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只是懂得太遲了
蘇淩淩輕輕拭掉眼淚，起身去關(guān)窗。
風(fēng)涌著撲面而來，把眼都吹得干疼。
關(guān)上窗后，風(fēng)止，連同屋內(nèi)都安靜了。
司正霆低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么，垂眸的一雙眼陷入黑暗中，探不出心緒如何，唯有睫毛在瞼下掃了一片淡淡的陰影，半晌后，他突然沉啞著聲音說道，“或許，這場游戲……是我輸了?！?p> 從他開始一點、一點彌補(bǔ)自己過往所犯下的錯誤的時候。
他注定是輸了。
平日里放蕩不馴的他，也終是在醉酒后，才能溫順得像一只貓咪。
“曾經(jīng)的無數(shù)個夜晚，我反反復(fù)復(fù)地想、我是不是對你太過殘忍了，可當(dāng)我心軟的時候，我又覺得是你罪有應(yīng)得啊。后來我終于意識到，在這場仇恨中，你本身就是無辜的，我卻由一個受害者變成加害者，那一刻，我試圖去挽救這一切?！?p> 可陷得越深。
他便發(fā)現(xiàn)，他更愛她生氣的模樣，也愛她求饒的樣子。
純白的玫瑰，哪能抵得上染血的紅玫瑰。
他簡直愛死了她的妖艷。
蘇淩淩未回頭，也不動，就這樣失神地站在窗邊，近在咫尺卻遙遠(yuǎn)的天空似乎微微泛了白，她突然笑了，只是忽地覺得有些可笑:“你所謂的挽救，難道指的就是殺了那群人嗎？”
殺了她招待過的那群客人。
包括她的前男友。
“司正霆，你愛我嗎？”
黑夜里，她毫無預(yù)兆地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沙發(fā)那頭，他沉默幾許，良久，才低低地答應(yīng)了一聲，“愛啊?！?p> 不得不承認(rèn)，商政兩界上運籌帷幄的他，獨獨掌控不了自己的一顆心。
明明她才是獵物。
他卻甘愿淪為她的手下敗將。
聞言，蘇淩淩輕輕搖了搖頭，“司正霆，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遲來的情深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東西都要廉價?！?p> 太廉價了，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踩兩腳。
“如果最后你沒有愛上我，那你還會覺得我是無辜的嗎？可就算是愛，你也沒有打算放過我，不是嗎？”她略微諷刺地勾唇，“也許這根本就不是愛，只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罷了。你太偏執(zhí)、也太自私了，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愛！”
“不、我懂的?！敝皇嵌锰t了……
她卻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所謂的事實:“哪怕你真的懂愛，那也不過是一種病態(tài)的愛，是一種畸形的愛，這種愛，沒人承受得了?！?p> “……”短暫無言。
司正霆低著頭，微醺的氣息纏繞在四周，他黑沉的一雙眼漸漸迷離，思緒也越來越遠(yuǎn)，恍惚之中，像是走出了時間，看見了自己過世已久的母親。
司家，有名的豪門世家。
他一出生，便坐擁萬人之上的名利和權(quán)力。
記憶里，父親不愛笑。
也不曾對他笑。
母親倒是溫柔賢惠，并寫得一手好字。
她是個大美人，卻也是個怪人。
她常常穿著紅色的曳地長裙，收音機(jī)里放著古老優(yōu)雅的音樂，伴隨著窗外的鳥叫聲，翩翩起舞。
大多數(shù)時間只是坐在藤椅上，安靜地望著遠(yuǎn)方。
偶爾也會抱著他，嘴里哼著兒歌哄他入睡。
母親平日里話很少。
與父親之間更形同陌人。
小時候，他不懂大人感情上的事情。
所以過得無拘無束。
長大后，他才從仆人那里得知，他的母親一直患有嚴(yán)重的抑郁癥。
終于在他七歲那年，從頂樓一躍而下，結(jié)束了自己不過三十二年的生命。
同年，司家迎來了新的女主人。
那是很漂亮的一個女人，卻染指了濃厚的風(fēng)塵氣息。
第二年，她與父親生下了一個兒子。
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即是司正郴。
也是那時候，他才終于發(fā)現(xiàn)，不是父親不愛笑。
而是父親不會對他笑。
其實，母親自殺的那一天，來過他房間。
只記得，那天晴空萬里，樹梢還有蟬鳴，母親也難得說了很多的話。
她還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中的男主角叫小司。
小司和小玟相愛多年，卻遭到了小司媽媽的強(qiáng)烈反對。
而小司有一個不曾見過面的未婚妻。
是雙方父母在兒時訂下的娃娃親。
最后，迫于家族的壓力，他只能選擇與小玟分開，娶未婚妻。
婚后，生有一個兒子。
而小玟則賭氣回國，嫁給了另一個男人，三年后生下一個女兒。
可舊情難分，也易復(fù)燃。
在小司媽媽死后，也在他繼得大權(quán)后，又無所顧慮地與小玟陷入熱戀中。
小玟更是三番五次挑釁未婚妻，并多次發(fā)去兩人親密的照片。
再后來，未婚妻不堪其擾，抑郁成疾，終是選擇了結(jié)自己痛苦的生命。
母親說，只是委屈了那孩子。
當(dāng)時，司正霆完全不懂，母親只是在講一個故事而已啊，為何會淚流滿面呢？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就是母親的故事。
她在哭訴自己的一生。
小司就是他的父親。
小玟便是他的后媽。
未婚妻是他的母親。
父親與母親生下的兒子是他，后媽與另一個男人生下的女兒是蘇淩淩。
他曾在母親的遺物中，找到了她生前用的一部手機(jī)。
手機(jī)里的多條短信還在，包括那些親密的照片。
雖年代久了，照片模糊，可他清楚，這都是扎在母親心上的一把把刀。
母親是名門閨秀，骨子里卻極其的犟。
她從小被灌輸相夫教子的思想，因此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心里愛著另外一個女人，更是無法接受丈夫的出軌。
況且這個女人還處處挑釁、言語侮辱。
所以，日積月累下，她終是抑郁成疾，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原來，后媽才是害死他母親的人。
她才是造成他母親悲慘一生的罪魁禍?zhǔn)住?p> 他迫切地想要報復(fù)這個惡毒的女人。
可她畢竟是司正郴的親生母親。
司正郴又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他明白失去母親的痛苦，所以不想讓從小跟著自己長大的弟弟也嘗這般痛苦。
于是，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匕涯繕?biāo)指向了同他無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蘇淩淩。
她是仇人的女兒。
他要讓仇人的女兒也變得跟他一樣不幸。
只是那時候，
司正霆偏偏忘了，蘇淩淩生來就不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