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黎婉君除了睡覺時間,一直和司徒木待在一起,聽著司徒木說這自己走過的地方,見過的人,以及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物,不知不覺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了。
吃過晚飯,黎婉君留下來幫司徒木一起收拾,讓其他人都先去休息了。
好不容易等人都離開了,司徒木終于等到這個機會,“今天晚上月色不錯,不如,去看看?!?p> “好啊?!?p> 這一天下來,司徒木總覺得黎婉君心里有事,話比以前少了很多,也沒像往常一樣追著他問東問西的,本想借著賞月問問的,可自己還不知道怎么開口問,黎婉君便說道:“徐嬤嬤說從明天起我就不用在后廚幫忙了。”
看著她失落的樣子,司徒木說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帶你離開東宮!”
黎婉君心里又開心又害怕,她雖然想離開,但又豈是這么容易的,但她還是很開心,“謝謝你,其實這兒也挺好的,反正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我落選的機會還是挺大的?!?p> “可你想過你落選以后會怎么樣嗎?”
落選的秀女是怎么樣黎婉君又怎會不知,此后怕是再也沒有人敢上門提親了吧,自己雖然不在意,但自己的父母呢,堂堂一個書香世家,難道就因為自己的一次落選就要蒙羞了嗎,黎婉君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
“這是你的人生,你有選擇的權(quán)力,你只需要告訴我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不知道為什么,在司徒木的眼睛里,里婉君看到了堅定,這是她所渴望卻從未有機會擁有的。就是因為這一個眼神,黎婉君堅定地說道:“不是!”
司徒木欣慰地笑了,“你放心,一切交給我!”
次日,司徒木就離開了東宮,聽徐嬤嬤說是家里出了緊急的事,走的時候,他給黎婉君留了一張紙條。接下來這幾天,黎婉君按照司徒木的話,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做好一個秀女該做的事。
眼看就要到選妃的時間了,可是司徒木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黎婉君越來越?jīng)]底了,可事情已經(jīng)走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一切已經(jīng)不由得她了,她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司徒木!
這天黎婉君和往常一樣,在琴棋書畫之間行尸走肉般地游走,突然,大批的侍衛(wèi)突然上前把所有的秀女團團圍住,就連往日一貫囂張的徐嬤嬤也在一旁不說話。
“誰是黎婉君?”只聽見為首的侍衛(wèi)問道。
“......我是黎婉君?!?p> “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徐嬤嬤還是忍不住上前詢問道:“不知這為秀女犯了何事,這眼看給殿下選妃的時間就要到了,不可耽誤啊?!?p> “奉皇命捉拿反賊,如有違抗者,殺無赦!”
眾人一聽到“反賊”二字,哪里還敢多說一句話,就這樣黎婉君莫名其妙的成了反賊,被關(guān)進了大牢。
雖說黎婉君不是出身什么名門士族,但從小錦衣玉食,哪里受過這樣的苦,牢房里陰暗潮濕,蟑螂老鼠上躥下跳,自己一個人哽咽著蜷縮在角落里。牢里不分白天黑夜,黎婉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只是覺得時間突然變得很漫長很漫長。
東宮。
“殿下,黎小姐絕對不是反賊,還請殿下明察!”
此刻陸霆正單膝跪地,向眼前這位太子殿下求情,然而這位太子殿下卻沒有任何相信的意思,只是說道:“有什么事起來說?!?p> “殿下若不答應徹查此事,臣就不起來!”
太子突然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笑容,“陸霆,我認識你這么久了,還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那個黎婉君到底是什么人,能讓堂堂一個永宣伯世子低聲下氣,你可別忘了,再怎么樣她也是我東宮的秀女?!?p> 陸霆突然有些心虛,趕緊站起來解釋道:“我和她沒關(guān)系,我只是,只是......”
“怎么,解釋不下去了?當初懷疑那個廚師的是你、調(diào)查他的也是你,讓我出面的也是你,現(xiàn)在這一切不應該是你想看到的嗎?怎么,現(xiàn)在牽扯到那個黎婉君你就后悔了?”
陸霆心里確實有些后悔,不過他后悔的是沒有考慮到黎婉君,才讓司徒木有機會鉆了空子,把黎婉君牽扯進來,“我也沒想到他是這么卑鄙的一個人,臨死還要拉一個女孩兒墊背,不過我敢保證黎小姐和這件事絕對沒有關(guān)系!”
太子嘆了口氣,說道:“當初就不該答應讓你去江南......現(xiàn)在這件事我已經(jīng)做不了住了,你要求就去求皇上吧?!?p> 去求皇上,那就間接告訴自己那老頑固的爹自己為了去江南假扮成東宮的侍衛(wèi),那自己還有好果子吃么。陸霆權(quán)衡再三,還是決定去找皇上,“去就去!”
從小到大,太子還沒見過陸霆敢這樣直面他的父親,更何況還是如今這種關(guān)系到反賊的大事,“看來你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那就去吧......哦,對了,如果你真的求得父皇把那個黎婉君放了,我會向父皇請旨將她賜給你,也不枉你為了她費了這么多苦心。”
想到那天在后花園里黎婉君說的話,陸霆苦笑了一聲,“她已經(jīng)有心儀之人了,我是沒什么機會了。”
“我記得這還是你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孩吧,怎么,你沒告訴人家?”
“她連我這個人的存在都不知道,我怎么告訴她?!?p> 太子很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堂堂一個永宣伯世子,當今皇上的侄子,難道要一個女子還需如此苦惱么,再說了落選的秀女想要再許一個好人家是不太可能的了,你這樣做既圓了自己的心愿又幫了她,豈不是兩全其美?”
說到這兒陸霆就氣不打一處來,“這還不都是因為你們皇室,憑什么落選的秀女就不能許一個好人家,既然選了人家就要負責,選了還挑三揀四的,選了不要就算了,但至少得保證人家姑娘的后半生吧,你們可倒好,說落選就落選!”
太子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陸霆說出這樣的話,看來被這個黎婉君迷得不輕啊,“我說你在這兒跟我發(fā)什么火,我們又沒規(guī)定落選的秀女不能再嫁,是人家不愿去提親,我能有什么辦法,難不成還一個一個給她們賜婚?”
陸霆越說越來氣,“哪是人家不愿意提親,那還不是不敢,被皇室選中的女子,誰還敢再娶,再說了,給她們指婚又能怎么樣!”
太子一副你行你厲害的樣子反說道:“那好,現(xiàn)在我就將那落選的黎婉君給你,豈不是如你所愿!”
陸霆一時無話可說,只好甩手離開。
等陸霆到皇宮的時候,見司徒木竟然從御書房出來,他此刻不是應該被關(guān)押在大牢里嗎?
“是你調(diào)查的我吧,還把黎婉君也牽扯進來,真行!”司徒木的語氣略顯挑釁,直逼陸霆。
陸霆也不甘示弱,“是我又如何,為了自己活命竟拉一個女孩子墊背,卑鄙小人,人人得而誅之!”
司徒木不屑地笑了笑,肆無忌憚地挑釁道:“是嗎,世子殿下,那現(xiàn)在你又能奈我何?”
他怎么會知道我的身份?
陸霆極力掩飾心中的疑惑,鎮(zhèn)定自若道:“拭目以待!”
“我等著!不過還是要警告你一下,黎小姐要是少了一根頭發(fā),對付你的方法我有千百種,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p> “彼此彼此。”
一番唇槍舌劍后兩人揚長而去......
御書房內(nèi)。
“臣,參見皇上?!?p> “起來吧?!?p> “謝皇上?!?p> 皇上正看著奏折,瞥了陸霆一眼,說道:“難得見你進宮一次,說吧,什么事?”
“皇上,黎家小姐不是反賊,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司徒木為了洗脫罪名故意拉她下水的,懇請皇上明察!”
“就為了這事?”皇上一點兒也不驚訝,倒讓陸霆有些捉摸不透了。
“還請皇上明察!”
“人已經(jīng)放了?!?p> 陸霆大吃一驚道:“放了?!”
“怎么,來的路上沒看見那個司徒木?”皇上反問道。
“那黎家小姐呢?”
“你怎么就這么關(guān)心那個黎家小姐?”皇上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一次性問個清楚,“你從進來到現(xiàn)在句句不離她,怎么,看上人家了?”
“我,我只是實事求是,畢竟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總不能白白冤枉了人家?!闭f完陸霆自己都有些心虛。
“那就好,”皇上又繼續(xù)拿起奏折看起來,“不過你要是真看上人家,朕勸你趕緊打消這個念頭?!?p> 陸霆聽這話的意思皇上已經(jīng)選了黎婉君給太子了,話已經(jīng)說得這么明白了,自己還能做什么,但一想到司徒木竟然被放了,陸霆還是不甘心,“皇上,司徒木居心叵測,假扮廚師進入東宮肯定別有所圖,況且我還查到他就是當初那個攪得京都人心惶惶的小混混,叫什么‘六爺’,這種人千萬不能放過!”
“司徒木已經(jīng)全部都告訴朕了,這事不是他的錯,況且朕已經(jīng)答應放了他,君無戲言!”
“可是,皇上,”
“沒什么可是的,過幾天就是太子和寧詩語的大婚了,這件事就交給你來操辦了,辦好了也算是給你父親一個交代?!?p> 難道黎小姐不是太子妃的人選?陸霆隱隱有些高興,忍不住問了一嘴,“黎家小姐不是太子妃的人選嗎?”
“朕什么時候說太子妃人選是她了......對了,忘了告訴你,司徒木和黎婉君的婚禮和太子同一天舉行,這次你的多費一份心?!?p> “什么?。?!”
這個消息簡直猶如晴天霹靂,陸霆怎么也沒想到皇上竟然將黎婉君許給了他!
“為什么呀?”意識到自己過于失態(tài),陸霆趕緊解釋道:“我,我是說黎小姐好歹出身書香世家,怎么能許給這樣一個市井混混?!?p> “這個你不用擔心,從即日起,司徒木就是鎮(zhèn)北將軍府的主人鎮(zhèn)北侯,黎家小姐嫁他算是高攀了?!?p> 陸霆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皇上,鎮(zhèn)北將軍府可是已故鎮(zhèn)北侯的府邸,您把鎮(zhèn)北將軍府給他本就不妥,竟然還繼承侯位,這,這簡直......”
皇帝威嚴哪里容得他人指責,皇上將手中得奏折往桌上一扔,厲聲道:“朕做什么決定還輪不到你來多嘴,還不退下!”
“......是。”
大牢內(nèi)。
桌子上的食物黎婉君只吃了一點兒就難以下咽了,此刻老鼠、蟑螂,還有不知名的蟲子正在搶奪碗里剩下的食物殘渣,黎婉君還是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牢房的濕氣和污泥已經(jīng)慢慢浸透了她的衣服,她不得不緊緊地抱著自己,以求取些溫暖......
司徒木一進牢房,就感覺這里的陰冷,想到黎婉君足足在這兒待了三天三夜,他的心揪了起來。他用自己最大的速度跑向了她。當他看到蜷縮在角落的黎婉君時,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沒等守衛(wèi)拿鑰匙開門,他就一把奪過掛在守衛(wèi)腰間的刀,狠狠劈向了牢房的鐵鎖。
“對不起,我來晚了,我這就帶你出去?!彼就侥久撓伦约旱囊路w在黎婉君的身上,摸著她冰冷的身體,他緊緊地抱住她,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溫度都給她。
看到司徒木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黎婉君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哭了出來......
鎮(zhèn)北將軍府。
司徒木握著黎婉君的手,已經(jīng)守在床前一天一夜了,一步也不敢離開,甚至連眼睛也不敢閉......終于,黎婉君慢慢睜開了眼。
“你醒了,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看著司徒木的眼睛,還有他握著自己的手,黎婉君的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流了出來,但她還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對不起。”司徒木說道。
黎婉君動了動自己被司徒木握著的手,司徒木剛要將手伸回去,黎婉君反而轉(zhuǎn)手握住了他大拇指,“你說過會回來的,我相信你不會騙我的?!?p> 司徒木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水,微笑道:“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以后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p> “嗯嗯......我餓了?!?p> 司徒木把剛做好熱好的粥端了上來,想了想,說道:“不行,這粥都熱了好幾回了,我重新給你做,你等一下,很快就好。”
“好?!?p> 司徒木趕緊沖到了廚房,開始生火、燒水、淘米......
司徒木輕輕吹了吹勺里的粥,然后遞到了黎婉君嘴邊,“怎么樣,好吃嗎?”
“好吃?!?p> “好吃的話就要把它吃完?!?p> “好....對了,這是什么粥啊,我怎么從來沒喝過?”
司徒木一臉驕傲地笑道:“這叫雪羹,是我的獨家秘方,怎么樣,厲害吧!”
黎婉君附和道:“厲害,那它是用什么做的?”
“是用桃花研磨成的醬,還有牛奶做成的......來再吃一口?!?p> “能教教我嗎,我也想做。”
司徒木想了想,“不行?!?p> “為什么?”
“你要是會了那我做給誰吃啊.....”
黎婉君的臉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看見她的臉,司徒木咬了咬牙,說道:“對不起。”
黎婉君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跟自己說對不起,難道還是因為自己入獄的事么?“我都說了不怪你,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么?”
“皇上已經(jīng)下旨,一個月后,我們,成親?!?p> “什么!?”
......
司徒木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黎婉君,包括他以前所有的事。原來他是已故鎮(zhèn)北侯司徒遠的兒子,在他六歲的時候,父母都戰(zhàn)死在沙場上,自己也無親無故,從此成了孤兒。皇上本想接他回京,可他不想去,不想離開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就一個人偷偷在半路逃了回來來。但因為路途遙遠,當時年紀又小,沒過多久就餓暈在路邊,幸好被一個老人家撿了回去。從此以后,這個老人就成了他的師父,教他讀書寫字,就連寫話本都是師父教給他的??伤哪莻€師父也有自己的孩子要養(yǎng),師娘不同意,他的師父只好將他悄悄養(yǎng)在外面,只有趁著師娘不在的時候帶他出去說書賺錢。直到師父病逝,師娘也帶著家人搬走了,那時他十歲。之后的幾年里,他就滿江湖的亂跑,四海為家......
“那你為什么離開京都以后又回來了,你不怕那個朱四爺出來找你算賬嗎?”黎婉君問道。
“因為我不想你被迫做你不喜歡的事......我知道我這樣是沒有辦法帶你離開東宮的,所以我去找了皇上,向他坦白了我的身份,但我沒想到那個陸霆會暗中調(diào)查我,把我當成了什么反賊,還連累了你。雖然我有信物能證明我的身份,但皇上還是不相信你,我只好,只好說你是,我的未婚妻,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送你安全回家的,而且絕不會影響你的名聲?!?p> “你之前為什么說明自己的身份,繼承你父親的爵位,不是會比你現(xiàn)在的生活好嗎?”
司徒木笑了笑,說道:“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p> “可你現(xiàn)在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你就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了?!?p> 司徒木一臉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沒事兒,就當換個環(huán)境,我還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生活,不僅有錢,還有權(quán),還有這么多人伺候,感覺應該還不錯?!?p> 黎婉君看著他表里不一的笑容,突然鼻頭一酸,說道:“我愿意?!?p> “什么?”司徒木不明所以。
黎婉君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說道:“我說,我愿意嫁給你?!?p> 司徒木雙腳突然一軟,差點兒沒站穩(wěn),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你,說,說什么?”
黎婉君突然臉一紅,趕緊蓋上被子,“我要睡覺了,你走吧?!?p> 司徒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p> “你怎么了?”黎婉君突然起身問道。
“疼,是真的,這不是幻聽!”
黎婉君再次羞紅了臉,趕緊躲到被子里去,“我要睡覺了,你快走吧?!?p> 司徒木這邊高興得合不攏嘴,“好好好,那你睡,我,我先去準備好吃的,等你醒來就可以吃了?!闭f完便一蹦一跳地離開了,走時還不忘輕輕把門關(guān)上。
聽到司徒木離開的聲音,黎婉君這才悄悄把頭露了出來,雙手不停地往自己臉上扇風,想到司徒木剛才的樣子,她笑了,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