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的意思,是要用紫鳶香去對付樓慣秋。
“且先等等,還沒有到那地步?!眲⒖h令吐了一口悶氣,平緩地說。
這邊,樓慣秋一人在書房里靜坐著,他翻出了之前命人在梁四郎墓前挖出的古方。
泛黃的紙破破爛爛的,外封已經(jīng)看不清楚寫了什么,連翻開都要小心翼翼,仿佛一不留神紙張就要散開了。
樓慣秋之前已經(jīng)修補過一些了,只是這紙,實在是經(jīng)不起什么折騰了。
輕輕翻開書頁,第一頁就是記載了紫鳶香的做法。
紫鳶香方
泉香(半兩,生切,蜜浸)、降香一兩,白檀一兩,巫頭草一兩,半音草一兩,將藥攆為細末,用大定香二個錘碎,水一杯,煎汁;浮萍香一掬,擇洗凈,去須、研碎烈汁,同丁香,紫鳶香和勻,拌諸香,使勻入臼,出數(shù)百下為度,捻作細丸陰干。
接著往后面看下去,每一頁就是具體的做法了。
他細細的閱讀每一個字,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做法,倒是這些香料、草藥都稀奇古怪。
“大人!”萬奎雙手抱拳,有事要稟報。
“何事?”樓慣秋抬手,示意萬奎直說。
原來今日王奎在樂坊周圍探查,發(fā)現(xiàn)樂坊一個藝人偷偷出門,鬼鬼祟祟的樣子令人生疑,他跟了上去,一路跟隨那人繞來繞去,最終他在一處破廟前停下來。
“屬下親眼看見那人拿出了紫鳶香,以五十金幣的價格買個了下來?!?p> “居然還有人偷偷買香!之前怎么也找不著線索?!睒菓T秋放下折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枯黃的紙張。
“是的,屬下已經(jīng)把人抓捕了。買香的人似乎很急用,因此才鋌而走險?!?p> “之前梁孫氏說過,卜陽城制香的方子是始終在梁四郎手里,自從梁四郎把古方藏起來之后,卜陽就沒有新生產(chǎn)的香料,因此張虎才會處心積慮地想要殺害梁四郎和梁孫氏,奪得紫鳶香古方”樓慣秋停頓了片刻,“你下去審問,看是何人在偷偷生產(chǎn)?!?p> “是!”萬奎立馬退了出去。
今天滿將軍和清越在府外相遇,她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了,樓慣秋住的地方守衛(wèi)森嚴,滿將軍一時半會兒也進不來,以后她不敢再輕易單獨出府,等待時機尋著時間再逃跑吧。
山洞被炸毀時,李進在最外面幫他們阻擋了大部分的亂石,所以李進大哥受傷,清越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再一次前去看望了李進大哥吧。
她往往李進屋子走去,不巧遇見了王奎。
“你上哪兒去了?”王奎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問她。
“我去外面給李進大哥拿藥去了?!鼻逶桨咽稚系难b著草藥的紙袋拿起來給王奎看,臉上露出牽強的微笑。
“算你還有些良心!”王奎見她還知道回報。
“你自己呢?有沒有受傷,可是找大夫也看過了?”王奎想起清越也被砸受了些傷。
“沒事,就是劃破了手臂,早就止血了?!鼻逶奖硎咀约簺]什么問題。
“沒事就好,大人說了府內(nèi)不養(yǎng)閑人,你若沒事就離開吧!”
這是要趕她走了?
昨日她本來可以離開卜陽的,可誰知遇上了這事,還有滿將軍在卜陽城里守株待兔,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清越立馬裝著很是難受的樣子,捂著手臂走到王奎跟前拉著他的衣袖。
“唉唉唉~”她沖著王奎說,“我突然感覺也不是很好,還是十分難受的,王奎大哥,你行行好,就多留我些日子吧!再說,我可以留下來照顧李進大哥和梁夫人?。 ?p> 清越死皮賴臉撒嬌起來還是很有一套。
“這事你跟我說沒有用,你得和大人說?!?p> 是樓慣秋要讓她走?她可不敢同樓慣秋相處一室說話,他就是個隨時隨地要吃人的妖怪,一次一次的想要殺了她。
“你幫我同樓大人說吧,我真是身體不適,你就說我需要靜養(yǎng)?!彼袷且蓱z的哭了出來,嗚嗚嗚的,難受地厲害。
“好吧好吧?!蓖蹩膊荒蜔?,只好順口答應(yīng)。
“謝謝王奎大哥!”清越道謝,然后麻溜地跑開了,生怕王奎會后悔。
已經(jīng)是夜半三更,街道上空無一人,房檐下的燈籠隨風(fēng)晃動,人的影子也模糊不明。
洪娘蒙著面,自黑暗處現(xiàn)了身,她腳步輕盈,腳下一雙繡鞋靜默的踏著,看她眼神堅定,黑暗之中露出犀利的光。
今日,王奎派人抓住了私自倒賣紫鳶香的藝人,派人包圍住了樂坊,她乘亂逃了出來,估計藏在樂坊的已經(jīng)瘋了的藝人已經(jīng)被查出來了。
她自齊銘軒那里來,自然就回去齊銘軒那里,聽從他的派遣。
今夜,齊銘軒讓她去一趟劉府,劉守仁的住宅。
劉府在卜陽正中心,城內(nèi)最繁華的地段,雖然說卜陽縣令只是個小小的官職,但是由于卜陽特殊的地理和政治經(jīng)濟位置,卜陽縣令可以說與其他縣令不同,自然要更加位高權(quán)重一些。
大門外有守衛(wèi)持刀站著,洪娘不能從大門口進去,她繞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借助地勢腳尖輕點,翻身躍進了劉府。
宅內(nèi)有連廊連接著各個房屋樓閣,府內(nèi)面積不大,設(shè)施齊全,因此陳設(shè)也算復(fù)雜,洪娘不可能輕易地找到劉守仁歇息的地方。不過,她早已經(jīng)看過齊銘軒給她的地圖,在黑暗中躲開了下人的視線找到了劉縣令的住處。
劉縣令是卜陽本地人,自從上任以后就帶著家人住在了劉府內(nèi)。據(jù)說,劉守仁有一處秘密的地方,專門藏在他搜集來的各種珍寶,這個地方誰也不知道,除了劉守仁自己。
其實齊銘軒不知道這個地方具體在哪里,讓洪娘探查的地方是他根據(jù)地圖猜測的,今天是讓洪娘來試探一番。
一處寬敞的院落,房屋內(nèi)早已熄了燈,此時的劉守仁恐怕早已熟睡。
洪娘從衣袖里掏出一支迷香,捅破了窗戶紙將迷香吹入了劉守仁的屋子。
公子說,紫鳶香另一份的方子很可能被藏在劉守仁的藏書閣,不過劉守仁生性狡詐,不可以不提防,千萬要小心為好。
待過了半刻,洪娘見屋內(nèi)沒有動靜,相必是迷香起了作用,轉(zhuǎn)身直奔藏書閣。
藏書閣離劉守仁的寢房很近,只有一墻之隔,不大不小的閣樓只有兩層,外頭的大門被上了一個精巧的鎖,這個鎖一般人打不開,鑰匙只有劉守仁有。
這也難不倒她,洪娘扔出手中的細鞭,細鞭立馬纏在了二樓的欄桿上,洪娘順著細鞭爬上了藏書閣的二樓,之后破開藏書閣的窗子,毫不費力的進了去。
夜色深重,在這藏書閣之中伸手不見五指,還好洪娘隨身帶著一顆夜明珠,接著微弱的光亮,她觀察起了四周。
藏書閣內(nèi)全是書架,洪娘翻看了看,都是什么書卷,哪里有什么方子。她接著在里面查找,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處不同。
原來在這里!藏書閣之內(nèi)尋常人進不來,肯定無人打掃,這些書上面全都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唯獨只有眼前的這本書沒有灰塵,書架上還有很明顯的被人挪動的痕跡。
洪娘小心翼翼的將這本書拿了下來,就是很普通的經(jīng)典讀物,她翻開書頁,發(fā)現(xiàn)書頁之中夾著一本小冊子,比女人用的梳子還要薄的厚度,她看見了上面的記著各種香料的用法用量,正準備將其拿走的時候,忽然感覺背后有一陣陰風(fēng)傳來,洪娘也顧不得那么多,立馬抓起手邊的物件擋了過去。
“不怕死的東西,也到我這里偷東西!”危險之中洪娘聽見來人震怒的聲音。
劉守仁方才感覺到了有人吹迷香,屏住呼吸等待了一陣,這才料到不好,趕到藏書閣的時候就看見個女賊偷紫鳶香的方子,他瞧準了時機,乘女賊放下戒備向女賊射了一只毒針,雖然沒有射中要害,但是擦傷了她的手背。
洪娘暗道不好,立馬往外逃。
劉守仁怎么可能輕易的放過偷紫鳶香方子的人,欄住了洪娘的去處和她大打出手。劉守仁武力不高,可是下手狠毒,每次都直指要害。
洪娘被毒針擦傷,只顧閃躲,在纏斗一陣之后還驚醒了府內(nèi)的守衛(wèi),她將夾著紫鳶香方子的書冊和剛才劉守仁扔向她的毒針一起投向劉守仁,向著外頭逃跑。
劉守仁關(guān)心紫鳶香的方子,眼睜睜看著女賊逃跑了,等到將書卷再次收起才去追。
聽見打斗的聲音,劉府的人將屋內(nèi)的燈亮起,瞬間府內(nèi)一片光亮,驚動了的守衛(wèi)在府內(nèi)搜尋。
洪娘中了毒,不能運功逃跑,否則只會加快毒藥發(fā)作,她逃開了一段距離,找到一處角落藏身,暫時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一狠心,洪娘用匕首劃開傷口,放了些毒血出來,然后用絲帕將手掌包裹好。
“誰?。俊焙槟锔惺艿角胺接腥?,立馬警覺起來,背著光,那人沒有露面,看身影是個男人。
“姑娘不必害怕,在下也是公子的人?!痹瓉砟腥撕秃槟镆粯?,也是聽命于齊銘軒。
聽到男人陰沉的話,洪娘并沒有持刀相向,
隔了一段距離,那人轉(zhuǎn)身過去,只幽幽的說了一聲:“跟我來,送你出去?!?p> 那人帶著兜帽,穿著黑色的衣物,想必是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洪娘現(xiàn)在受傷,只好隔著距離跟了上去,一路避開守衛(wèi)離開了劉府。
天亮了,齊銘軒的青衣侍衛(wèi)早早起身伺候公子,見一女子倒在院內(nèi),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洪娘。
用過早點之后,清越就去看望李進,今日李進已經(jīng)醒了。
雖說男女有別,但是現(xiàn)在清越一副小子的打扮,也不用在意這些,她向李進道歉,并且對李進保護了自己表達感謝。
李進魁梧的身材依舊魁梧,一個粗糙的大男人看見面前哭哭啼啼的小子甚是嫌棄。
又聽見清越說了許多要報答之內(nèi)的話,明顯不耐煩了,趕著要清越出去。
“你怎么還在?”只聽見一道帶著震懾力的男子的聲音響起,清越和李進齊齊轉(zhuǎn)過頭去看。
“大人?!崩钸M掙扎著要起身給樓慣秋行禮。
樓慣秋制止了李進,并示意他接著休息,見李進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之后,樓慣秋眼神偏轉(zhuǎn)看向了清越。
“你怎么還沒走?”樓慣秋再次問向清越。
難道王奎沒有和大妖怪說?清越心里覺得不妙,她又不是故意要賴在這里的,實在是一出府就會遇上滿多慶。
“我,”她有些語塞,“我前日受到傷還沒好,想等上好了再走?!?p> “是嗎?”樓慣秋鳳眸一轉(zhuǎn),語氣怪異。
清越像是被人看透了想法一般,心里瞬間沒了底氣,她如果是妖怪,此時怕是已經(jīng)顯露了原形。
“是的!”她給自己多一點心里暗示,壯著膽子看著樓慣秋的臉說,“我還想要留下來照顧李進大哥?!?p> “我哪里需要你的照顧?”李進打岔,很明顯不需要清越在這里礙手礙腳。
“要的,要的?!鼻逶秸酒饋?,拉著李進的手臂說:“你看,你的手臂不是受傷了,正是要人伺候啊!”
“誰要你伺候,毛手毛腳的?!崩钸M收回了手臂,嫌棄清越不會伺候。
“好了!”樓慣秋看著兩個人互懟,說話打斷了他們。
清越和李進這才意識到,在大人面前要注意分寸。
樓慣秋見李進轉(zhuǎn)醒,身體已經(jīng)開始恢復(fù),便轉(zhuǎn)身踏出了屋子,在門前稍微停頓了片刻,回過身對清越說:“你既然沒有離開,便到我這里來一趟,有事要問你?!?p> 又有什么事要問?他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清越很是不情愿單獨和樓慣秋相處,給李進投去了一個可憐的眼神。
李進多少明白樓慣秋的嚇人之處,何況清越的膽子比她自個兒的拳頭還小,但是也不好阻攔,假裝沒有看見,避開了清越的眼神。
你……!清越心下抱怨,虧我還對你心懷感激!
樓慣秋身材修長,腿長步子也長,走在前面可快了,清越在后面不緊不慢的跟著。
“不知大人有何事要問小人?”清越望著樓慣秋高高的背影,一頭烏黑如瀑的發(fā)自冠上落下,每走一步都隨著厚實的背晃蕩,越發(fā)晃地清越心里發(fā)慌,只好開口發(fā)問。
“我記得,你說過,你是西涼人?”樓慣秋停下腳步,轉(zhuǎn)身朝清越說話。
“是的?!鼻逶叫南乱痪o,低下頭,不敢看他。
樓慣秋為何如此發(fā)問,她是西涼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還是說,滿多慶找到了樓慣秋要將她要回去。
就在清越低下頭滿腹疑問的時候,樓慣秋發(fā)現(xiàn)清越的謹慎,瘦小的身體站的筆直,垂著頭不敢抬眼看他。
樓慣秋心下更加好奇了,她到底什么來路?
“那你可是對你們西涼的石料,香料有所了解?”樓慣秋不再看清越,背過身往書房走去。
原來樓慣秋問的是這個!微微喘氣,她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小人知道的不多,但是在書上看到了些許?!彼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