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你是另一個深淵
隨即,一股煙味慢慢縈繞了整個客廳。
蘇淩淩前去把窗戶打開,清新的風總算是凈化了屋內難聞的味道。
司正霆抽著煙,又悶悶地吐出煙,良久,沙啞地開口,“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釋懷不了你外婆離世的消息嗎?”
聽聞外婆兩個字,她的手驀然握成拳,眼尾也悄無聲息地泛了紅,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冷靜,一字一句輕微顫抖:“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提起外婆呢?”
背對著光,她的眼里盛滿恨意。
“其實……我不是故意的?!?p> 她下意識側頭望向他,云霧繚繞之中的視野不算清晰,白煙縷縷模糊了他的五官,卻唯獨那下顎骨的線條分外明朗,“我發(fā)誓,我真的不知道那時候你外婆已經生病了……”
“可知道了又如何呢?”蘇淩淩緩緩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又彎下腰,挑逗般地勾起他的下巴,“你會放過我嗎?”
咫尺的距離,呼吸近在耳畔。
司正霆是如此地沉迷于她的一雙眼,漂亮、明媚、風情萬種,明明眸里笑意盈盈,但那笑意卻怎么也抵不到眼底,冰冷得像是讓人墮入了深海,只有無盡的黑暗。
但他偏偏就是愛死了這個女人。
愛她的臉、愛她的眼睛。
愛她的偽善。
愛她骨子里的淡漠、冷血。
他們才是這天底下最般配的人。
忽然,他單手握住她的胳膊,往下一拽,讓她順勢坐在自己的腿上,并湊近她,吻了吻她的唇,氣息略喘,“不會?!?p> 鼻間,全是他的煙味。
他不停索求著她的吻。
那股濃烈又熏人的煙直嗆進喉嚨,蘇淩淩很是抗拒。
可她的掙扎,更引得他的興奮。
終于忍無可忍,她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你清醒了嗎?”
被挨了巴掌的司正霆,明顯不惱火。
指間的煙在風中滅掉了半截,還剩下半截隱隱閃爍著火星。
最后,他把煙輾滅,扔進煙灰缸里。
她趁著他微微分神時,一把用力地推開他,并嫌棄地用手扇了扇縈繞在周遭那股煙被滅掉后燒灼的味道,冷笑著說:“你問我還釋懷不了外婆離世的消息嗎?那你告訴我、我又要如何釋懷呢?從小爹不疼娘不愛、被同學孤立、被街坊鄰居、被學校里的人罵最難聽最下流的臟話、被親生父親謾罵毆打、被親生母親拋棄……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我,外婆是我唯一的避風港。然而,外婆在飽受病痛之時,我卻夜夜笙歌,臨終前,外婆手里緊握著我的照片,而我卻沒能陪在她老人家的身邊,我連她最后一面都沒有見上,她就那樣孤零零地一個人離世,就死在那張破舊又窄小的床上……外婆這樣疼愛我,我卻辜負了她對我的一片真心,你讓我如何能夠釋懷?”
談及過往,蘇淩淩幾度哽咽,更是瀕臨崩潰的界限,“可不是我要夜夜笙歌,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逼我去接待那些客人,你默認那群猥瑣的男人肆意地對我動手動腳,任由他們齷蹉的目光盡落在我的身上。我甚至還記得,我第一次遇見你,那是在一個連月亮都沒有的夜晚,父親欠了巨債四處躲藏,于是債主找上我,可我也沒有錢還,他們就想押我去抵債,幸得最后你的出現(xiàn),替我解了圍。你像是從天而降的神明,我原以為你會是除了外婆,第二道照進我黑暗世界里的光,但我錯了,錯得太離譜了,你是另一個深淵?!?p> “我的母親害死了你的媽媽,為了報復,于是你也要讓仇人的女兒變得同樣不幸。所以你利用外婆,將我牢牢困在你掌控的游戲之中,讓我一步一步墮落到底。可我蘇淩淩生來就是個不幸的人啊。父親欠下巨債后,我連高中都沒讀完就輟了學,別人在讀書憧憬著未來,而我卻在天橋下賣花賣小玩具、在奶茶店兼職……我什么活沒有做過呢,我簡直被這糟糕的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了,我實在是太累了,我迫切地想要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替我擋風擋雨,于是那時候我交了一個男朋友,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人不學無術,只癡心妄想著發(fā)大財。我受不了,與他分了手,恰逢那段時間我的父親坐滿五年牢,出了獄,但我沒想到,我苦苦維持的生活竟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打碎了,并且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渣?!?p> 蘇淩淩有些痛苦地捂住胸口,情緒此起彼伏太過強烈,“說出來太可笑了,我那剛出了獄的親生父親竟然聯(lián)合我的前男友把我賣給了一個老男人。從我失身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對這個世界抱有任何希望。我有過輕生的念頭,卻始終放心不下外婆,最后總是不了了之?!?p> “我也不想做一個嫵媚又風情的女人,我也想穿著白色小裙子做一個清純天真的小姑娘,可是我不能,唯有讓自己墮落成最討厭的模樣,只有強迫自己成為一個萬種風情的女人,我才能活,我才能不那么的生不如死!可你以為我真的就不會難過了嗎?我真的就無堅不摧了嗎?”
“那群男人用猥瑣的目光打量著我的身體,用他們骯臟又粗糙的手摸著我的大腿……我簡直惡心至極。”
她從不會在司正霆的面前流露半分怯意,更不會表現(xiàn)出一絲妥協(xié),永遠都是那樣的無畏又淡漠、也永遠都是那樣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好像沒什么事能讓她真正動容。
可卻在他喝醉酒之后,她也終于卸下了偽裝的面具。
平日里的這些話又能找誰說去。
也只能趁著他喝醉了,盡情發(fā)泄著委屈。
說到底。
三十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可活了三十年,就有二十五年是活在痛苦之中。
任再強大的人,也終究會有最脆弱的一面。
蘇淩淩輕輕拭掉眼淚,起身去關窗。
風涌著撲面而來,把眼都吹得干疼。
關上窗后,風止,連同屋內都安靜了。
愛凱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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