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了事
汪知府嗎?
全績在入門前已然有了心理準(zhǔn)備,現(xiàn)聞老者大名也做平靜,的確若非知府、通判之流也不敢輕意許下為全績平事。
之后,陸家主事在前引路,汪綱與全績后隨于走廊。
“績不明尊上身份,以前多有怠慢,還望使君恕罪?!比兿蚝笸肆藘刹?,自詡謙卑。
“哈!老夫怎看你沒有半點驚訝,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夫的身份了?”汪綱毫不介意的笑道。
“以前憑使君的言論,卻有一二猜測,但也沒想過是使君,績愧矣?!比冞B忙擺手,以示清白。
“你這鄉(xiāng)書手心思深沉的緊啊?!蓖艟V不以為然的笑道。
“績稱穩(wěn)重還差得遠(yuǎn)呢,要不然也不會當(dāng)眾打人,事后也會害怕躲藏?!比冸m然在盡力收斂脾氣,但少年郎的魯莽氣是遮蓋不住的。
“哈哈哈!”
汪綱肆意大笑,笑聲傳入廳堂,陸子聿三人聞聲迎入庭院。
“使君遇了什么喜事如此開心?”陸子玉作為主家率先開口,而陸子約兩兄弟的目光皆盯在全績身上,神情不解稱奇,暗想全績與汪綱到底是何關(guān)系?
“德祖,老夫今日應(yīng)約并非空手,這兩條河魚是錢清堰中新釣,望德祖莫要嫌棄?!蓖艟V抬手將魚兒遞給陸子玉。
“錢清堰河魚一向以鮮美著稱,今日我等有口福了?!标懽佑窆ЬS之余把河魚交給管事,繼而看向全績:“使君,這位哥兒是?”
“會稽全績,老夫聽聞叡哥兒因口角與全績動了拳腳,今日特領(lǐng)其來給德祖賠個不是,還望德祖海涵?!蓖艟V直言相告要幫全績說和,就看陸子玉給不給他這三分薄面了。
陸子玉神色平常,停頓了片刻,而后朗聲笑道:“兒郎們年輕,因口角起爭執(zhí)也是常事,我等也是這般年紀(jì)過來的,區(qū)區(qū)小事某也不會記掛在心,使君多慮了。來來來,使君請入堂?!?p> 陸子玉此刻心中縱使有萬般火氣,也不敢顯露于面。一來汪綱是知府,位高權(quán)重,二者汪綱本是典獄出身,各家刑法了熟于胸,陸子玉哪敢在真神面前耍手段。
“如此甚好,不過醫(yī)藥錢還是要賠予景思的,全績你可記下了?”汪綱即便是幫全績說情,也秉著公正態(tài)度,力求妥當(dāng)。
“是,陸家哥兒一切藥石費用由績一力承擔(dān)?!比冃膽B(tài)瞬時放松下來,本想言辭,但見汪綱無暇理他,也只能跟著汪綱入堂,立侍汪綱身側(cè)。
汪綱落座后便與陸子聿交談起來:“懷祖啊,建康府近日情形如何?”
建康府是高宗年間的行都,但由于過于靠北,被高宗棄之,轉(zhuǎn)駕杭州,落都臨安,但建康與紹興一樣仍有陪都之名。
“自金賊入淮敗北后,建康府還算穩(wěn)定,崔公今去了川蜀,賈公主理忠義軍事宜,頗有成效?!标懽禹埠喢饕Φ幕貞?yīng)道。
“嗯,正子兄入川,定可保蜀地?zé)o虞。濟(jì)川在北,也能護(hù)江淮、山東,就不知那幫北軍是否真心歸朝了?”
北軍,意指北地歸附的軍隊,這是一群特殊的存在,多為金朝漢人,趙宋朝廷對北軍的態(tài)度也很矛盾,一方面想要利用這些人來對抗金國,給予他們官職糧餉、兵馬器械;另一方面又怕這些人反復(fù)無常,叛國謀逆,不敢讓他們渡江,處處與其防范,且南軍將領(lǐng)多看不起北軍,致使雙方矛盾一直沒有得到化解。
全績聽到此處,心中并沒有糾結(jié)北軍和南軍的矛盾,而是將重點放在前面二人身上。
崔正子!淮東抗金、力護(hù)川蜀,七次拒絕相公的名將大儒。
賈濟(jì)川!力保江淮近十年不亂的戍邊名宿,更重要的是這人會生養(yǎng),兒子是蟋蟀宰相賈似道,女兒是傾國美人賈貴妃。
這可都是趙宋的門梁人物啊。
“楊安兒已死,忠義軍四分五裂,哪個還敢生稱帝之心?且李金、楊妙真在渦口、化湖陂立了大功,賈公對其頗為器重?!标懽禹舱劶岸?,還是持信任態(tài)度,畢竟李全夫婦已與金國決裂,不歸附大宋,他們還有何出路?
汪綱點頭不言,而全績也保持靜默態(tài)度,即便他心里清楚李全兩面三刀,陰附蒙古,但與這些人說了又有何用?多半是嘲笑全績自大而已。
“使君,酒菜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且入席吧?!标懽佑褚姸嗽捔T,邀汪綱去偏廳就坐。
“那老夫就不客氣了,全績且來同坐?!蓖艟V喚了一聲全績,絲毫不顧陸家?guī)兹说谋砬?,他今日就是要全績一陪到底,擺明自己的態(tài)度,讓陸子玉收了閑心手段。
“是,先生?!?p> 繼,席開,陸家三人向汪綱勸酒,汪綱以公事推辭,滴酒不沾,而全績則只顧低頭夾菜,緩解坐在此處如芒刺背的靜默尷尬。
半個時辰后,汪綱起身向三人請辭:“今日就到這兒吧,人老夫見了,也酒足飯飽了,改日老夫在家中設(shè)宴,請你三人同飲?!?p> “飯菜簡陋,招待不周,使君,請?!标懽佑袢撕笆?。
“告辭?!?p> 隨即,汪綱領(lǐng)著全績向府門而去,堂中只剩陸家老兄弟三人。
“六哥,這全績到底是什么人?”陸子聿率先打破了堂中靜默,一頓飯下來,他心中越發(fā)好奇。
“只知是個保長,沒曾想他與汪知府還有這層關(guān)系,唉,算了,只能認(rèn)栽了。”陸子玉神情頗顯氣餒。
再話府外離別。
“績哥兒,事已了,老夫便回衙了,莫忘了陸叡的傷病錢?!蓖艟V的姿態(tài)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不愿在全績面前端那副架子。
“多謝使君,績?nèi)蘸笞援?dāng)時時警醒,不再犯這酒醉之錯?!比兿蛲艟V規(guī)整的行了一個大禮,今日若無汪老先生相助,全績想處理此事可沒有那么容易,弄不好真要去衙門里走一遭。
“哈哈哈,不必言謝,你且在任上多多造福百姓便是對老夫的回報了?!蓖艟V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全績望著老者略顯佝僂的背影,心嘆大公無私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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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