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風(fēng)起地
白一凡走到墓碑前將花朵輕輕放下,潔白的花瓣上還帶著清晨的露水,碑上刻著神意解放會長葉靈杰,旁邊還有一座一模一樣的墓碑,刻著王城雙子弈,鵺。
墓碑后是風(fēng)起地的風(fēng)之樹,這顆有著上千年壽命的古老樹木張開蘑菇蓋一樣的枝葉,為他們放下橢圓的陰影。那巨傘一樣的枝葉中棲息著各種各樣的鳥兒,清脆的鳥鳴隨著風(fēng)起地的微風(fēng)飄蕩,這顆古樹的枝干像是厚重的殿柱,而它粗壯的根須突出地面,像是在海水中翻滾的巨鰻。
風(fēng)之樹是有元素核心的,得以神樹庇護(hù)這片地區(qū)不受季節(jié)影響四季如春,一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草地,向日葵,蒲公英和風(fēng)車菊都在這片地區(qū)生長,享受著和煦的微風(fēng),有時也會經(jīng)歷猛烈的強(qiáng)風(fēng),相傳那是風(fēng)之樹對受它庇佑的子民們的考驗(yàn)。
“風(fēng)之神,希望您帶走他們的靈魂”淺雪在樹下虔誠的祈禱,周身泛起微光,這段時間不攻略,都快忘了她是圣職了。
“走的不明不白的,你可不可惜啊”白一凡打開一罐蘋果酒坐在墓碑旁,他不知道葉靈杰喜不喜歡喝酒,估計(jì)也不會喜歡,畢竟是個科研人員,喝得爛醉怕是會影響形象,可是他還是倒上了兩杯酒。“抱歉啊兄弟,你的遺愿我都聽到了,其實(shí)說著讓我自己選,你內(nèi)心肯定是想讓我去吧,別裝了,這我還是能看出來的?!?p> 白一凡象征性的拍拍墓碑。
“我得給你坦白,我做不到,你一定是牽掛我們的世界的,你是個有志向的人,我不一樣,我看到了眼前的東西就不愿意向前啦。”他飲下一杯,濃郁的蘋果酒香里帶著木桶的獨(dú)特味道?!澳闶窍牖厝サ陌?,如果不是為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理想獻(xiàn)身,你一定想回去改變世界,像小說里的主角一樣,可我不想,我恨透了?!?p> “我最經(jīng)常做的就是盯著浮空城發(fā)呆,想著我上去了就可以看見真正的天空,但其實(shí)都是一樣的,真正的天空早就燒焦了”
“所以說我做不到啊,我只是個普通人,普通人都會厭惡那個世界吧”
“真是混蛋啊,我都沒見過你幾面,怎么忍不住哭呢”白一凡不停用袖口擦拭著大顆掉落的眼淚。淺雪察覺到他情緒激動,走過來坐在白一凡他身后抱住他。
“他給我打開了出路,我卻帶不出來他,我沒能救出來他”少年哽咽著說。
“我知道,這不怪你,這是葉先生的選擇”淺雪緊緊的貼住他,或許這能讓少年激動的情緒得到安撫。
“我真是個沒用的家伙”
“不是的,一凡君你很勇敢,你是我的英雄”少女的耳語是那么溫柔,就像是吹散蒲公英的那一縷微風(fēng)。
淺雪哼唱起一首經(jīng)常哼唱的歌曲,只是這次翻譯居然沒有起效,歌聲如果包涵重感情的話,系統(tǒng)無法擬聲做到原聲翻譯,就會直接放出。歌曲沒有伴奏,更加能突出那純凈的人聲,白一凡只覺得任何伴奏都是畫蛇添足,少女空靈的低吟淺唱像是隨風(fēng)而去的高天之歌。
咲いた野の花よ
ああどうか教えておくれ
人は何故傷つけあって
爭うのでしょう
凜と咲く花よ
そこから何が見える
人は何故許しあうこと
できないのでしょう
雨が過ぎて夏は
青を移した
一つになって
小さく揺れた
私の前で
何も言わずに
枯れていく友に
お前は何を思う
言葉を持たぬその葉で
なんと愛を伝える
這才是她真正的聲音,比翻譯過來的聲音要細(xì)柔一點(diǎn),或許是唱歌時壓著嗓子的原因。白一凡不禁想象她說日語的樣子,他雖然看過眾多番劇,學(xué)會過一點(diǎn)日語,可要跟日本人正常交流起來估計(jì)會一頭霧水,要是她在現(xiàn)實(shí)中嫁過來,白一凡還要教她中文。又在胡思亂想了,他怎么會忍不住去想現(xiàn)實(shí)呢,現(xiàn)實(shí)是她不可能會認(rèn)識白一凡,他們連見一面都不可能,她是浮空城的富家千金而白一凡是下城區(qū)的無業(yè)游民,這一層阻隔感覺比隔開他們的太平洋還要寬闊。
什么時候他開始產(chǎn)生想回去的想法了,是葉靈杰的死嗎,不對,是北野望的告誡,也不是,難道是為了女孩,淺雪是說過她有回去的想法,白一凡看著鵺和小弈的墓碑,在黃泉里他曾動搖過,但他吧一切歸咎于深淵的精神侵蝕,不過也有可能是那團(tuán)黑泥挖掘出了他內(nèi)心的想法,那一直隱藏的。
閉嘴吧,回去能做到什么呢,與其想這個還不如去想想明天去那里,這種幼稚想法的來源一定是他那微不足道的理性吧,拜托你繼續(xù)隱藏好不好,他不想回到那個地獄啊,那個他沒有能力逃離的地獄,就這樣和愛人在一起聽著她婉轉(zhuǎn)的歌聲,難道不是他一直向往的生活嗎,他已經(jīng)得到一切了,還在奢望什么呢。
“回去吧”他撫著少女的發(fā)絲。
“可以嗎,我看你眼神有些飄忽”
“可能是傷心過度了吧”
白一凡猛然回頭,樹下的陰影中透斑駁的光點(diǎn),什么也沒有,可他隱約聽到了一絲嘲笑聲,那個和他有著同一張臉的扭曲的家伙似乎正站在陰影里,歪著他脊骨外翻的身體。
可陰影里確實(shí)沒有人,只有凸起的樹根和不知名的雜草,沒有雜色的泥土水分充足,像是泛起褶皺的棕色羊皮卷。
“回去吧,我有些累”他慢慢轉(zhuǎn)頭
遠(yuǎn)處一粒芝麻大小的黑影消失在綠海般的草野上。
“我還以為是‘你要是在麥田里捉到了我,呢,”我說?!安还茉鯓樱依鲜窃谙胂?,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塊麥田里做游戲。幾千幾萬個小孩子,附近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大人,我是說--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賬的懸崖邊。我的職務(wù)是在那兒守望,要是有哪個孩子往懸崖邊奔來,我把他捉住-我是說孩子們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兒跑,我得從什么地方出來,把他們捉住。我整天就干這樣的事。我只想當(dāng)個麥田里的守望者。我知道這有點(diǎn)異想天開,可我真正喜歡干的就是這個。我知道這不像話。”
白一凡合上麥田里的守望者,回到他們的小屋后白一凡本想睡一覺,可他怎么也合不上眼睛,明明身體那么乏累,他順手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書。這本書從謾罵開始,一直不停,主人公考爾菲德是個渴望成長但是一直逃避的孩子,他是別人眼里叛逆的代表,在墜入深淵的邊界徘徊,他不是他口中的麥田里的守望者,他也是個死小孩,和白一凡一樣,在麥田里奔跑,向著懸崖邊,隨時可能掉下去。
他想起瘋癲的葉靈杰的話語,鴨子們,鴨子們?nèi)ツ睦锪耍Y(jié)冰后,鴨子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他們無處可去了呀。主人公并不知道鴨子們?nèi)ツ睦锪耍荒茉囂街鴨査磉叺娜?,所有人都不屑于回答這個問題,因?yàn)閷?shí)在太荒誕了。
這是恐懼吧,對于未來的不明確,葉靈杰是在強(qiáng)調(diào)他還是個死小孩么,真是個可惡的家伙,瘋瘋癲癲的還一眼就看穿了他。
“睡不著嗎”淺雪在沙發(fā)上醒來,本來她是靠在白一凡身旁的,少年實(shí)在睡不著,于是將熟睡的她輕輕放在沙發(fā)上,自己在一旁拿了一本書去看。
“啊”
“最近一直在看這一本呢”她盯著熟系的書封。
“總感覺最近要發(fā)生什么,心里面一跳一跳的,節(jié)奏都不正常了”
“你太焦慮了,是噩夢的原因吧”
少女挪動柔軟的軀體貼到白一凡身旁,黏人的樣子真相一只小貓,她身上總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清香,而白一凡也特別喜歡伸出鼻子去嗅。少年歪頭和少女靠在一起,他的煩惱便被拋去了一大半,腦子里所有的胡思亂想全部停下來,那一團(tuán)亂麻的神經(jīng)線直接被白一凡從中間切斷,靠著她的時候他什么也不想去想。這些天接受到的信息像是爆炸般狂涌,快把他的腦仁擠裂,而他又不喜歡在本該享受的時刻去費(fèi)勁思考。
“下午陪我去鎮(zhèn)子上買些東西吧,正好我們把這個月的外派冒險(xiǎn)家工資領(lǐng)了”少女伸出纖細(xì)的手指在白一凡的手背上畫來畫去“不過,一直這樣,墨先生會為難的吧”
平常他自己用起來墨南楓的東西大手大腳,但是真到了這時候,他還不好意思說出沒事的他有錢這種話,況且兩人既然是生活,就應(yīng)該像個樣子。
“抽時間我去找一份工作吧”
“不止是一凡君哦,我也去”
“嗯”
“你不會又要去找那種危險(xiǎn)的工作吧,所以才不帶著我”淺雪板起臉
“怎么會,我們來這里時間也不短了,雖然我們的房子在村莊邊緣,平常見不到多少玩家,但是你我這樣熱衷到處跑,跟這里的人也差不多都混熟了”他反手扣住少女的五指“前些天木材廠的盧先生正招工,他人很熱情,只是那活是重體力活你做不了的,就算數(shù)值允許一個女孩子去抬比她腰還粗的木頭不太合適吧,給我些時間,我看看有沒花店或者物品店之類的招服務(wù)生,或者...”
女孩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白一凡,突然笑了起來,笑聲甜美動人。
“你笑什么,我說錯什么話了嗎,還是我的表情太豐富了”
“嗯嗯,沒什么,只是覺得好開心”少女臉上洋溢著幸福“我們的生活終于要步入正軌了”
“啊,是啊,今后要開始認(rèn)真的生活了,我會努力成為一個好丈夫,你也要努力成為一個好妻子哦”
“我們約定”
淺雪伸出右手小指扣住白一凡的小指,大拇指使勁按下,一個簡單地誓約就這樣樸素的完成了,可那兩指交接時,兩人的心仿佛觸碰在一起,他們感受著彼此的存在,在這個并不真實(shí)的世界里,渺小的動作承載著兩人的誓言,守護(hù),在這個世界或許是荒誕的謊言,但白一凡會至死不渝的去堅(jiān)持,因?yàn)閷Ψ揭矆?jiān)信著這個謊言。
在爐火觸及不到的落地窗外,一片細(xì)小的雪花孤獨(dú)地飛舞,像是個找不到回家路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