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莫大諷刺
拂曉時分。
吳天歌又被弄醒了,還是任嫣如。
悲痛欲絕,淚流滿面的任嫣如。
“怎么了?”吳天歌心里一跳,有大事不妙的感覺。
柳玄也驚醒了,依偎了過來。
這次任嫣如沒有封印她。
任嫣如啜泣道:“弟弟……這次必須去了。
一個時辰前,本來存放在衍紀(jì)宗祖靈殿的瑯?gòu)峙?,不知為何主動潛入弟弟體內(nèi)。
天歌,怎么辦???”
女人很多時候都是表面強大。
一旦遇到她無法處理的事情時,往往就會下意識地去尋求她心目中最想依靠的那個人。
哪怕那個人其實比起她來,微不足道。
“怎么……怎么會這樣?”吳天歌也驚呆了。
瑯?gòu)峙逍枰J(rèn)主融合,但是從來都是通過滴血認(rèn)主的方式達成。
像這種主動認(rèn)主的情況,亙古以來從未發(fā)生過。
短暫震驚后,吳天歌迅速冷靜下來,安慰道:“這種事超乎常理,應(yīng)該還有變數(shù)。
別擔(dān)心,就算無法更改,我和任師兄同行,就憑這些年我們彼此合作達成的默契,未必就不算利好!”
恰在此時,謝又庭的聲音自客廳傳來。
“天歌,馬上出來!”
吳天歌一驚,連忙和柳玄迅速穿好衣服,與任嫣如一起走出了臥室。
客廳里除了謝又庭,還有任風(fēng)揚。
兩人的臉色,都陰沉得可怕。
任風(fēng)揚名氣太大,吳天歌夫婦一眼就認(rèn)出他來。
夫婦倆趕緊見禮。
然而禮畢之后,無論是謝又庭還是任風(fēng)揚,都沒有讓他們平身的意思!
“爹,弟弟的事兒,跟他們無關(guān)吧?”
任嫣如下意識地開始維護吳天歌夫婦卻不自知。
然而謝又庭二人卻依然沒有半分表示,便如吳天歌家里突然多了兩尊雕塑一般!
吳天歌覺得氣氛不能一直這樣持續(xù)下去,便沖著謝又庭道:“宗主大人,弟子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之處,還請您明示?!?p> 謝又庭蒼涼一笑,終于開口:“就在半刻鐘以前,慈云宗的瑯?gòu)峙澹詣诱J(rèn)主了一位我們從來都沒聽說過的雜役弟子。
天歌,你說,可笑不?”
衍紀(jì)宗的瑯?gòu)峙澹蝗问莱紦?jù)了。
慈云宗的瑯?gòu)峙澹淙肓艘粋€無名弟子的手中。
而身為天命者的吳天歌,居然連一根毛都沒撈到!
這對于耗費大量精力,投入大量資源,付出巨大代價,全力打造吳天歌的謝又庭等人而言,是多么強烈的諷刺!
難怪他倆會是這副表情。
事實上這件事對謝又庭的打擊,比任何人都重。
因為整個事件,他才是策劃者,主要責(zé)任人!
本來如果沒有天命一說,任世楚還是得走一遭。
正是因為自己從裘三的畫中發(fā)現(xiàn)了天機,完全是出于對任世楚的愛護,這才拉任風(fēng)揚入伙。
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誤讀了裘三的畫,吳天歌差不多已經(jīng)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知道吳天歌比當(dāng)年的自己還優(yōu)秀,運道也如此昌隆,沒道理帶不回補缺丹主材。
結(jié)果倒騰到最后,不僅吳天歌去不了,任世楚還是得去走一遭。
最關(guān)鍵的,自己怎么跟幾千年的生死兄弟及其子女交代這件事?
這特么算啥!
老子一生與人為善,都這種地步了,也不忍殺掉裘三滅口,結(jié)果你特么跟老子來這么一出。
賊老天,我到底在什么地方把你得罪了?
抱怨歸抱怨,既然發(fā)生了,他必須承擔(dān)后果。
但是在這之前,一定不能讓悲劇擴大。
他知道瘋起來的任風(fēng)揚有多可怕。
所以當(dāng)衍紀(jì)宗的瑯?gòu)峙遄詣诱J(rèn)主的第一時間,他就意識到這種根本不可控的自動認(rèn)主,極可能令誤讀天機之事暴露。
為了防患于未然,于是他立即通知任嫣如,馬上親自去吳天歌家將這個消息告訴他。
自己不通知她離開,一定不要走!
當(dāng)這種悲劇終于發(fā)生之后,謝又庭算準(zhǔn)了任風(fēng)揚一定會來找吳天歌。
他不僅沒有阻攔,反而跟了過來。
不得不說,當(dāng)年謝又庭能從瑯?gòu)窒删硯Щ刂鞑?,就憑這心性,也絕非偶然。
……
任嫣如聽得此言,臉色煞白,本欲追問一下進行確認(rèn)。
然而這種打擊實在是過于沉重,堅毅如她,只覺得意識一片模糊,眼看著便要跌倒。
“快扶著她,以靈力渡入其神竅穴,助其盡快回復(fù)清明,否則你和玄丫頭今天必死!”
謝又庭突然給吳天歌傳音。
本來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伸出援手的吳天歌想都不想,迅速伸手扶住任嫣如。
隨即一咬牙,干脆將她橫身抱了起來,依偎在自己懷中。
并依謝又庭所言,迅速渡入靈力。
任嫣如只是暈過去了,并非什么重傷,雖然吳天歌靈力孱弱,倒是能起到效果。
轟的一聲巨響傳來。
吳天歌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其住處瞬間化為一片廢墟。
緊接著便是謝又庭的怒吼傳來:“你特么發(fā)什么瘋,傷了我宗弟子,老子不弄死你,怎么有臉再當(dāng)這個宗主?”
與此同時,又是一聲威嚴(yán)卻不失嬌媚的女聲傳來:“任瘋子,要瘋滾回你慈云宗瘋?cè)?!?p> 話音才落,謝又庭身邊就多了一位美艷而不失高貴的氣質(zhì)女修。
年齡不大,但也不小,大約三四十的樣子。
如果足夠年輕,論容貌并不在任嫣如之下。
段云旎!
正面硬剛,謝又庭是真打不過任風(fēng)揚,所以暗中把自己老婆喊過來助陣了。
任風(fēng)揚緩緩抬頭,眼中布滿了血絲,沖著抱住自己女兒的吳天歌,一字一句地道:“放開我女兒!”
無論吳天歌表現(xiàn)得多么優(yōu)秀,沒有補缺丹,他就是修士中的垃圾。
這就像一場投資。
明明以為穩(wěn)賺的局面,結(jié)果卻以一種最讓人崩潰的方式虧成狗。
都說愿賭服輸。
可真正輸了,能像謝又庭般認(rèn)賬的,鳳毛麟角。
吳天歌望了一眼謝又庭。
他是真不敢隨便決策。
萬一應(yīng)對失當(dāng),便是萬劫不復(fù)。
哪知任風(fēng)揚頭也不回地道:“謝狗,你特么再敢傳音,老子屠了你衍紀(jì)宗!”
謝又庭眼中劃過一絲焦急。
不過還好,不能說話,不等于不能傳遞信息。
吳天歌見得謝又庭的眼神,緊了緊懷里的任嫣如,將目光轉(zhuǎn)向任風(fēng)揚:“任……伯父?!?p> 這聲伯父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任風(fēng)揚突然氣勢暴漲,以至于原本還淡定自若的謝又庭夫婦不得不擺開架勢,奮力阻擋來自于任風(fēng)揚的壓力。
謝又庭大罵道:“你能不能再蠢點,不怕把任丫頭一并傷著了?”
這才是謝又庭吩咐任嫣如一定不能離開的原因。
一旦任風(fēng)揚毫無顧忌,謝又庭夫婦根本護不住吳天歌。
“你特么再喊一聲試試,螻蟻!”任風(fēng)揚氣勢一收,咬牙切齒地道。
對修士而言,吳天歌生來卑微,早就習(xí)慣了被人俯瞰和羞辱,從來都是能忍則忍。
唯獨今天。
他回頭望了妻子一眼。
柳玄回應(yīng)以恬淡而深情的微笑,順勢將手伸進吳天歌的胳膊,夫妻倆就此連在一起,永遠也分不開了。
吳天歌迎著任世楚的目光,毫無畏懼:“不是我想這么喊你。
這就是事實,否認(rèn)就不存在了?”
“我草尼瑪!”任風(fēng)揚又開始暴走。
謝又庭夫婦拼命阻擋,卻還是有一絲氣息泄露出來,朝吳天歌襲來。
這是來自大乘巔峰的浩瀚偉力,哪怕只有一絲,螻蟻如吳天歌,根本不可能幸存。
然而他還是安然無恙。
“噗!”任嫣如一口熱血,噴在了吳天歌胸前。
其實她已經(jīng)醒了。
明知道弟弟陷入絕境,自己不應(yīng)該貪戀這個懷抱,她還是忍不住裝暈賴在那里不走。
是她幫吳天歌抵擋了這次致命殺機。
這就是謝又庭對任嫣如的了解。
他太清楚這丫頭早就陷進去了,又怎么可能坐視吳天歌就此隕落?
“丫頭!”本來逐漸喪失理智的任風(fēng)揚瞬間清醒。
吳天歌伸手抹掉任嫣如嘴角的鮮血,理了理她稍微有些散亂的云鬢,微笑道:“我是螻蟻,這是原罪。
哪怕這一切都是在違背我意愿下發(fā)生的,我都認(rèn)命。
死而已,很難嗎?
但不是現(xiàn)在。
我死了,任師兄絕對不可能闖出瑯?gòu)窒删场?p> 既然已經(jīng)是這樣了,還是接受現(xiàn)實,想想下一步。
不要再給任師兄壓力,大家多給他一點信心。
尤其是給他一點尊嚴(yán)。
你們以為在保護他,可是在他看來,何嘗不是瞧不起他?
他都快六十了,真的不需要接受如保姆一般的呵護了。
你且放心,他回不來,我們夫婦會給大家一個交代?!?p> 任嫣如既不說話,也不療傷,淚水如斷線珍珠,就那樣癡癡地望著吳天歌。
剝開重重身份,大家其實不都是人么?
是人就沒辦法抗拒毫不講理的喜歡。
謝又庭心頭大定,叮囑妻子給任嫣如療傷的同時,向任風(fēng)揚傳音道:“任瘋子,瑯?gòu)峙逭J(rèn)主之事,并非昭示著天機已經(jīng)發(fā)生變數(shù)。
事實上恰恰相反,我倒是認(rèn)為世楚能順利帶回主材。
你自己兒子什么德性你不清楚?
以他倆的交情,你認(rèn)為世楚得到補缺丹后,會不給天歌夫婦?
好!就算天機變化,天歌的話你也聽到了,真想世楚平安歸來,別特么節(jié)外生技。”
任風(fēng)揚挑不出謝又庭話里的毛病,不過此番言論,又激起了他的怒火:“世楚給了他們,他自己怎么辦?”
謝又庭一副怒其不爭地表情:“你特么傻了?只要有這玩意兒,買不就得了!”
“極品補缺丹啊,你拿什么買?”任風(fēng)揚抓狂不已,“從世楚出生起,我特么就不要命地掙錢。
可是再給老子五百年,也特么掙不了那么多靈石?。 ?p> “說你蠢是有道理的,真是白瞎了天歌的異世界之夢?!?p> “你有辦法?”任風(fēng)揚大喜。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還是快滾吧,世楚看到你就倒胃,別特么影響他的心情?!?p> “這逆子,我特么是作了什么孽……”
任風(fēng)揚那個氣??!
卻還是不得不聽從謝又庭的建議,連招呼都沒跟女兒打,直接就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