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愿做桃李繞河塘

　　張力量整個寒假都待在臥室里看書，他的手上腳上由于長時間不運動，又同去年一樣，長滿了凍瘡。張力量為抵御體外寒冬的濕冷和體內(nèi)的寒冰之氣，不得不將身體蜷縮起來，久而久之，他看起來有些駝背、更加懦弱。

　　高一下學(xué)期，張力量為提高自己的數(shù)學(xué)成績，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每逢夜晚11點宿舍熄燈后，他就用被子蒙住頭，打開手電筒，偷偷看書。可是新學(xué)期的第一次月考結(jié)束后，張力量的數(shù)學(xué)成績還是沒有得到明顯的改善。

　　張力量感到十分絕望，漸漸相信自己的人生真的被魔怪挾持了，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費功夫，于是上課開小差、聽不懂、作業(yè)不會做，都歸于自己體內(nèi)的魔怪在作祟。張力量每次自暴自棄后，都感到內(nèi)心很疼，挺對不起父母、老師和吳麗華的，又想通過努力來改變自己落后的面貌，隨后又被殘酷的現(xiàn)實打臉，下面又是新一輪的自暴自棄。如此循環(huán)反復(fù)，讓張力量感覺無比痛苦。

　　有一次物理課，於老師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電磁學(xué)的題目，讓張力量和賈文上來做題。

　　賈文各科成績都很棒，就是人長的有些矮、有些黑、有些瘦，就如一只機靈敏捷的猴子一樣，所以同學(xué)們私下都叫他“瘦猴子”。

　　賈文這只猴子喜歡“嘩眾取寵”，特別是想吸引班上女生的注意，可是班上的女生本來就不多，漂亮的趙薇芬和楊柳都不喜歡自己，而是與成績遠不如自己的張力量走的比較近，這也使得賈文非常嫉妒張力量，常常仗著自己學(xué)習(xí)委員的身份，暗地里向老師告張力量的黑狀。

　　張力量因為自閉邪魔的原因，常常沉默寡言、獨來獨往，在114宿舍里變得越來越孤僻，這也讓賈文有了孤立張力量的理由。于是賈文常常組織室友一起吃飯，一起打球，一起學(xué)習(xí)，一起聊天，他一次也沒帶上張力量。

　　這次，賈文覺得是自己露臉的一次好機會，他為了在全班女生面前，證明自己要比好看不中用的張力量強很多，一邊思考，一邊將答案寫了出來。而張力量面對難題，一點思路都沒有，胡亂寫了幾行，又覺得不太對，只好將自己寫的全擦掉了。

　　賈文做完了題目，輕聲嘲諷道：“張力量，這么簡單的題目還沒做出來？你真不行！”，說完就得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於老師見賈文已早早做完，而張力量卻毫無思路，看了一下時間，就揮手讓張力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張力量看了一眼賈文那張嘻笑的臉，羞得滿臉通紅，只好低頭從講臺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當他路過楊柳和趙薇芬的課桌前，他聽到了兩聲輕輕的嘆息聲。

　　轉(zhuǎn)眼就是一年一度的植樹節(jié)，那天正值周末，G中決定組織一次全校范圍的植樹活動，要求各班早晨8點鐘在操場集中，舉行植樹誓師大會。

　　高一（3）班在班主任馮老師的帶領(lǐng)下，班長楊明舉著班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領(lǐng)著全班同學(xué)，緩緩走進操場，并在雄壯的《運動員進行曲》伴奏下，走到指定的地方列隊站好。

　　張力量見全校各班都已經(jīng)列隊站好，又過了一會，G中蔣校長、宋校長、孫校長方才在操場主席臺坐定，這時操場上鑼鼓陣陣、彩旗飄揚，這個寫著高一（1）班，那個書有高三（4）班。

　　蔣校長首先介紹了這次各班植樹活動的主題：“我與小樹一同成長，長大成為祖國的棟梁”，“今天種下希望的樹苗，明天將收獲漫天的桃李”，……

　　宋校長接著說明各班植樹的次序：先老師、后學(xué)生，學(xué)生先從高年級開始，按照順序從高三（1）班到高三（4）班，再從高二（1）班到高二（4）班，最后是高一的五個班。各班在種樹的過程中，自行組織運輸分隊、種植分隊、澆樹分隊。

　　孫校長最后從后勤的角度出發(fā)，強調(diào)了各班每位同學(xué)將隨機分配到一顆桃樹或李樹，并將其種在校園內(nèi)的一塊空地上，在栽樹的過程中，各班只能領(lǐng)到15把鐵锨，希望各班同學(xué)相互配合，相互幫助，完成各自的植樹任務(wù)。

　　張力量跟隨全班同學(xué)繞過教職工宿舍樓，來到植樹的那片空地，見那里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這片空地是一塊依河而建的垃圾焚燒場，整天飄蕩著焦枯的氣息，沒有同學(xué)愿意靠近這塊骯臟的垃圾場。后來學(xué)校后勤部門決定清理這塊污染源，還全校師生一片清新的校園，于是決定從今年植樹節(jié)開始，每個班每位同學(xué)都要在這塊閑置很久的土地上種下綠色的樹木、粉色的花朵，引來飛舞的彩蝶，招來鳴叫的小鳥。

　　班長楊明建議全班同學(xué)按照宿舍分成幾個小組開始種樹，但是他的建議立即遭到了全體女生的反對。

　　趙薇芬更是抱怨說：“班長，你這樣分配可不成，我們女生人少力弱，怎能拿得動那么沉重的鐵锨，抬得動那么笨重的水桶？”

　　楊柳也說道：“薇芬說的對！我看我們班還是自由組合比較合適，最好男女搭配，這樣干活不累！”

　　楊明只好妥協(xié)道：“既然我們班兩大美女這么說了，那大家就自由組合吧！”

　　賈文叫道：“我要和趙薇芬、楊柳一組！”

　　楊柳笑道：“學(xué)習(xí)委員，你長得這么瘦弱，你有我們女生的力氣大嗎？如果我和薇芬與你一組，不但你幫不了我們，恐怕連你自己的任務(wù)都完成不了！”

　　楊柳見賈文還在糾纏自己，轉(zhuǎn)身問趙薇芬道：“薇芬，我們和誰一組？”

　　趙薇芬見張力量一個人站著，似乎有意與全班同學(xué)拉開距離，回道：“楊柳，我和張力量是同鄉(xiāng)，我們和他一組吧！”

　　楊柳笑道：“薇芬，我們是好朋友，我們倆是不能分開的！我也要和你們一組！”

　　郭濤見賈文還死皮賴臉地站在楊柳和趙薇芬跟前，不愿離開，提醒道：“瘦猴子，你不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還是回來跟我們湊成一組吧！”

　　賈文聽了，只好知趣地走了回來，對郭濤、李晉說道：“走，我們哥三個一組，拿樹苗、鐵锨和水桶去！”

　　張力量覺得很意外，但也沒拒絕趙薇芬和楊柳的好意，三人一同去取樹苗、鐵锨，水桶。

　　張力量說道：“薇芬、楊柳，你們先挑樹苗吧！我?guī)湍銈兿确N！”

　　楊柳一邊彎下腰來，一邊挑選自己喜歡的樹苗，她挑了好一會兒，也沒下定決心，只好問道：“力量，你最喜歡什么樹苗？”

　　張力量沒有想到楊柳會直接問自己這個問題，他本想如實回答，但又怕體內(nèi)的魔咒因此傷害了楊柳，只好含糊答道：“我喜歡桃花的浪漫，也喜歡李花的清純，因此這兩種花我都很喜歡！”

　　楊柳笑道：“力量，你真是一個書呆子！兩種花你就沒有偏愛嗎？”

　　張力量搖頭道：“楊柳，我真的沒有偏愛過其中的任意一種！”

　　楊柳只好嘆道：“力量！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說完又問趙薇芬道：“薇芬，你跟力量是青梅竹馬的老鄉(xiāng)，你可知道力量最喜歡什么花？”

　　趙薇芬挑了一棵長滿嫩芽的桃樹苗，為難道：“力量從小只喜歡讀書，我從未見過他喜歡花！”

　　楊柳回了一聲：“我才不信呢？我知道他肯定喜歡桃花！”，說完也挑了一顆桃樹苗。

　　張力量笑道：“既然你們都選擇了桃樹苗，那我就挑一顆李樹苗吧！”

　　楊柳見了，生氣道：“張力量，你是不是故意的？”

　　趙薇芬見楊柳還在生張力量的氣，安慰道：“好了，我們的大美女！我們不管挑什么樹苗，不都種在一起嗎？”

　　楊柳聽了，方才轉(zhuǎn)怒為笑道：“是啊！即使我們的樹苗長成了參天大樹，它們都不會分開的！如果我們?nèi)齻€人能像這三顆樹一樣，永遠做好朋友，永遠不分開，就好了！”

　　張力量搖頭道：“楊柳，你肯定是瘋了！我們長大了，肯定會各奔東西的！”

　　楊柳道：“這天下的事情沒有什么絕對的！就拿這塊河塘來說吧！一年前還是一條臭水溝沒有人愿意親近它，可是我們今天為它種下了上百顆桃樹、李樹。我可以預(yù)見，幾年后這里將是桃李紛飛、楊柳依依、人見人愛的一塊好去處！我們的人生也是這樣的！沒有什么絕對的，今天只要我們付出勞動、付出血汗，一定會得到翻天覆地的改變！”

　　張力量見楊柳說出這么一番大道理來，笑道：“傻丫頭！我們一顆樹還未種，你卻聯(lián)想翩翩了！”

　　楊柳見張力量不明白自己的寓意，罵道：“力量！你就是那骯臟的河塘，我就是那凈化河塘的桃花！”

　　張力量笑道：“楊柳，你是不是《紅樓夢》看多了，要學(xué)那黛玉葬花？”

　　楊柳懟道：“可惜林妹妹一片癡心，無人知曉？”

　　趙薇芬插話道：“你們倆看看自己，你們不是種樹，倒是像在賭氣！”

　　張力量頓時明白了楊柳的心意，她是借河塘的變化來開導(dǎo)自己，要自己等待機會，改變自己！這一席話就如一盞明燈照亮自己沉寂已久的心房，讓自己感動不已。

　　楊柳見張力量盯著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道：“書呆子，還不快幫我和薇芬種樹去！”

　　張力量回了一聲：“遵命，林妹妹！”，說完用鐵锨挖了一個大坑，讓楊柳把桃樹的根，小心地放到坑中，又讓趙薇芬扶正了樹苗，然后向坑里慢慢填土，直至土填滿了。

　　張力量用腳將最上面的土踩結(jié)實了，又取來水桶，打來河水，正準備澆樹，卻被楊柳阻止了！

　　楊柳笑道：“書呆子，薇芬！我們教你一招，這樣可以讓樹更好地成活下來！”

　　趙薇芬好奇道：“楊柳，是怎樣的一招？”

　　楊柳回道：“我們新種的花和樹，澆水時要離根遠一點，范圍大一點，只是因為樹根的種在土里，范圍很大，不能只澆根部的那么一個小范圍，要澆透水就要離樹根遠一些；最后把樹苗朝上拔一拔，也是讓樹根有更大的活動空間，也有利水的滲透，不粘根！”

　　張力量感嘆道：“原來種樹養(yǎng)花還有這么一些道理！今天真是學(xué)到了！”

　　楊柳得意地笑道：“書呆子，你沒想到吧？你幫我種了樹，但我也幫你學(xué)到了如何養(yǎng)活我們的希望之樹！”

　　張力量只好道：“謝謝大美女的指點！”

　　趙薇芬在一旁笑道：“瞧你們客氣的，我們?nèi)诵〗M本來就應(yīng)該相互幫助的！”

　　張力量、楊柳、趙薇芬種完了樹，見那三顆小樹并排站立在一起，雖然光禿禿的，在寒風(fēng)中搖曳，但是都充滿了生的希望。

　　趙薇芬建議道：“我們最后給自己的樹許一個心愿吧！”

　　張、楊、趙三人默默朝小樹許了心愿。

　　楊柳許完了愿，又建議道：“我們以后要經(jīng)常來給它們澆水，清理雜草，希望它們都能快快長大，這就預(yù)示我們的愿望都能早日實現(xiàn)！”

　　張力量和趙薇芬聽了，都點頭表示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