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劍氣劃過的樹枝,只剩下些許樹皮支撐著,掛在樹干上搖搖欲墜。一陣微風(fēng)拂過,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皣W啦啦~~~”半空中的樹枝轟然倒地,茂密的枝葉砸在地上發(fā)出一陣聲響,也打破了場中的寧靜。
黑衣人將長劍緩緩從蘇暮華的身體抽出,失去支撐的蘇暮華直挺挺的向后倒去,鮮血從傷口流出氣息全無。
見此情景的林荒羽和薛竹文,心中唏噓不已。二人從小修行,雖然堅韌刻苦,也明白日后必將踏上血雨腥風(fēng)的江湖。這樣生死一線的交鋒,卻是第一次見到,生命離去的沖擊,狠狠的震撼了二人的心神。
黑衣人仿佛沒有看到二人一般,自顧把插在腹部的長劍拔出,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包扎傷口??谥新朴频恼f道:“嘖嘖嘖!兩個小家伙,偷看許久,今日我殺心已去,若不想死,立馬滾蛋?!闭f完便緩緩向小女孩的方向走去。
瑤瑤看著向她走過來的黑衣人,幼小的身軀不停的顫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仇恨。林荒羽和薛竹文見狀,對視一眼,二人默契的從樹樁后走出。
林荒羽腳下發(fā)力,突然閃身沖到黑衣人和小女孩之間,拔出長劍警惕的看向?qū)Ψ?。而薛竹文在林荒羽移動的同時,也出現(xiàn)在了黑衣人的身后,手中長劍早已出鞘。
“嘖嘖嘖!兩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是想行俠仗義?”黑衣人手中長劍一抖,畫出一朵劍花。威脅道:“趁我還有一絲耐心,限你們十個呼吸內(nèi)滾蛋,否則有死無生?!?p> “習(xí)武修行本就是為了行俠仗義,我們?nèi)羰茄郾牨牽粗阕プ哌@個小妹妹,那我們辛苦練劍是為了什么。”林荒羽朗聲說道,
“你下腹天樞穴被刺中,即便是地劍強(qiáng)者,也必然真元無法運(yùn)轉(zhuǎn)。若是不早些尋地療傷,服下元氣靈藥,即便日后痊愈,也再無存進(jìn)可能,此生必定無法進(jìn)入劍道巔峰?!毖χ裎恼Z氣平緩,像是對一個路人的好心規(guī)勸。
“嘖嘖嘖!兩個小家伙,年齡不大,膽色到不小,見識也不凡,看來你們應(yīng)該是昊天劍宗的弟子?!焙谝氯瞬⒉辉谝庋χ裎牡脑捳Z。
“真是令人難做啊~”他口中話音未落,突然轉(zhuǎn)身撲向薛竹文,雖然他腹部受傷,無法運(yùn)轉(zhuǎn)真元,速度卻是極快。
長劍直逼面門而來,薛竹文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手中長劍連舉起來的時間都沒有。命懸一線之際,他來不及多想,一個懶驢打滾,翻出數(shù)丈遠(yuǎn)。
狼狽不堪的薛竹文剛要起身,便感到后頸部發(fā)涼,黑衣人的長劍竟然如影隨形,好像毒蛇一般緊緊的盯住他的脖子。此時他腦中一片空白,什么劍法招式統(tǒng)統(tǒng)忘得一干二凈,本能一個惡狗撲食朝前撲去。之后連滾帶爬,跑出數(shù)十丈遠(yuǎn)。
黑衣人終究傷口牽動,行動不便又沒有真氣支撐,毫厘之間讓薛竹文逃了出去。他看著躺在地上氣喘吁吁的薛竹文,嘲笑的語氣說道:“嘖嘖嘖!昊天劍宗劍法不怎么樣,驢滾狗撲的下三濫招式,卻是精通的很嘛?!?p> 躺在地上劫后余生的薛竹文,瞬間面紅耳赤,雙眼狠狠的盯著黑衣人,仿佛要噴出火來。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過迅速,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讓擋在前方的林荒羽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他看到薛竹文生死一線時,整個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此時聽到黑衣人貶低昊天劍宗武學(xué),不禁怒從心起火冒三丈。
長劍后揮,林荒羽全速奔向黑衣人,全然不顧自身安危,將自己所學(xué)過的劍法,統(tǒng)統(tǒng)朝黑衣人揮去。他每一招劍勢都用盡,每一招氣力都使盡,沒有防守不留退路。
在他拼命三郎般攻勢下,黑衣人雖然能將他的攻勢一一化解,一時間卻也拿他無可奈何。一番疾風(fēng)驟雨的攻勢后,林荒羽畢竟年輕,體內(nèi)真元不足。一口氣息沒跟上,手中劍招一頓,中門大開。黑衣人似乎早接就預(yù)料到一般,手中長劍在等著他。
閃耀著銀光的劍鋒,徑直朝林荒羽胸口刺來,沒有絲毫技巧,簡單直接,下一秒他就要穿心而亡。林荒羽卻不管不顧,臉上閃過一絲狠厲,手中長劍狠狠朝前揮去。兩敗俱傷的打法,前一秒你刺穿我的心臟,下一秒我便削斷你的胳膊,沒有任何猶豫。
若是未曾受傷的黑衣人,自然不會懼怕這樣的垂死掙扎。林荒羽的劍還沒有揮下來,他早就刺穿對方的心臟飄然而去了。但是此時他畢竟有傷在身,且真元無法運(yùn)轉(zhuǎn),行動不便。他的劍尖只是刺入寸許,便抽身離開了。
林荒羽舍命的一劍揮在了空氣上。鮮血在他胸前浮現(xiàn),呼吸間便染出數(shù)多梅花。他卻毫不在意,眼睛死死的盯著黑衣人,只是手中的劍握的更緊了些。
“嘖嘖嘖!有點意思,兩個小鬼一個逃命一流,一個拼命一流。”黑衣人輕蔑的眼神,居然浮現(xiàn)出些許贊賞。
平復(fù)過來的薛竹文和林荒羽并肩而立,他有些擔(dān)心的看向林荒羽的胸口,林荒羽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二人點了點頭。手中長劍擺開,擺出了平日練劍的招式,默契十足。
黑衣人見狀,也不多言,手中長劍平舉,示意二人來攻。林荒羽身如虎豹,數(shù)丈距離眨眼間掠過。手中長劍化作一道銀光,刺向黑衣人的胸口。他竭盡全力,不敢有絲毫保留,因為他知道若不如此,或許至死自己都無法碰到對方的衣角。
長劍閃電般的刺向黑衣人胸口,這是一招光明正大的劍招,簡單直接。通過之前的對戰(zhàn),林荒羽知道對方不會和他以傷換傷,即便是有機(jī)會殺死他,若是會讓自身陷入險境,黑衣人也也絕對不會做。
他心中想的明白,自己著一劍過去,黑衣人不管是硬接還是避過鋒芒。他都準(zhǔn)備好后續(xù)的劍招纏住對方,只要他拖住黑衣人的步伐。為薛竹文創(chuàng)造最有利的條件,他相信薛竹文會找到時機(jī)出劍重創(chuàng)對方。
黑衣人卓立不動,手中長劍甚至沒有一絲變化。在林荒羽的劍尖離他胸口不到數(shù)寸之時,他手中長劍翻轉(zhuǎn),像變魔術(shù)一般,突然出現(xiàn)在林荒羽長劍上方。削,劈,點,每一下都敲打在他的劍背上,速度極快力道沉重。
林荒羽感受手中長劍有千鈞重,帶著他直挺挺的朝地面扎去。一只修長細(xì)滑的手掌出現(xiàn)在他的右臉。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林荒羽的臉上,耳內(nèi)嗡嗡作響,耳膜幾乎裂開,震得他頭暈?zāi)垦?。在他頭腦一片空白之際,黑衣人手中長劍,化作點點寒光,像一張網(wǎng)般朝他的面門罩來。
“這就是地劍強(qiáng)者的正真實力嗎?”林荒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看著射入眼簾的寒芒。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柄長劍斜插過來,勉強(qiáng)將黑衣人的長劍削偏數(shù)寸。“撕拉~”劍鋒將林荒羽鬢角的長發(fā)削落,并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勉強(qiáng)蕩開那要林荒羽性命的一劍,薛竹文不敢怠慢,呼吸間瘋狂刺出數(shù)十劍。只求能給林荒羽拖延一點點時間,讓他能脫離險境。此時他已經(jīng)明白:黑衣人的劍法之高,已然進(jìn)入宗師境界,非是一般普通地劍強(qiáng)者。這樣的強(qiáng)者絕對不是現(xiàn)在的他們所能比擬的,山莊內(nèi)除了父親薛孤鴻,只怕沒有人能穩(wěn)勝過他。
黑衣人一劍沒能殺死林荒羽,并不繼續(xù)搶攻,而是收劍立于一旁,眼神迷離仿佛若有所思。此時的林荒羽和薛竹文哪里敢亂動,二人擺出防守架勢,心中暗暗叫苦:“山莊鐵衛(wèi)在不出現(xiàn),兩人在對方手下絕對撐不了半盞茶的時間?!?p> “嘖嘖嘖!兩個小鬼不用驚慌,我若要殺你們,不過是呼吸之間的事?!焙谝氯擞靡环N莫名的眼神看著二人,似乎勾起了他心中的某些回憶。不過片刻他的眼神重新凌厲了起來,陰笑的說道:“兩個小鬼年齡不大,劍法倒也還行,將你們捉去圣門,也是一筆功勞?!?p> 說罷手中長劍輕鳴,畫出一道劍網(wǎng)向二人撲來。他雖然無法運(yùn)轉(zhuǎn)真氣,劍法卻是又急又快,如狂風(fēng)暴雨一般,刺向二人。
“噹,噹,噹噹噹?!绷只挠鹱笾в医I拼盡全力,才勉強(qiáng)格擋住射向自己的劍雨。不過是數(shù)個呼吸,感覺像是同時被十余人圍攻,每一劍都又快又重,接完過后他握劍的胳膊都顫抖不已。他用余光掃過薛竹文,發(fā)現(xiàn)他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黑衣人見二人接下劍招,似乎有些詫異。不過并不多話,只是將手中的劍使得更快更急。林荒羽麻木的格擋,根本無暇思考劍法招式,全靠平日的勤學(xué)苦練所形成的肌肉記憶。然而終究是勉力支撐,身上的劍傷越來越多,眼看要扛不住時。
“噹!”一柄長劍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擋住了他胸前必中的一劍。
“這是!顧后?”林荒羽驚訝的看向薛竹文,沒錯就是‘顧后’這是他和薛竹文,在練了七八年劍法,研讀了近百本劍譜后,兩個人瞎琢磨出來的劍招。
每一個劍客都有一顆創(chuàng)出只屬于自己劍法的心。
兩人一人一招,薛竹文‘顧后’和林荒羽‘顧前’,兩個人的劍都為對方而出,將自己的安危全交給對方。這需要深深信任和無比默契。兩人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劍招,從未實踐過的劍招,在這一刻擋下了必中的一劍。
二人朝夕相處十多年,瞬間明白對方心中的想法。
“可以?!?p> “有戲?!?p> 二人憑借多年練劍的默契,互相為對方格擋,終于能勉強(qiáng)支撐下來。無論黑衣人的劍再快再急,不管是從在刁鉆角度刺出的劍。都能堪堪抵擋下來,而且慢慢變得純熟起來。
起初黑衣人對二人的奇特劍法頗為好奇,對從未見過的劍招,他也想一探究竟??墒嵌耸箒硎谷ザ际窍嗤膬烧?,卻偏偏能將他刺出的每一劍都格擋開來。時間悄然流失,黑衣人著急了起來,手中劍招已經(jīng)不在只求傷人,而是變得極為兇狠起來,力求一擊斃命。
林荒羽和薛竹文卻韌勁十足,二人雖然心神具疲,卻似乎進(jìn)入了某種奇妙狀態(tài)。他們每接下一招,兩人心氣便足一分,黑衣人好像變成兩人陪練一般。
久攻不下的黑衣人,眼珠轉(zhuǎn)動,他將目光看向了遠(yuǎn)處。眼睛陰冷看向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正在掙扎著爬向樹林深處的瑤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