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殘酷真相
吳天歌走后，一位比謝又庭還高了半頭的威武老者驟然現(xiàn)身。
任風(fēng)揚！
“你那段關(guān)于性格的屁話是什么意思，他為什么會那么反應(yīng)？”任風(fēng)揚陰沉著臉問道。
謝又庭毫不客氣地道：“你心態(tài)出了問題，看啥都不對勁。
這孩子有傲氣，對妻子忠誠，豈不是正合你意？
哦，你非要他見一個愛一個，然后某天聚會，一大堆老丈人喊他女婿你才舒服？”
這番避重就輕，恰好擊中任風(fēng)揚軟肋的話，一下就把他帶偏了。
“滾，這畜牲不識好歹，老子……”
任風(fēng)揚一下卡住了。
他能怎樣？
宰了吳天歌，那女兒怎么辦，兒子的補缺丹又怎么辦？
謝又庭拍了拍他：“哎呀，這些年你也看在眼里，跟你說，這種女婿，你真找不到第二個了，好好珍惜吧。
對了，商量個事兒，你看小云也老大不小了，好像她對天歌有那么點意思……”
任風(fēng)揚開始挽袖子：“你特么想都別想，當(dāng)初是她自己退出去的，錯過了就錯過了。
老子不是不給你機會。
走，單挑！
你要是贏了，哪怕你把你家丫鬟全嫁給他都沒問題！”
謝又庭轉(zhuǎn)身就走：“德性，懶得理你，靠！”
“你去哪兒？”任風(fēng)揚跟了過去。
“去看看裘三……你跟來干嘛？”
“心里不踏實，想再去瞧瞧?！?p> 謝又庭罵道：“有啥好瞧的，翻來覆去就那九幅畫，還能變出花兒來不成？
能不能照顧下我這個宗主的感受？
尼瑪你一外宗人，頻繁出入本宗核心區(qū)域，宗門其他人心里會怎么想？
要跟著也行，改入我宗，我讓你當(dāng)二把手?！?p> “你特么打得過我嗎？還二把手，靠！”任風(fēng)揚悻悻地罵了一句，直接遁走了。
謝又庭佇立良久，輕嘆了口氣后，瞬移無蹤。
……
靈秀峰，裘三的居所。
謝又庭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正趴在地上畫畫的裘三身后。
此時的裘三，恰好畫的就是吳天歌給燒餅?zāi)且荒弧?p> 畫完謝又庭給吳天歌看完的那些內(nèi)容之后，裘三伸手便要抹掉重畫，卻不知何故，停了下來。
隨后，他又將手中的枯枝往地面上劃了下去——
他在繼續(xù)畫這幅畫！
一直畫到連柳玄被吳天歌擋住的窈窕身形也顯露無遺，這才停止，然后伸手抹去……
謝又庭背在身后的手，則隨著這幅畫的繼續(xù)，有白色光團正在不斷聚集。
毀天滅地的力量，將身后蒸發(fā)出一個如鏡面般光滑的大坑！
然而在裘三抹掉這幅畫的時候，光團也隨之徹底消散。
謝又庭輕輕一揮，大坑被瞬間填平。
他挨著裘三蹲了下來，口里念叨著：
“不要怪我動殺機，代價真的太大太大了，如果他們知道真相，真的會崩潰的……
只是你本來沒有錯，是我們自己搞錯了，怎么能遷怒于你，對吧？
然而孩子，就不能早點表現(xiàn)出你有恢復(fù)正常的征兆，而偏偏是兩年半年前？
一切都木已成舟了，回不了頭了……
我知道瞞不了多久，只能寄望于天歌不辱使命，那樣的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如果他失敗……不行，一定不能失敗，一定不能！
他這么特殊，怎么可能就此夭折，對吧？
我調(diào)查過，再結(jié)合你這幅圖，想必他是你的恩人。
你不會戕害你的恩人的，哪怕是冥冥之中，是不是？
看來作畫有助于你恢復(fù)，你要加油?。 ?p> ……
是夜。
吳天歌沒有半分隱瞞，連裘三的事，都以密語方式跟柳玄說了。
最后他道：“其實就算真有天命，宗主認為我胡攪蠻纏的地方，未必就真是瞎扯。
實在是他們一開始就是這么解讀那幅畫的，并因此付出了難以承受的巨大代價。
大到他們自己也被綁架。
哪怕是他們解讀錯了，也必須往錯誤的方向走下去。
此番話最大的漏洞，還是天機泄露的時間實在太早了。
為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真相，而不是等到我拿到補缺丹主材后再說?
這才是真正避免讓天命者獲悉天機的最保險措施啊！
是，他如果不告訴我真相，我根本不可能答應(yīng)去。
但是從另一個方向去思考，又何嘗不是作為天機最終發(fā)生了變化的托詞？
尤其是宗主最后說的那番話，以及他當(dāng)時眼神的含義。
你知道么，他居然在哀求我！
如果沒猜錯，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真相，只是牽扯實在太大，他必須隱瞞下去。
他明白我沒底氣，所以在給我信心……唉！
我必須去。
不僅僅是不去必死，去了咱們還有一線生機的問題。
宗主算準(zhǔn)了我的性格……
他知道，就算是脅迫，我一樣恨不起來他們，反而心甘情愿去試一試。
更知道這種方式，是最能激發(fā)我戰(zhàn)斗和求生欲望的方式。
我必須活著回來，咱們還要生一堆寶寶呢，對不對？”
柳玄甜甜一笑，死死纏著丈夫：“阿歌，如果真的只有兩枚補缺丹，這次你回來后，咱們一起回老家吧，好不好？”
“好！”
吳天歌感動得差點流淚。
歷經(jīng)上次的變故，夫妻間的感情，得到了進一步升華。
無需太多言語，君心即我心。
你平凡，我庸碌。
你若死，我不活。
…………
深夜。
生離死別，總是會讓人巴不得把自己能給的，都給對方。
那怕是修士，一樣會疲乏。
然而吳天歌沒睡過去太久，就被人給弄醒了。
他眼神復(fù)雜地望著跟回自己家一樣自然的任嫣如，并不覺得意外。
可能是吳天歌第一次清醒地看著她的緣故，表面鎮(zhèn)定自若的任嫣如明顯很緊張，寬衣的動作顯得笨拙不已。
吳天歌迅速抓住她的手：“我已經(jīng)好了，可以自己修行了。
我們之間，還需要時間來適應(yīng)彼此。
你這樣做，會讓我很不舒服，尤其是阿玄還在身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嫣如?！?p> 對于這個付出了如此多的女人，雖然自己確實不愛她，但是于情于理，都不應(yīng)該對她太刻薄。
任嫣如聽得吳天歌這聲很不一般的稱呼，嬌軀一震，隨即恢復(fù)正常，不費吹灰之力就擋開了吳天歌，繼續(xù)我行我素：“今晚你必然虧空。
人之常情，我不會勸你收斂。
你是天命者，這點損耗無所謂。
但是，世楚會和你一起去！
你必須保持旺盛精力，甚至更進一步，才能提升世楚平安歸來的成功率。
你要有心，就盡力配合我一下，這樣我也能少耗費點修為。”
吳天歌大驚，再次趁勢抓住她：“他去湊什么熱鬧，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重大變故？”
任嫣如本來極力想保持平靜地說出緣由，卻在將要出口之時，突然崩潰，撲入?yún)翘旄钁牙餆o聲抽泣著。
吳天歌側(cè)頭望了一眼床榻另一側(cè)睡得異常香甜的柳玄，心里愧疚，于是試著扶著她往客廳走去，邊走邊道：“咱們出去說話，免得吵到阿玄，好不好？”
任嫣如沒有拒絕。
唉，如果不是為了任世楚，高貴如她，又如何會如此輕賤自己？
到了客廳后，任嫣如主動離開吳天歌，尋了張凳子坐下，趴在一旁的茶幾上抽噎著道：“我是先天道體……”
吳天歌給她斟了杯靈茶遞了過去：“宗主跟我說了?！?p> “我?guī)ё吡烁改纲n予子女的所有氣運，所以弟弟才會這樣，你明白嗎？”
吳天歌恍然大悟。
難怪任嫣如為了自己弟弟，其所作所為簡直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歸根到底，源于心中的負罪感。
“瞎說！”吳天歌輕斥道，“你得拿出證據(jù)來，反正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說法?！?p> “一定是的……”任嫣如拼命搖頭。
吳天歌想了想，走到她面前，將她身子扳正，盯著她道：“你聽我說。
人各有命，這是天道決定的，跟你毫無關(guān)系！
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付出得越多，任師兄知曉真相后，負罪感就會越重。
不要以為你能瞞到永遠。
以我對任師兄的了解，恐怕他早就覺察到了。
你說他一定會與我同行，未嘗沒有一錘子買賣，然后各自解脫的的意思?！?p> 任嫣如呆住了。
她發(fā)現(xiàn)吳天歌所言，應(yīng)該是切中要害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強大的任嫣如，此時顯得是如此無助。
“你先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p> “他回慈云宗了。
就在早些時候，父親跟他說，這次瑯?gòu)窒删持?，慈云宗和衍紀(jì)宗共同決定由你前去，他不用去了。
然后世楚跟爹說，如果不讓他去瑯?gòu)窒删?，他就自盡……他真的做得出來?！?p> 吳天歌一陣沉默。
這種事，除非任世楚永遠都不知道真相，否則以他的性格，幾乎無解。
讓自己兄弟去為他打拼，而他卻坐享其成，這算什么？
于是他問道：“任師兄知道多少？”
“該知道的都知道。”
吳天歌聽得此言，覺得恐怕跟啥都沒跟任世楚說沒啥區(qū)別。
畢竟?fàn)砍短鞕C啊！
想了想后，吳天歌拿出紙筆寫了一封信讓任嫣如交給任世楚：“這是我和他約定的代碼交流。
他可以憑此證明我并非被人要挾。
他非常清楚我這個人向來謹小慎微，如果沒有絕對把握，寧愿陪著阿玄一起自殺，也不會去干這種純屬作死的事兒?！?p> 任嫣如噙著淚道：“不能告訴他天機之事啊！”
“對我這么沒信心？放心，什么該說，我有分寸?！?p> 吳天歌也不隱瞞，“你應(yīng)該清楚兩宗宗主和你父親對我的評價。
就算天機有變又如何？
我倒是希望它變，因為兩枚極品補缺丹，不夠！”
任嫣如語氣微顫道：“你明知道不可能存在絕對把握，卻還是答應(yīng)了，為什么？”
吳天歌拍了拍她的柔肩，灑然笑道：“為了心安。
也為了證明塵世間這讓人心顫的濃濃親情，不應(yīng)該以悲劇收場。”
任嫣如聽得此言，望向吳天歌的眼神，一時之間竟有些癡了。
良久，她突然走上前去，夠著身子深深地吻了吳天歌的額頭一下，道：“謝謝你，更謝謝姐姐。
比起姐姐來，我不如她。
她選擇不拖你后腿，是因為理解。
而我，則是在利用你的善良，逼你做出這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