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之毀書斬使，發(fā)出了誓與高陽共存亡的宣言，這令在側(cè)的魯良直也是心中敬佩。
那滿清使者的幾個隨從也頗為硬氣，對著李興之行禮道：“黃帥既欲死戰(zhàn)，可容我等將首級帶回?！?p> 李興之冷笑道：“爾等要帶回首級，本將自無不許，不過爾等卻要留點東西下來?！?p> 說罷，又踏前一步，手中長刀再度揮下，連劈數(shù)刀，卻是將幾人的左耳割了下來。
“黃帥的手段，我等記下了，來日我等便來領(lǐng)教黃帥虎威！”幾個隨從冷笑連連，捂著傷口躬身行了一禮，轉(zhuǎn)頭就爬上了吊籃。
“好，好，好一個黃文昌，明國居然還有如此有骨氣的武將，傳令各部，待大營建好，各軍回營休整一天，明日本將親自會會這個保定總兵?！?p> 阿巴泰看著面前幾個左耳處猶自滴血的幾個士卒，看著高陽東城怒氣騰騰地喝道。
次日拂曉，蒼涼的牛角號聲在高陽城東城傳揚開來，大清七貝勒阿巴泰催兵的鼓炮聲震天徹地
四千余的正藍旗漢軍和烏鎮(zhèn)超哈重步兵被分成六個大陣，大陣之前更是堆滿了各種盾車，沖車，云梯，井闌。
數(shù)十架投石機和二十余門火炮，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大陣之后。
清廷饒余貝勒阿巴泰，身著老奴，奴爾哈赤親賜的金盔金甲，在一眾正藍旗將佐和戈什哈的簇擁下按刀踏上將臺。
這些戈什哈都是最精銳的正藍旗白甲兵，人人皆著正藍旗色甲衣，頭上尖盔，身上俱穿棉甲。那綿甲是在堅厚的綿上鑲著鐵片，并由銅釘固定，端的威風凜凜。
時北方大旱，雖然已經(jīng)十月的天了，但天氣依舊悶熱，這些戈什哈穿著厚重的棉甲，然而絲毫沒有任何怨言，一個個臉色凝重，步伐沉穩(wěn)，俱是百戰(zhàn)精銳的老卒。
此外還有正藍旗下大小將官十數(shù)員，都統(tǒng)、副都統(tǒng)、協(xié)領(lǐng)、參領(lǐng)、章京、各立兩側(cè)，人人手按佩刀，面色凝重。
“開始吧！”
阿巴泰那三丈高的鎏金大纛不斷地向前搖擺，示意前陣的正藍旗漢軍和烏鎮(zhèn)超哈向城墻方向逼近。
二十余門火炮和數(shù)十架投石機也架設(shè)到了大陣之前，并進行了第一次試射。
顯然第一次試射的效果很不理想，只有數(shù)枚炮子砸在城墻上，其余的石彈和炮子不是砸在了城墻前端，就是呼嘯著轟入了城內(nèi)。
烏鎮(zhèn)超哈都統(tǒng)石廷柱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之人，在第一輪試射之后，就命令所有的火炮和投石機重新調(diào)整方位，務(wù)必要將石彈和炮子打在明賊的城墻上。
數(shù)十架投石車經(jīng)過兩輪試射之后，終于將射程調(diào)好。
斗大的石彈如同雨點般往城墻上砸了過來。
城墻上頓時土木齊飛，磚石飛濺，不時有墻垛和城墻后布置的箭塔被砸散。
守城的靖北軍有的躲在藏兵洞里，有的躲在墻垛后面，死死地頂著盾牌，協(xié)助守城的青壯更是一個個臉色蒼白，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
一枚枚炮子也帶著凄厲的尖嘯聲，不時地砸在墻垛上，有些倒霉的青壯和靖北軍士卒被炮子直接打中，砸中手腳的還好，若是砸在腦袋上和身體上，那根本沒有活命的可能。
在李率泰指揮著正藍旗漢軍即將抵達城下時，清軍的投石機和火炮終于停止了發(fā)射。
一隊隊的漢軍旗在李率泰部將剛阿泰和李國柱的率領(lǐng)下推著數(shù)十輛盾車、沖車、向高陽城東城撲了過來。
從城頭上看去，直如一片藍色的浪潮，洶涌著撞了過來。
城墻上的靖北軍在清兵投石機攻擊停止之后，就紛紛在各隊小旗的指揮下下爬出掩體，進入了各自預定防守的位置。
李興之看著洶涌而來的清軍進入了城墻上火炮的射程范圍后也是大喝道：“開炮！”
部署在高陽東城的十門大將軍炮同時發(fā)射，城頭上頓時彌漫起一股嗆人的硝煙。
根本不需要瞄準，那一枚枚鐵球便砸入清軍陣型當中，頓時濺起一朵朵血花。
甚至有一輛盾車，被呼嘯而來的炮子砸中，霎時就四分五裂，飛濺的木料，砸在幾個圍攏在盾車附近的漢軍，就是一陣鬼哭狼嚎。
攻城的漢軍在第一輪炮擊后就有數(shù)十人死傷，但是他們絲毫不以為意，依然打著號子，死命地往前沖突。
這些漢軍多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油子了，他們知道，靖北軍的火炮雖然兇猛，卻不一定會落在自己頭上，但是若是現(xiàn)在轉(zhuǎn)身逃跑的話，自己面臨的恐怕就會是正藍旗馬甲的屠刀了。
無數(shù)的漢軍冒煙突火，往城墻邊涌了過來。
守在城頭的靖北軍看著距離城墻越來越近的清兵，紛紛點燃了架設(shè)在城墻上的小型虎蹲炮。
鋼鋒營的火銃兵也不示弱，不停輪流往墻頭下射擊。
無數(shù)的炮子在城墻下形成了一道死亡的屏障。
正藍旗漢軍雖然都是身著雙甲的勇悍之士，但是在如此密集的炮子下，依然被打的攻勢為之一滯。
被炮子擊中的漢奸軍，棉甲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彈孔，黑一塊，紅一塊，好不滲人。
那些臉上中彈的漢軍旗，卻是頓時倒地，他們甚至還沒來得及掙扎，就被跟上來的漢軍們踩踏而死。
李率泰今年三十了，也算是久經(jīng)沙場了，很快就計算出城內(nèi)守軍火炮的發(fā)射間隙，趁著城上明軍裝換炮子的瞬間，督促著麾下的士卒往前強攻。
“準備滾木擂石和金汁，東虜快到城下了?！?p> 李興之，臉色凝重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清軍，繼續(xù)下達著軍令。
城頭助戰(zhàn)的青壯們收到命令后躲在墻垛后面，不停地將滾木和擂石從垛口往城下丟去。
城墻下面矢木石齊飛，不時有正藍旗漢軍被擊中倒地，然后被跟上來的漢軍旗淹沒。
跟隨李率泰伐明的漢軍本來就是李永芳在鐵嶺的老卒，戰(zhàn)斗力極為強悍，并非普通新附漢軍可比。
他們根本不顧死傷，在剛阿泰和李國棟的指揮下，將一架架云梯往城墻上抵了上去，然后就頂著盾往城頭爬去。
城墻上的靖北軍也是毫不慌張，不停地用叉桿死死地把云梯往外頂，助戰(zhàn)的青壯則將一鍋鍋滾燙的金汁沿著云梯倒將下去。
哪怕是漢軍旗俱是身著雙甲的重步兵，被滾燙的金汁燙到，也是被燙的鬼哭狼嚎，不斷滾落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