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你每次都帶著這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才會生出我這樣的丑鬼的。不然我可就成為美鬼了。”丑鬼瞇著眼睛,忿忿地說道,這使得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變得更小了。
“那你可不得感謝我?”她笑了笑,但又馬上收回了笑容,總覺得現(xiàn)在不是該笑的時候。
一下子沒有警察找上門來,似乎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了,她坐在化妝臺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下子沒了主意。但顯然,上帝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閑著的,尤其是像她這樣,不知不覺間被卷入漩渦里面的人。
“你好,我是楠木的媽媽。”手機突然彈出了一條好友申請。
她皺了皺眉頭,看上去有些疑惑。但無論如何還是點了通過。
“阿姨好,我是楠木的朋友,元逸。”她禮貌性地發(fā)送了一條消息,但在打下朋友這兩字的時候卻有些猶豫了。
“元逸好。我知道你是楠木的朋友,不知道現(xiàn)在方不方便,阿姨想和你見一面,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方便。”對方飛快地發(fā)來了這么一句話。
她和楠木的媽媽約在了和鄭晨仁見面的星巴克,一來離家比較遠,二來她也帶著想把所有破事都在一家店解決了的私心。
當她到了的時候,她就看見了一個中年婦女朝著自己揮揮手。一邊靠近,她一邊打量著她,希望能提前看出什么端倪。
楠木的媽媽體態(tài)有些發(fā)福,但絕對說不上胖。臉上的皺紋很少,看起來是有好好保養(yǎng)過了。如果光看她燙的那一頭大波浪,她絕對不會想到這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雖然她只淡淡地化了妝,但她的眉眼卻顯得很清秀,遠遠地就能透露出一股哀傷——畢竟是中年喪子。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紗裙,裙擺到了小腿肚,正好遮住了最胖的那一截腿。
她坐在了女人的對面,發(fā)現(xiàn)桌上已經為自己擺了一杯咖啡。
“你好我叫鄭深,是楠木的媽媽。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張幫你點了燕麥拿鐵,現(xiàn)在的年輕人好像都愛喝。”她充滿歉意地笑了笑,但語氣間卻絕對沒有透露出自己的抱歉。
“沒關系,還想問阿姨想要聊什么呢?”她也沖她微笑了一下,眼神間流露出一股警惕。
“不好意思這么突然的找你?!编嵣钗站o了面前的杯子,這讓她一眼就能判斷出她的緊張,“我在收拾楠木的東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諾拉說她覺得它們應該是你的?!彼f著掏出了幾張紙。
她的手心一涼,滲出了汗液——這是郝醫(yī)生開的單子和B超。
該死,楠木居然還放著。她也顧不得對死者的尊重,在心里罵道。
“也就是說,你和楠木...”鄭深試探性地問道。
“阿姨,是...”她在心里默默衡量著該說出多少真相。而最讓她感到害怕的是,諾拉也知道了這件事。話剛說出口,她就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了。
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女人,鄭深也有些愧疚,畢竟楠木是自己的孩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沒了吧。”鄭深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了?!彼拖铝祟^,不敢看。
“我想也是...”鄭深嘆了一口氣,“這份報告你拿去吧,在我這也沒用。楠木把這些文件都放得好好地,塞在了枕頭套里。我想他這么保存著也是有原因的吧?!?p> “諾拉看過了是嗎?”
“我以為是諾拉的,就拿去問了問,因為我上次問的時候,他和我說諾拉是他的女朋友?!彼傅匦α诵Α?p> “她一直都是,我和楠木只是一次意外?!彼÷暤卣f道。
“我知道?!编嵣钆牧伺乃旁谧烂嫔系氖郑噲D安慰她,“只不過之前聯(lián)系我的鄭警官和我說楠木不是自殺的。這件事你知道嗎?這幾天我忙著收拾和葬禮的事情,實在疲于關照了。再加上我們家也還在消化這件事,我也沒敢在確定之前多說話。”
“我知道,他找過我很多次了,諾拉應該也是。但如果真是這樣,照上次我和他見面,嫌疑人還沒有找到吧?!?p> “這樣...好吧,有什么消息也麻煩你通知我一下。對了,如果身體有什么不適,隨時聯(lián)系我,畢竟是自己孩子惹出來的,我也希望能盡一份心,表達一下我們的歉意,讓你經歷了那么多。那個...我還有一些事要先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编嵣钏坪跸肫饋硎裁匆粯?,轉身離開了咖啡館。
她看著鄭深離去,丑鬼好像在耳邊喃喃著什么,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聽見了七個字——打電話給郝醫(yī)生。
“為什么?”她猛的轉過了頭。
“這有什么為什么?那個郝醫(yī)生看起來又不是什么正規(guī)醫(yī)生,沒什么醫(yī)德的,肯定一招就慫?!?p> 她總覺得這樣做有些掩耳盜鈴的感覺,但顧不得這個,她得先去一趟廁所,血似乎流得更多了。
等她從星巴克出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突然想起來自己從起床到現(xiàn)在什么也沒吃,去街角買了一個三明治和一袋豆?jié){匆忙解決了。
當把包裝袋扔進垃圾桶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包里的那幾張棘手的紙。不知道楠木把這些證明留下來的意義是什么,她知道他對這件事的愧疚,但她從來不敢想象楠木對自己的感情到底算什么,他們兩個之間的化學反應就像是薛定諤的貓,好像在那里,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而諾拉也知道了這件事,她會有什么反應呢?
她不敢想下去了。
不知道是什么在驅動著她的手,她又一次摁下了早上的那串電話號碼,“郝醫(yī)生,是我,元逸?!?p> “喔,是你啊。怎么了?沒出什么問題吧?”
“沒有,我就是想和你說,如果有人問起你關于我在你這里的事情...能不能不告訴別人...”她的聲音愈發(fā)地變小了。
“哦,這個你放心,再怎么說我們做醫(yī)生的也不會跟別人到處說病人的情況的。”電話里傳來了爽朗的笑聲。
“這下你滿意了吧?!彼仡^對丑鬼說道。
“誒,別賴我頭上,我只不過是把你的想法說出來了而已?!背蠊砥财沧欤缇土晳T當她的替罪羊了。
但是鄭晨仁的進展似乎就沒有那么順利了。他陷入了困境當中看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抓頭發(fā)的時候有種想穿梭回案發(fā)地的沖動。
下午吃完午飯,他看見了之前索要的尸檢報告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他一邊揀著堅果袋里的蔓越莓干一邊翻著報告:楠木果然不是溺水死的,而是中毒身亡。如果身上沒有其他掙扎的痕跡,那么那個形跡可疑的針孔畢竟就是原因了。
可是到底為什么又要把尸體扔水里呢?鄭晨仁似乎連咀嚼都忘記了。
“晚上聚會來嗎?”微信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路。
“來的吧。”他漫不經心地回復到,但一想到喝酒和應付同學會的場面話他就頭疼。
“別又像上次一樣放煙霧彈啊?!睂Ψ交亓艘粋€狗頭。
他突然想到,如果把楠木扔水里就是為了讓別人發(fā)現(xiàn)尸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