伴隨著刺耳的轟鳴聲。一只不知道誰的斷臂被炸上了天,勾在房檐上,淅淅瀝瀝地往下淌著血。

  白光漸漸褪去,巷子里尸山血海,場面慘不忍睹。

  從斷胳膊斷腿中流出的血潺潺匯成了溪流。

  洛婉君抓著那個人,翻進了另一條巷子。寒蘇在巷子里席地而坐,閉著眼正在調(diào)息,不過多時,祁蕭也跳了過來。

  洛婉君點了那人的穴道,那人便昏了過去。她撤下那人的斗笠,掀開后頸的衣裳。有一道綠色的山脈刺青,是三山之中天山一派。

  洛婉君說道:“寒蘇,你算得還挺準,你前腳剛出長安,后腳行蹤就被內(nèi)奸暴露給闕天盟了?!?p>  寒蘇睜開眼,嘴唇稍微恢復了些血色,抬起頭說道:“你的傷怎么樣?”

  洛婉君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道:“無妨,破了點皮而已。閑話少敘,江楚兩位護法和銀月宮弟子已然藏在郊野,你若想一舉毀掉闕天盟的根基,這是最好的機會,必須要快?!?p>  寒蘇輕輕笑道:“多謝你?!?p>  洛婉君沒有回話,舉起長蕭吹了起來。一段音符自蕭孔逸出,被點了穴的斗笠人立刻睜開了眼睛,毫無焦距地盯著前方,并隨著簫聲而機械地做著奇怪的動作。

  祁蕭暗道:“這就是青狐谷的攝魂蕭曲嗎?”

  片刻,洛婉君停了下來,說道:“不錯,我已將他控住,祁護法,你有什么要問的就抓緊問,攝魂只有一炷香的時間,過了的話短時間內(nèi)就再難控住了。”

  祁蕭點點頭,對那人道:“你叫什么?”

  那人道:“曹文華。”

  “師從何人,在闕天盟中有何職?”

  “方英德,三山派大弟子?!?p>  “站起來走兩步?!?p>  ........

  一炷香后,祁蕭的問題基本問完,斗笠人也很快又暈了過去。洛婉君拿起蕭,在他臉上一敲,頭骨瞬間碎裂,立刻氣絕身亡。

  寒蘇站起身,對祁蕭道:“你易容成他,混入三山祭典中。你已經(jīng)知道他姓甚名誰,看過他素日言談舉止,該說什么該做什么,你應(yīng)當明白,萬萬不能露了餡。”

  “是?!逼钍拠烂C道。

  洛陽城依舊寂靜無聲,風卷新葉,颯颯作響,像極了暴風雨前短暫的寧靜。

  半個時辰后,小昆侖,三山碑。

  羅正興和方英德正帶領(lǐng)弟子跪拜三山碑,跪伏在地默哀。有大師講經(jīng)超度,魂幡飄揚,紙錢滿地,莊重而古樸的鐘聲杳杳遠去。

  祁蕭易容成曹文華,滿臉是血,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擠進人群,很快就有闕天盟的弟子迎上來道:“曹師兄!你怎么了!”

  祁蕭上起不接下氣道:“快,快告訴師父,寒蘇帶著一幫人打死了師弟們,自己也受了重傷,往城南跑去了!”

  弟子驚疑道:“???怎么會這樣?”

  祁蕭添油加醋地將城中巷子的事情,七分真三分假地說一遍,中途還十分應(yīng)景地吐了兩口血。

  弟子一聽便知事關(guān)重大,悄悄跑到三山碑下,在方英德耳邊耳語了幾句。

  方英德一聽便瞪大了眼,身子也直了起來:“可真?”

  弟子道:“當真,曹師兄受了重傷回來報信。寒蘇受傷,想來跑不遠。師父,可要乘勝追擊?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

  方英德思慮片刻,對羅正興道:“盟主,您看如何是好?”

  羅正興瞥過碑下之人,說道:“長岳劍派傅笙璃那個老和尚,慣會裝縮頭烏龜。年輕時候還算有點氣性,老了之后一年比一年萎。也罷,指望不上他們,便只能我們自己來?!?p>  兩人又密談幾句,方英德很快轉(zhuǎn)過身來對著碑下默哀的人群道:“諸位豪杰,方才有銀月宮人潛入洛陽城,打傷了我盟的弟子!三山祭典本是莊重嚴肅的場合,為銘記血仇而辦。邪教銀月宮卻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城中大開殺戒。我等江湖正道,怎能一味容忍此等屈辱,忍無可忍,不需再忍!”

  渾身是血的祁蕭上臺露了個面,碑下人群頓時炸開了鍋,有幾個壓不住性子的先喊起來:“還有這等事?銀月宮此舉乃是不把我們各門各派放在眼中,簡直豈有此理!”

  羅正興道:“我盟弟子遭受襲擊,拼死抵抗,將銀月宮歹徒打傷。在我洛陽城中,闕天盟的地盤上,銀月宮竟敢如此猖狂,人人得而誅之!此刻歹徒已逃往城南,大家同我盟一起,剿魔頭,申正義!”

  “剿魔頭,申正義!”

  “剿魔頭,申正義!”

  這世間,最容易煽動的便是情緒。尤其是大家早已心懷不滿的事情,但凡撕破一個口子,便如江河入海滔滔不絕了。羅正興方英德揭竿而起,眾人一呼百應(yīng),似乎所有事情都是水到渠成。

  然而闕天盟的兩頭老狐貍在煽動人心時,卻刻意避開了銀月宮歹徒就是銀月宮宮主寒蘇的事實。他想將勝利果實攬入自己囊中的司馬昭之心,一目了然。

  但江湖人群并非傻子,豈會沖往前白白當了他人的刀子。既有闕天盟在前,自然沒有他人首當其沖的道理。因此口號雖喊得響,但一個兩個都畏縮在闕天盟之后,并沒有人愿意出這個頭。

  這一仗,闕天盟可謂是傾巢而出,毫不夸張地帶領(lǐng)著上百個弟子,殺出城南,聲勢浩大宛如出征他國。

  可這并非是萬眾一心的抵御外敵,而是江湖之人相互廝殺的內(nèi)斗。

  城南,丘陵夾隔之間的一馬平川,一排馬隊正在緩慢離開洛陽城。

  為首八十一人,有男有女,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皆沉默不語,牽著馬悠悠然向前走去。四五個穿紅著綠的女子,手中握著竹笛,也慢吞吞地騎馬跟在大部隊的身后。

  那幾個人,正是在醉洛陽驛站中露過面的青狐谷弟子。

  闕天盟已到城南,方英德為首,看見這一排馬隊著實一驚,忙道:“怎么會有這么多人?”

  受傷的祁蕭執(zhí)意跟來,在他身邊道:“許是前來接應(yīng)的銀月宮弟子,說不定寒蘇就藏在其中。帶這么多人來,必是心懷不軌。師父,如今天下人都盯著咱們,萬不能露怯丟了臉面啊?!?p>  方英德看了看身后浩浩蕩蕩的幾百號人,礙于情面舉刀喝止前方馬隊道:“什么人,站住!”

  馬隊停了下來,隊尾的女子率先轉(zhuǎn)過身來,作揖道:“青狐谷大弟子,安靈,閣下有何見教?”

  方英德皺眉低語:“青狐谷?”

  祁蕭又道:“師父,你看她身后那幾個人,雖然穿的花枝招展,但身寬體胖分明就是男子。青狐谷怎么會有男子?定是銀月宮喬裝打扮,試圖混出城去,但時間緊迫,來不及好生易容,露了馬腳?!?p>  方英德也看出了馬隊的古怪之處,說道:“你若是青狐谷,那便請你家洛谷主出來說話。”

  安靈有些窘迫,說道:“我家谷主不曾來,如何跟你說話?”

  “不曾來?”方英德冷笑,回身對身后的人道,“諸位,這根本就不是青狐谷的人,而是喬裝打扮的銀月宮歹徒!他們試圖巧言令色,蒙混過關(guān),大家不要上當!”

  人群又是一陣議論紛紛,有人附和道:“方長老說的是,若是青狐谷,如何還有藏著劍在身下的呢!想要做狐貍,至少把尾巴藏好!”

  安靈道:“你少血口噴人。怎么,就允許你們采買美女服侍,就不許我青狐谷的姐妹招幾個俊俏的青年養(yǎng)養(yǎng)眼?用劍,天下用劍的人多了去了,難道各個都是銀月宮的不成?”

  “死鴨子還嘴硬,不如亮亮真本事,看看到底是誰在胡言亂語!”

  也不知是誰先張牙舞爪地沖了上去,所謂青狐谷的人也不堪示弱。剎那間,人與馬混戰(zhàn)一起,刀與劍互相糾纏,黑壓壓的人鋪天蓋地,誰也看不清誰,只知道亂殺一氣。

  不遠處的丘陵上,殘敗的迎春花枝間,屹立著一個小小的涼亭。亭內(nèi)站著一個頎長身材,青衫如煙的男子,卸下了斗笠與面具,坦坦蕩蕩地遙望城南混戰(zhàn)一團的平原。

  淡金色的眼眸中,一片冰涼。

  身后的花枝顫抖了兩下,洛婉君走上涼亭,與他并肩而立。

  洛婉君道:“打起來了啊。寒蘇,你那銀月宮的內(nèi)奸如何了?”

  寒蘇道:“不知道,一會問問江微瀾。”

  洛婉君看向山下,又道:“你覺得你那八十一個高手,打得過這幾百號人嗎?”

  寒蘇面無表情,抬手指了指那黑壓壓的人群道:“你看闕天盟身后的人是誰?!?p>  洛婉君眺望過去,笑出聲來:“長岳劍派和云肅山莊的老狐貍們,還真是精明,提著劍不干正事,只站在一旁看熱鬧,好生有趣。看來真正出力的,也就是闕天盟的那幫蠢貨罷了?!?p>  寒蘇冷笑一聲沒有說話。銀月宮這八十一人,包括江微瀾和楚明心在內(nèi),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銀月宮的門面。這八十一人合在一起,估計可以單挑任何一個小門派。這么多年在梅林的早起貪黑,豈會沒有一絲回報?

  那日他打長安前腳出來,后腳內(nèi)奸就泄漏了他的行蹤。銀月宮的八十一個人才得以悄然出宮,前往洛陽。內(nèi)奸的存在已然成為他計劃中的一部分。只有這樣,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今日混戰(zhàn)的場面才會出現(xiàn)。

  但這個計劃,還遠遠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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