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一定要記得回來
宋小檁幾乎快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了，泣不成聲之際，猛地?fù)溥M他的懷里，埋在他的頸間痛痛快快地、無所顧慮地嚎啕大哭起來:“陸景衍……你這樣為我，值得嗎？”
他很隱忍，也很克制，卻堅定無比，“值得啊?！?p> 陳管家本是安靜地開著車，聽了一路的真相后，終是忍不住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淚。
她委屈至極，也悔恨不已:“可是我……又害你雙眼失明了，你明明已經(jīng)承受這么多了，但到頭來，我卻還像個傻子一樣去報復(fù)你，我太壞了……你這樣瞞著我，你要讓我怎么原諒我自己？”
顆顆滾燙的熱淚落在他的頸間，不僅灼膚，且灼心，她的頭發(fā)更是刺得他微微的癢，而后，陸景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溫柔地安慰道，“我心甘情愿的，所以小孩，你不用自責(zé)?！?p>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
他的指尖摸到她的下巴處，輕抵在她微張的唇上，止住那些未說完的愧疚話，“我讓陳叔先送你回家?！?p> 宋小檁使勁搖了搖頭:“我不回家?！?p> 他失笑，“那你想去哪？”
“你在哪，我就去哪。今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p> “小孩?！?p> 良久無言，窗外夜色下的路燈點綴了一條璀璨的街。
車來車往，絡(luò)繹不絕。
他清冷了聲音低低道，“我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最后這點時光。”
沒有誤會，只有他與她的雙向奔赴。
聽之，宋小檁不解，卻篤定地說:“陸景衍，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光，遠(yuǎn)遠(yuǎn)不只是現(xiàn)在的，往后的、余生的……全是我們的時光?！?p> “或許，我的眼睛是真的治不好呢?！?p> “不會的，一定治得好?！?p> “小孩，我是說如果……”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凜了一下，“如果，我的眼睛真的治不好呢？”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說這種喪氣話，“我說你的眼睛治得好，那就一定治得好?！彼者^他的手撫在自己的眼睛上，他冰涼的指尖染上她的淚，指腹刷過她又長又柔的睫毛，“如果真的治不好，我就當(dāng)你一輩子的眼睛?！?p> “你要一輩子跟著我？”
“從戲院里遇見你的那一刻，我就注定會一輩子跟著你了?！?p> 空氣間，短暫地安靜了一瞬，只余風(fēng)聲。
但誰也不知道那一瞬，陸景衍在想什么呢。
或許，小到只想起那個被唱丑角的男人嚇哭的女孩兒，又或許，大到想到了他的小孩從今往后每個熠熠生輝的日子。
透過車窗，他側(cè)頭看來。
雖然眸中不見她的影子，卻感受得到那咫尺之間的呼吸。
他如藏著北極冰雪的眉眼，清晰地印入宋小檁的眼底。
目光沉然，又冷靜。
她突然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剛想阻止他，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只聽耳邊，他不疾不徐地緩緩道，“我的眼睛也許治得好，也許治不好，我也不清楚，但這次去國外，應(yīng)該要挺久一段時間?！?p> “我陪你去國外治眼睛?！?p> “不?！彼麚u頭，“你不用陪我，其實，我的意思是、小孩，如果我沒有回來，你不用等我了……”
“陸景衍！”
她紅著一雙眼，眸底滿是委屈，泛著令人憐愛的淚光，一顆心很痛，連帶著五臟六腑都疼，崩潰了，也無法再冷靜:“你又想第二次拋棄我？如果我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但如今我都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你還想著要推開我？為什么呢？還是你陸景衍覺得我宋小檁可同甘不可共苦嗎？我六歲時，父母出車禍雙雙離世，八歲時，年邁的外婆也跟著去了，我舉世無親，這世間，還有什么苦是我不能承受的？”
宋小檁太失落了，破碎的心難以縫補:“停車、停車，我要下車！”
陸景衍伸手按住她，“小孩，你冷靜點，我沒有要拋棄你。”
“可你讓我別等了，這對于我來說就是二次拋棄?！?p> 陳管家也在勸說:“小檁，這里停不了車?！?p> 但她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反應(yīng)激烈地拍打著車窗，“我不管，我要下車，既然你都拋棄我了，我又何必迷戀這最后的時光。如果不能停車，那我就跳車好了?！?p> 最后，眼見情況逐漸不可收拾，陳管家只好靠路邊停了車。
她沒有一絲猶豫地開了車門。
下車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景衍也跟著她下了車，陳管家在身后著急喊道:“大少爺……”
他的眼睛看不見，更別提獨自行走在這黑夜中車來車往的街道上了。
“小孩……”可惜晚風(fēng)吹散了他的聲音。
但賭氣歸賭氣，聽著那不絕于耳的車?yán)嚷?，宋小檁終究是放心不下，她頓住腳步，向后看去，就看見也同樣跟她下了車的陸景衍。
那時，無往不利的他，佇立在風(fēng)中的這一刻竟是那樣的無助。
而這一切，皆是因為她。
她把天神拉下凡間與她共沉淪。
她驟然又是心痛又是生氣，下意識慌亂著跑回去:“陸景衍，你跟著我下車干什么？”
看不見，可她的聲音卻近在耳畔，離他不到半米的距離，陸景衍俯下身，順著悶沉的呼吸，將她擁進懷里，下巴也順勢抵在她的腦袋上，溫柔地開了口，“小孩，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收回剛剛那句話，好嗎？你等我，你一定要在北城等我回來，就像那些年我等你一樣，好不好？”
這番話，毫無預(yù)兆地?fù)糁辛怂牡鬃钊崛醯牡胤健?p> 干澀的眼眶又涌出淚意，她問:“我不能陪著你去國外嗎？”
“小孩，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副雙目失明的狼狽樣子?！鳖D了頓，他卻笑了，“而且，你要相信，暫時的分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p> 一如當(dāng)初的闊別五年，她成了萬人仰慕的大明星。
宋小檁終是不再犟下去了，摟緊了他，也重重點了頭:“好，我等你回來，不論多久，我都會一直在北城等你回來，那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定要記得回來?！?p> “嗯，我答應(yīng)你。”
循著之間那似有若無的氣息，陸景衍低頭吻了下來。
意料之外，也無法忍耐。
他俯下身去親吻了他的小孩。
那是他畢生的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