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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臨長安

【四十五】交鋒(下)

月臨長安 望君兮 4096 2021-03-21 19:00:00

  洛陽城南,各色人等打作一團。闕天盟拼命想找出對手來自銀月宮的證據(jù),奈何頻頻受挫。

  銀月宮最為出名的劍法一是《濺玉劍法》,二是《飛流劍訣》。但為人所不知的是,銀月宮有第三種劍法,名喚《醉月劍法》。

  醉月劍法是三種劍法中最為奇難的,左手持劍力量輕盈,難度甚大,只有濺玉劍法六重之上的大弟子可輔助修行。

  醉月劍法難就難在左手持劍。本身劍法殺傷力不算高,但銀月宮大弟子幾乎都在修行,為的是戰(zhàn)斗中一旦被人毀去右手,還可以左手相抗。也因是備用武功,用的人極少,在江湖上并沒有什么名號。

  而此番,銀月宮眾人皆雙手持劍,變幻莫測,若不十分熟悉銀月宮武功的人,根本看不出用的是哪門哪派的劍法。

  寒蘇遙遙望著平川之上的戰(zhàn)況,說道:“闕天盟此次派出的大多是精銳,若一敗涂地,便會一蹶不振。”

  洛婉君雙臂疊起交在胸前,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傅笙璃雖然武功高強,但奉天逐年衰落,派中弟子質(zhì)量參差,多有斷層。闕天盟中雖沒有能與傅笙璃抗衡的人,但總體實力與長岳劍派可謂是齊頭并進。只不過,人都道韜光養(yǎng)晦明哲保身,羅正興身為盟主卻實在是蠢,一心想要領(lǐng)導(dǎo)武林,卻忘記了替他人做嫁衣裳的道理。”

  寒蘇道:“他哪里是不懂,自大罷了。內(nèi)奸將我散功的消息透露出去,正值銀月宮疲軟之際,他在此時攪渾水,也不算昏招?!?p>  洛婉君道:“所以,你用這一計是確定了闕天盟便是當(dāng)年雇傭玄音十六刺客的幕后黑手嗎?”

  寒蘇道:“李長澤和闕天盟關(guān)系匪淺,又與宮里內(nèi)奸直接聯(lián)系,無論如何闕天盟都脫不開干系?!?p>  李長澤這三個字讓洛婉君愣了一會兒,方才想起他是聽雪閣江湖月報的主筆。長安薰風(fēng)園一事她有所耳聞,原來其中還有這層曲折。

  只是這話寒蘇并未說完。李長澤究竟是不是桓君宇尚未定論,假如他真的是死而復(fù)生的桓君宇,那他的父母便都是玄音谷的刺客,在與銀月宮一戰(zhàn)中一死一傷。若真的是闕天盟雇來的刺客,那么.......

  寒蘇忽然似想明白了什么一樣,凝神往闕天盟身后的人群看去。烏合之眾,吵吵嚷嚷,短兵相接??梢黄靵y之中,并沒有找到李長澤的身影。

  他又環(huán)顧周圍。平原上,草木寥寥,未有藏人之地。人群背后,洛陽城的城墻高聳屹立,旌旗飄揚。

  有一個人坐在城墻上,手邊放著一碟子堅果,正有一顆沒一顆地往嘴里丟。風(fēng)吹衣獵獵,長發(fā)旋飛,那臉上掛著看熱鬧不嫌事大淡然表情的人,正是李長澤。

  他身邊坐著那個盤發(fā)的怪人,舉著酒葫蘆喝酒,眼上蒙著紗不知道看不看得見城下的打斗,卻也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寒蘇忽然覺得自己從前的判斷出了一些失誤。他算好了一切,算到了如今的混戰(zhàn)局面,唯獨沒有算到李長澤的目的。他那般看戲的模樣,哪里是闕天盟手下之人該有的樣子,分明是作壁上觀,打算漁翁得利。

  沉思間,城南平原已經(jīng)血光沖天,尸陳遍地。那些人已經(jīng)完全殺紅了眼,也不知對方是誰,有仇沒仇,只管揮舞著刀劍砍上去。就算是被砍掉胳膊刺瞎了眼,也要揮舞著殘軀沖上去。

  因為不少門派在看戲,闕天盟頹勢初現(xiàn)。方英德已經(jīng)提刀上陣,出手砍死了一個銀月宮的弟子。遠處的寒蘇看到這一幕,袖中的手瞬間攥了起來。

  洛婉君感受到他的緊張,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你知道會死人的,他們身為銀月宮弟子,為本門而戰(zhàn),死得其所。”

  寒蘇道:“我知道。方英德武功不差,我擔(dān)心......”

  洛婉君笑道:“你擔(dān)心什么,你宮里的弟子那么勇猛,都快以一敵三了。再過一會,就該我上了。如果世人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打錯了人,那豈不是面子摔個稀碎,撿都撿不回來?”

  寒蘇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眉間隱有憂色:“婉....洛谷主,你其實沒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p>  洛婉君忙擺手道:“哎,你可別誤會,我不是為了你。方英德那只老狗不是好東西,他當(dāng)年害的我?guī)熥?.....”

  話沒說完便咽了回去,隨即冷笑一聲道:“罷了,那是他們老一輩的糾葛,不提也罷。不過我?guī)熥鸷薅?,他難辭其咎,我作為親傳弟子,焉有不報仇的道理?!?p>  寒蘇疑道:“你是說容珠夫人?”

  洛婉君點點頭:“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我?guī)熥鹉菢右粋€才驚艷絕的人,倒了八輩子血霉認識那個垃圾,這世間的事,真是沒有道理?!?p>  談起江湖舊事,氣氛便有些凝重。片刻,洛婉君又笑道:“再說了,若這‘青狐谷’真能將闕天盟打得落花流水,那豈不是免費的招牌,何樂而不為呢?!?p>  說話間,銀月宮八十一人,折損無數(shù),卻也將闕天盟打得七零八落。方英德被偽裝的楚明心和江微瀾二人纏斗,應(yīng)對不暇,發(fā)冠都被挑掉,黑白摻半的頭發(fā)凌亂不堪,哪里還有半點長輩大俠的風(fēng)范。

  縱使再后知后覺的人也感覺到了不妥。方才在三山碑志氣昂揚大放厥詞的人,此刻見勢不好都紛紛龜縮了。方英德暗道不好,卻一時騎虎難下。

  洛婉君從腰間抽出玉蕭,朱唇輕啟:“差不多該我了。”

  寒蘇道:“你先不要沖動.....”

  話沒說完,洛婉君反手點了他胸前的一處穴道,寒蘇頓時渾身失力,酸疼感從前胸蔓延到了四肢。他睜大眼道:“你做什么?”

  洛婉君道:“你在這里等著看戲罷了,別下山,被他們看見你,就前功盡棄了?!?p>  說罷,她飛身亭外,向著山下混亂的戰(zhàn)場飛躍而去。

  方英德用一把玄鐵彎刃硬接下江楚二人的重擊,趔趄向后幾步,倒在一個闕天盟弟子的懷中。一把玉蕭憑空飛來,擊中那個弟子的面門,那弟子立刻滿臉是血地向后倒了下去。

  玉蕭回到洛婉君手中,她橫蕭身前,厲聲道:“方英德,青狐谷谷主在此,你何故率闕天盟眾人襲擊我谷中弟子?”

  她說這一句話用了內(nèi)力傳音,聲音不大卻振聾發(fā)聵,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這一聲質(zhì)問。有些人抽身停下,錯愕不已地望著半路殺出的洛婉君。

  方英德更是不可置信:“洛婉君?你怎么在這里?”

  洛婉君冷笑一聲道:“我與弟子從金城祭奠師尊歸來,正巧路過洛陽。方英德,你貴人多忘事,怕是忘了我?guī)熥鸺扇帐呛卧潞稳樟税伞N腋嬖V你,十天前便是她老人家的忌日。師尊去后,我谷中弟子扶靈回其老家金城,不就是幾年前的事嗎?”

  方英德嘴唇顫了顫,沒說出話來。洛婉君又道:“我們從金城回來,卻在洛陽城南遭到闕天盟的伏擊。你們不是說要除邪教嗎?怎么也做起這濫殺無辜的惡事來了?”

  方英德道:“你們....真是青狐谷的人?”

  洛婉君道:“怎么,不是青狐谷,莫不是你闕天盟的人?我青狐谷立派金陵,分守南疆,雖不是流芳千古卻也是高門正派,豈容你等不分青紅皂白橫刀相向!”

  洛婉君在江湖上的形象,最為被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她驚艷美麗的長相。從來沒有人真正注意過她鏗鏘堅毅的性格。不過二十來歲的年齡,便能夠在如此混亂的場合中臨危不亂,有理有據(jù),字字誅心。

  方英德?lián)]手對徒眾道:“住手,都住手!”

  一旦開打拼了命,哪有一句話就能制止的道理。他連吼了四五聲,卻仍有人在拼死搏殺。

  “都給老夫住手!”

  方英德用盡內(nèi)力大吼一聲,樹上的鳥兒都驚飛了幾只。過了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下來。

  嘈雜的兵器碰撞聲漸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的身上。方英德說道:“洛谷主,老夫有眼不識,青狐谷什么時候有了男人,還用起劍來了?”

  洛婉君道:“我青狐谷武功駁雜,豈是你這井底之蛙所能了解的。青狐谷《幻影劍》你記不記得?本谷主的師尊就劍法極好,您貴人多忘事,早不記得了吧。再者,有男子如何,你管天管地,還管上別人收什么徒了!”

  方英德被噎住,青狐谷雖然是公認的女子教派,但其從未公開說過不收男子。他假咳兩聲,說道:“洛谷主,有銀月宮的歹徒殺傷我盟弟子,逃往城南。我知道你與寒蘇相識,你可莫要給邪教打掩護?。 ?p>  洛婉君道:“您這一張嘴,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銀月宮的人在哪關(guān)我們什么事?他們走城南,別人就不許走了是么?要不你親自瞧瞧,這地上躺著站著的,死了活著的,有沒有你要找的寒蘇宮主?”

  方英德驚道:“你怎么知道!”

  洛婉君道:“半個多時辰前,本谷主貪戀洛陽城的春景,多駐足觀看了一會兒,誰知就讓我看見幾十個闕天盟的弟子追著一個戴面具的人打。我猜,能讓闕天盟如此大動干戈的,也只有寒蘇宮主了吧?!?p>  此言震驚四座,有人問道:“方長老,你要追殺的銀月宮歹徒是寒蘇嗎?”

  “你為什么不同我們說你要殺的人是寒蘇?”

  “若真是寒蘇,那魔頭手段兇殘,連羅盟主都無還手之力,你莫不是拉我們來送死的吧!”

  方英德怒道:“閉嘴,都給我閉嘴!你說那人是寒蘇,可有證據(jù)?銀月宮歹徒殺我弟子是真,我盟想伸張正義也是真。洛谷主,今日就是一場誤會,咱們大可.....”

  洛婉君轉(zhuǎn)著蕭,打斷他的話道:“方英德,你害的我?guī)熥鸷薅?,如今又莫名其妙殺了我座下心愛的徒兒,便就想這么了了?這青天白日的,你在做什么春秋大夢?”

  方英德老臉一陣紅一陣綠:“你師尊死關(guān)我什么事?她那是……罷了,你說想怎么著?”

  洛婉君冷聲道:“那自然是血債血償!”

  洛婉君騰空而起,玉蕭映日,直沖方英德頭臉而去。方英德亦不是吃素的,偏身躲開,回身舉刀便砍。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過招一二十,暫無勝負之分。

  青鴉自天際掠過,灑下兩根輕羽。洛陽城墻上,有人吹著和風(fēng),看著戲文,好不熱鬧。

  李長澤拿起一塊杏仁丟進嘴里嘎嘣嘎嘣嚼著,問身邊的人:“云前輩,你覺著這兩個人誰能贏?”

  被稱作云前輩的人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漫不經(jīng)心道:“關(guān)我屁事。你年紀輕輕的,就喜歡看戲,未老先衰?!?p>  李長澤嘴巴一撇,心里早已罵了這個習(xí)慣性不說人話的云逸千萬遍。只聽云逸又說道:“喂,底下群狗打架,你看個什么勁。趕緊回去吧,我酒都快沒了?!?p>  李長澤道:“你看不見,自然不知道有多精彩?!?p>  云逸將酒葫蘆一磕,摸了摸眼前的白紗道:“放屁,老子看得見。就是因為看得見,才覺得無聊之至,玷污眼睛?!?p>  李長澤道:“還不能走,洛婉君強歸強,但到底少了幾十年的修為,打不過的?!?p>  云逸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果不其然,過了百招之后,洛婉君開始力不從心,舊年腿傷使得她下盤不穩(wěn),在不得借力的開闊地域有些吃虧。一招不慎,被方英德用刀背砸了一下背,退出去了幾步遠。

  “哎呀,這姓方的真狠?!崩铋L澤從一袋子堅果里拿出一顆圓溜溜的核桃,在手上掂了掂,道:“分量正好,我就幫她一臂之力?!?p>  李長澤瞇起眼睛,手舉核桃瞄準下面人群中正欲乘勝追擊的方英德。

  核桃倏然彈出,擊中方英德膝蓋窩。他一個不防,小腿失力,撲通一聲單膝跪地。洛婉君看見滾落在旁的核桃,心下一驚,往城墻看去時,李長澤和云逸已經(jīng)溜之大吉。

  她反應(yīng)極快,借著這飛來核桃的力量,打狗似的打碎了方英德的肩膀。方英德痛呼一聲,倒在地上,刀亦從手里滑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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