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沒有跟父母說戰(zhàn)爭的事,只說找到了好房子搬家,讓他們享福。如果說戰(zhàn)爭什么的他們肯定不信,而實際上我在上個月也決定了買套房子,就是遠(yuǎn),恰好在很南邊。
父母說太突然,再住個兩天,我知道他們這是最后再炫耀一把,全鎮(zhèn)就我去了外地上大學(xué),風(fēng)光的不得了。安享晚年,爸媽同齡人都羨慕的事情,可不能浪費了這吹噓的機會。
我想這可不行啊,但說其他理由又顯得很假,不得已,還是說了實情。
他們果然不信,但住新房還是很有誘惑力的,最終我也說不過他們,只能再等兩天。
等兩天,就意味著我要再見楊旭尉兩天,他的態(tài)度看著肯定是不打算走了,我知道因為他家庭的關(guān)系他一向看得開,但我也沒料到能有這么開。
這么一對比我倒是個怕死之輩了。
之前跟他說我要告訴居民爆發(fā)戰(zhàn)爭的事,我說到做到了,借了大喇叭開始說這事兒。鎮(zhèn)上跟我同齡的年輕人也都看到了首都傳來的消息,很多人跟我達(dá)成共識,一同宣傳。
楊旭尉提到的楊梅事件仿佛消失在過去,只留在我的心里……不,他也記得。
但我后面也沒怎么跟他再說話,他也沒找我。下午我看到他揉著眼睛出門,看著是剛睡醒,頭發(fā)卷成一團,甚至衣角夾進(jìn)屁股,看著十分之瀟灑。
我偷偷笑他,但沒提醒他,因為我很忙。僅宣傳了一天,成效很不錯,我看到很多居民都收拾起來,行李大包小包放著。我并不是孤軍奮戰(zhàn),都是大家一同出力,對此我很感動。
你可能要問他們?yōu)槭裁葱盼遥湟?,我是外面回來的,這之前也說過,其二,感謝手機的普及。
但有先進(jìn)就有落后,總有人覺得我們在散布謠言。這類人我不會選擇去說服他,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抱著懷疑,目的就是撕開我的“謊言”。
我能感受到時間的迫近,于是我開始緊張,小鎮(zhèn)里也開始彌漫著一種不安的氣氛。它的產(chǎn)生具有兩面性,好處是大家的速度快起來了,壞處是我總覺得下一秒災(zāi)難就要降臨。
對,我開始慌了。
大街上人突然多了起來,車子在路上,我能看見車內(nèi)打包的行李。鳴笛聲開始響了,依舊是刺耳的,我的心臟隨著嘀嘀聲開始揪緊,發(fā)虛感開始從心底蔓延開來。人們都往南邊行駛,我在人流邊上,像海里的一滴水,毫不起眼。
突然,我后背一僵。
你知道墨菲定律嗎?事情總往壞的方向走。我感覺到,我的左后方,有一個冰涼的尖銳物體抵著我的腰。
有人的氣息噴在我的脖頸上,我渾身發(fā)毛。
不是楊旭尉,他不會這么做,他不會這么惡心。
“……你是誰?”我問。聲音快到含糊,我感覺我像那個可憐的女主持人。
即使我在人流邊上,但大家各管各的,沒人注意到我的異樣。我整個人僵在那里,沒想到我會是這種死法。
我這種行為在小說里是不是白蓮花做法?好心倒成了自掘墳?zāi)埂?p> “哼,”一個聲音幽幽響起,果然不是楊旭尉,“就是你散布的謠言?”
這一刻我竟然還能分心去想:這個時候我怎么想到的還是他。
不過,我說過,解釋沒用。我不確定抵著我的是否是管制刀具,確認(rèn)無誤的是,我說錯一句話就能被這東西捅死。
所以我得小心,順著他的話走。但我從未遇到這種事,一張口完全冷靜不下來,我的話幾乎是從嘴里飄出來的:
“大家手機上都看到了這條新聞,我也不可能胡編亂造啊?!?p> “誰知道是真是假!”那人手上一用力,我的皮膚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刺開一個口,“你說,那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動靜?!”
大哥,有動靜的話我根本不用你來殺。我的額頭開始出汗,時間能拖一點是一點,我的意識逐漸支撐著雙腿不讓它跪下。我希望有人能過來,但面前的人流好像一瞬間離我很遠(yuǎn),沒有人看我,我現(xiàn)在唯一祈禱的就是身后那人不是我以前跟楊旭尉一起惡作劇惹到的人。
媽的,怎么又是楊旭尉!!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像根木頭立在那,腰上被刺的感覺逐漸麻痹掉。那人的聲音混沌一片,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復(fù)的,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而且我能清楚地感知到身后那人的怒火越來越大,因為我的腰上突然一陣劇痛。
在這種時候,你會覺得時間很漫長,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
突然我右邊的肩膀被扯著往前拎,力量大得使我踉蹌一下,整個人往前栽。
我以為我會摔倒,但沒有,我落入誰的懷里。我還有一點意識,努力抬頭一瞥,是一個大媽。
我記得她。我曾把她的內(nèi)衣扔上房頂……愧疚的情緒突然涌上來,大媽卻瞪大了眼睛,擔(dān)心地往下看:“哎呦!好多血!你們快叫救護(hù)車,快點!”
我沒看到我的傷口狀況,那里剛好是我的視野盲區(qū)。但我在大媽的眼睛里看到一灘紅色,又開始想,我的傷都重到要去叫救護(hù)車,是不是死到臨頭了?
我聽到人群一陣騷動,他們終于注意到了我,我現(xiàn)在也處于安全區(qū)域,于是覺得釋然,全身放松下來。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