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12）見紅

　　艷紅一路帶著曉蓮往小廚房去，艷紅目不斜視的問曉蓮：“為什么要想學手藝，學會了是不是好做吃的孝順主家？”

　　“原本到時沒想到這層?！睍陨忀p拍腦殼繼續(xù)說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學的會?！?p>　　”你原本不是這樣想的嗎？“艷紅意外的問，她自小在莊子里長大，當曉蓮提出要去小廚房幫工時，她把曉蓮和那些整日想巴結(jié)主家的下等痞子想成一樣了，再加上金氏今天夸曉蓮懂事，她心中一陣凌亂。

　　”你不是說咱們終有一天是要出莊子的，我也想和你一樣學門手藝糊口?！皶陨徧拐\的說。

　　艷紅回頭看了曉蓮一眼，想開口說點什么，但抿了抿唇什么也沒說。

　　小廚房是專門供鳳鸞華庭使用的，近期楊姐兒的孕婦飯菜也從這里出，管事的是徐嬸子。小廚房滿屋飄香，這也是曉蓮唯一知道可以用來形容的詞語。各種廚具，多到無法辨識用途。所有得物件整齊有序，眾多得食材，她都叫不上名字。曉蓮從沒想有天可看到這樣多吃的東西，這樣多吃的東西都是從前想都沒可能想不出來的，她夢里的美食永遠是吃不完的饃饃和烙餅。

　　曉蓮在小廚房幫工的日子平和有規(guī)律，這里的工作繁忙有序，看似零零碎碎的活計眾多，但人員固定，工作時間固定，除了每日安排往鳳鸞華庭接餐，送餐，當值換人外，可以說是個相對一成不變的環(huán)境。曉蓮喜歡這里，喜歡這里的一成不變，且嬸子大娘對她也都很好。她能感覺到她們對她的好是真的，和艷紅一樣的真。真心的教自己做飯的手藝，只是自己太笨了，又因為從沒接觸烹飪學的慢，每次有機會試手做出的飯食口感差很多，但她相信多多練習就一定可以的。

　　這種平靜隨著春節(jié)的臨近，被一個人略微的改變了。春節(jié)臨近，莊子要準備從初一到十五大家子過年的物件，小廚房也不例外。日常莊子里自產(chǎn)的食材，再加上外宅管事定期外出采買，能保證莊子的日常吃穿用度。每天由徐嬸子，帶著小廚房的人，去外宅領(lǐng)回。但過節(jié)物品眾多，需要集中下單由固定的商戶送進莊子，小廚房過年的物品更是眾多，光靠徐嬸子和跟隨的婆子去取，完全拿不回來。于是幾乎每天都由外宅的郝哥將屬于小廚房的食材推過來。郝哥每次來嬸子大娘們都很高興，真是要過年了，嬸子大娘都開始畫眉簪花了。郝哥也會在小廚房停留片刻喝點茶，吃點無法上主家桌的餐點。

　　在曉蓮眼里郝哥已稱不上是個哥哥，相對她的年紀已算上是位叔叔了，但郝哥堅持讓曉蓮稱他為哥。嬸子大娘也稱他為郝哥，曉蓮雖然心里不解，但她知道不管是什么意思，她懂不懂，了不了解，只要不影響自己的活計，就不必問。問了，或許還會給自己招來禍事。郝哥經(jīng)常隨外宅管事外出采買，是見過世面的人。每當郝哥在小廚房停留的時候，都會給大家講他的所見所聞。大家也聽的開心，仿佛當年的貨郎叔叔講他的經(jīng)歷一樣。郝哥的所見所聞中大家最愛聽的，莫過于他當年隨管事跑船到外地采買的宏大景象。

　　那時世道太平，每年春節(jié)將至提前兩個月從莊子出船，將莊子的特產(chǎn)送給固定的商戶，再運回過年莊子里的必須品。當年老太太重口彩，說是船像元寶，運出運回的物品都要用金錦緞包成元寶的樣子，出舟云：家財萬貫蓋九州，回舟云：金山銀山筑春秋。每年出船的儀式也是場面龐大，頭船最大，所有的船只都要紅綢圍邊，金錦綢固中，莊內(nèi)小碼頭鼓樂齊鳴，紅鞭齊鳴，船把式們大碗喝酒，高呼口號。舟回莊子頭船會在距離莊子數(shù)里就擊鼓鳴炮，那時四周的鄉(xiāng)民都說，晨聞炮竹聲繡荷包，夜聽鼓炮盼天明。每年金家的大船回莊后的次日清晨，都會在金家大院門口的空地撒銅錢，施粥，贈饅頭。

　　曉蓮很期盼自己也有可能經(jīng)歷一次這出舟回舟的景象，只可惜自世道不太平，在老夫人離開莊子前的頭一年就不在這樣出舟回舟了，世道不太平各個勢力重新劃分，金家大院也今非昔比。漸漸的莊子里就封了小碼頭，每年春節(jié)就由管事的帶著幾個仆役趕到百公里外的大碼頭采購，郝哥還稱現(xiàn)在春節(jié)已過的一年不如一年了，什么好東西都采買不到，大家托他買的東西也都越來越難找啊，如何如何的。

　　大家聽聞就是一通的拍馬，夸獎郝哥，還說讓郝哥多多費心，于是加茶水的加茶水，上點心的，上點心。郝哥見若有所思的曉蓮手拿著處理雞腸的物事呆在哪里，就問為何。曉蓮連忙含笑搖頭，說沒什么，只是聽的入迷了。郝哥聽聞就更來勁兒了，又講了當年和大管事去碼頭的遭遇，說是出了莊如何就遇到了壞天氣，如何迷的路，如何幫小廚房的嬸子大娘跳到經(jīng)濟實惠的物件，如何聽碼頭的人說要想不迷路怎么行船等等。郝哥說話間還對曉蓮說，他再去那個大碼頭也給曉蓮捎東西。曉蓮笑得更深，但不多一言。每年只有一個春節(jié)，郝哥也只有此時才能到小廚房，嬸子大娘是不會錯過這個不多的機會，她們都是可著自家有的積蓄讓郝哥采買點過年的東西放在外宅出口，讓家里人去取，也算自己在莊子上辛苦一年給自家春節(jié)增添些年氣。

　　曉蓮在小廚房幫工每天早出晚歸，早飯因要在小廚房用，也不必艷紅托來。艷紅最近也很忙，說是楊姐兒月份越來越大，郎中進進出出都是由她去迎來送去。雖然楊姐堅持藥材不讓艷紅碰，但艷紅還是要負責問詢郎中每次都開了什么方子，然后去鳳鸞華庭回稟。說是藥物和食材有時會相生相克，夫人是擔心楊姐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楊姐兒聽聞也親自到了鳳鸞華庭去拜謝，私底下卻對鮑施仁說金氏為了向他表達情意，什么招都能想出來，吃飯還能吃出問題嗎？這不是明白的做給鮑施仁看，她大夫人對姨娘多好，好讓鮑施仁多愛他點。曉蓮對于懷孕生子的認知僅僅是該生了，請接生婆就可以了。聽艷紅說楊姐兒每天都要郎中把脈自感窮人命不值錢。

　　自上次楊姐兒大鬧曉蓮和艷紅的住處已過了2個月，眼見再過三天就是除夕。小廚房的院內(nèi)被大力的推開，內(nèi)院管事娘子帶著鳳鸞華庭幾個體態(tài)結(jié)實的嬸子綁了一個負責鹵味的大嬸離開，這個嬸子一去不復返，后聽艷紅說楊姐兒今日有點不好見紅了，除夕可能無法和大家一起吃團圓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