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閻王爺
青石板的小道上,站著一個月牙袍的男人,男人的手里拿著折扇,從遠處看的不大真切,只能隱約看出是一個舉止優(yōu)雅的少年。
少年明目皓齒,臉上總是帶著一副和沐的笑容,看起來好親近極了。
“在聊什么呢?”
從那條小道一走出來,就能看到荷花池亭的場景,他一走出來,也剛好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蔣以歌。
蔣以歌本來還在等小棠的回答,結(jié)果還沒等到她的回答,一個男聲就從亭子那邊走了出來,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了那個人,一臉疑惑。
她雖然接受到了小姑娘的一些記憶,但更多的都是很模糊的,就比如面前這個男人,她的記憶里實在是沒有。
腦海里連一閃而過的片段都沒有,她想了好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放棄了,小丫頭和常人相處的日子就是你說你的,我做我的,只要不動我的東西,你想說多久都可以,哪怕是天荒地老我也不會回答你一句。
重生成為蔣以歌后,她就一直在貫徹這件事了。
坐在石凳上的小棠一下就蹭了起來,對那少年行了個禮,“見過三少爺?!?p> 好吧,她現(xiàn)在知道這個少年是誰了,她二叔的兒子,家中排行第三的蔣沂河。
她側(cè)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帶著溫和的謙遜。
長輩看小輩不都是這樣的眼神嗎?以前的姜太后可沒有見到過這么多的小孩子,偌大的皇宮清淡的很,所以那些命婦帶著孩子來想她問好的時候,她都會賞些小玩意兒給他們。
可惜啊……
她做太后的時候,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有個孫兒,如今,怕是以這幅身軀再也不能完成這個想法了吧。
蔣以歌垂了垂眸,眼眸里一片悲意。
站在她面前的蔣沂河把目光放在了她面前的食盒里,看到她里面的東西后,把這些東西都記在了自己的心里,暗暗發(fā)誓,等下次就用這些東西把小妹哄到他的院子里去。
蔣沂河:嗚,他真的是太幸福了,竟然還能有一天看到小妹吃東西。
蔣以歌:“……”
“小妹啊,你們剛才在聊什么呢?”蔣沂河暗戳戳的挪動著自己的屁股到了凳子上,趁著蔣以歌不注意的時候往后面蹭了蹭,把整個人的重心都放了上去。
看到他這怪異的舉動,蔣以歌抿了抿唇,隨意的端起面前的茶細抿了一小口,“沒聊什么?!?p> 為了不讓別人懷疑,她學著小姑娘的語氣回答。
蔣沂河也沒懷疑,雖然小妹不是很想跟他聊天的樣子,但沒關(guān)系啊,他想和她聊天啊,聊什么都是可以的,給他一個話題,他肯定能聊上一整天的。
可惜蔣以歌沒那心情陪他寒暄。
不過現(xiàn)在的蔣以歌不同了,聊天是吧?那肯定是可以的,太后深居后宮,每天除了吃齋念佛,就是看看經(jīng)書,把她的性子完全的沉淀了下來,喜歡的樂趣事也不多,下棋算一樣。
但光下棋沒有對手的話,那也是不行的。
而在那皇宮之中,能夠和她棋技相當?shù)闹挥猩驗r洲一個,就連那九五至尊的皇帝都是她的手下敗將,這一點讓姜靈珺驕傲了一小會,后來就開始反思是不是她年紀大了,仗著自己有經(jīng)驗就欺負小輩?
彼時的沈瀝洲懶在她的宮里,聞言懶懶一笑,“管他做甚,技術(shù)不到家,腦子不夠,這都要怪你?”語氣聽起來還挺不客氣的。
他身旁的兩棵樹是他種下來的,如今也長成了參天大樹的模樣,為了方便,他直接叫人在那邊掛上了繩子,做了一個簡易的秋千,后來還是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找人給他的“秋千”修飾了一番,變成了一個可以睡人的吊床。
沒有坐秋千的時候,他每次走到那兩棵樹旁邊,都會忍不住點頭,這模樣惹得她差點沒忍住問他點什么頭了。
后來她才明白,他這是在觀察這兩棵樹能不能承受住他的重量。
自從秋千變成吊床后,沈瀝洲進宮的次數(shù)也變得多了起來,每次和她下完棋后,都會像個無賴似的賴著不走,非要說是她宮里的飯菜要好吃一點,說什么都要吃了飯再走,哪怕是皇宮落鑰了,他都能不急不慢的先把飯給吃了。
每次軒轅辰景看到了,都會對他的行為表示深深的不滿,“你就不能回你自己的府邸嗎?”
兩人好像從認識的時候就是冤家似的,每次見面的好臉色都維持不了多久。
對于此情此景,姜太后,哦不,那時候的姜靈珺還不是太后,還只是皇后。
姜皇后就會覺得無比的無奈,兩人都是她看著長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每當兩人都用“您會選擇誰”的期待的眼神看著她的時候,她都覺得無比的無奈,只好擺了擺手,讓綠柚把他們給打發(fā)了。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轉(zhuǎn)身關(guān)門把他們倆都留在那里,讓他們大眼瞪小眼去,反正要回答她是沒有的。
沈瀝洲:“……”
軒轅辰景:“……”
而綠柚就會站出來,對著這兩位行禮,知曉他們娘娘的無奈,憋著笑把兩人給請了出去。
軒轅辰景瞪了他一眼,眼里充斥著對他的不滿。
沈瀝洲倒是不在意這眼神,懶懶的掃了他一眼,兩只手放在腦后,一臉悠閑的走到了宮殿的西側(cè)的一個房間,邊走還邊問,“綠姑姑,我的房間可還備著?”
綠柚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但還是很實誠的回答,“備著呢,里面的東西一樣都不少。”
這話在某種程度上倒是取悅了他,立馬就樂了,樂的同時還不忘得意的一挑眉,看那春風滿面的模樣,軒轅辰景就恨不得拿石頭把他的臉給砸壞。
只可惜,他從小到大就沒有一項是勝過他的,不管是文史還是武試,他都排在他的后面,這一點讓軒轅辰景很是不爽,為了能夠超過他,他都開始挑燈夜讀了,看書看的眼淚直冒,到最后還是排在他的后面?。?p> 明明那家伙什么都沒有努力,每天除了自己玩就是去找他母后玩,無所事事的,可他都這么努力了,居然還是考不過他,真是氣死人了!
后來發(fā)生的每一件事,軒轅辰景幾乎都會和他比,每次都會抱著百分之百的信心要超過他,得到的結(jié)果卻是一點都沒變。
所以,得知他今晚要住在這兒后,軒轅辰景第一個不答應(yīng),“你趕緊回你的府邸,整天賴在后宮像什么樣子?”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很嚴肅,還刻意的釋放出了他的儲君威嚴,儼然有了一個未來天子的雛形。
只是,沈瀝洲對他的威嚴一點也不在乎,依舊是自己走自己的,連半點眼風都不帶給他的,等到了那座宮殿后,快步走進去就關(guān)上了門,軒轅辰景離得近,差點就被門給夾住了鼻子,幸虧他反應(yīng)及時,這才保住了他的臉。
對沈瀝洲這個舉動恨的牙癢癢的人,第一次做出了幼稚的行為。
那就是,他轉(zhuǎn)身,走回了姜靈珺那邊。
他去……告狀去了……
“小妹?小妹?……”蔣沂河把聲音放的很輕,生怕大了一點就會嚇到她似的。
但這聲音也讓蔣以歌慢慢的回神了,歪頭看他,眼里一陣迷茫。
好不容易被她注視一次,蔣沂河的心跳也有些加速了,想著自己平時是怎么和人打交道的,怎么樣才能再一開口就把小妹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而不會讓她再聽著聽著就云游四海呢?
蔣沂河表示,這還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想了想,他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她們剛剛說的那句話。
嗯……好像是提到了沈郡王是吧?
于是,他張了張嘴,試探的問道,“你們剛剛,是不是再聊沈郡王???”
問出這句話后,蔣沂河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的小妹會在繼續(xù)忽視他。
蒼天啊,這好不容易讓他能和小妹說句話,可千萬不要讓小妹不理他啊,那可真就沒有意思了?。?p> 任是他在心里喊破了天際,蔣以歌會不知道,不過姜太后是個心疼小輩的人,看這小少爺微微有些糾結(jié)的模樣,點了點頭,“嗯嗯?!?p> 為了不讓人懷疑,又為了不讓小輩難過,她這太后真的是太仁慈了。
她的回答十分的簡短,但這讓一臉期待的蔣沂河差點一蹦起來,對著老天大喊兩聲“哈哈哈”了,幸虧他給克制住了,不然這話一出口的話,可能會給小妹留下陰影吧,或者是讓她下次再也不見他了。
嗚嗚嗚,為了不讓那些未知的想法變成現(xiàn)實,他一定要好好的忍住。
抱著這樣感動的心態(tài),蔣沂河無聲抹淚,回答,“小妹啊,沈郡王雖然名聲在外,但有一點,你可要記得,他是我景耀的閻王爺,如有必然,千萬不要惹到他了?!彼肓讼耄罱K還是決定先囑咐她一句。
“為什么?”蔣以歌微微皺眉,有些不大贊同。
雖然這孩子小時候調(diào)皮了一些,但他長大以后為國奉獻的事情可多著吧,十八歲的時候就上戰(zhàn)場殺敵去了,成功的擊退了前來試探的蠻夷兵,成功的護住了景耀的江山。
軒轅辰景剛剛登上皇位的時候,底下也有很多朝廷以前的老臣不答應(yīng),提出了一系列的質(zhì)疑,也是他拿著兵器進入朝堂,以雷霆般的手段震懾住了那些人,讓他們半點異議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雖然吵鬧了許多年,但也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是最好的兄弟。
即使整座府院都是自己人,蔣沂河說話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的耳聽八方,到處看看有沒有探子在偷偷摸摸的聽,小棠也走到了一邊,低垂著頭,沒有注意這邊。
不過蔣沂河還是不大放心,小心的湊到了蔣以歌的身邊,悄聲說道,“你可不要忘了,四年前沈郡王提劍進入朝堂的時候,那一劍可是把他自己的性格也劃分了出來?!?p> “啪!”
她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