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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青燈夜歸客

第二章 鈍痛

寒山青燈夜歸客 槐木江 2031 2021-03-08 16:42:29

  “咚咚”

  “咚咚——”

  院子里無人應(yīng)答。

  “咚咚咚——”

  蘇禾嘴角還掛著笑——院子里太安靜了。

  李鳴玔放下肩上的布袋,右腳往后一退,蘇禾收回敲門的手,轉(zhuǎn)頭就正對上他的目光。

  南街上的叫嚷之聲仿佛驀然褪去,蘇禾會意,急忙閃身,只聽耳畔呼呼風(fēng)聲,緊接著門閂應(yīng)聲而裂,她毫不猶豫,抬腳就沖進(jìn)了門內(nèi)。

  只見巴掌大的院子里一個(gè)身影躍上墻頭,蘇禾一咬牙,回手抽出纏在腰間的軟鞭,卷起旁邊的木墩兜頭砸下,緊接著身形一晃跟了上去。

  那人慘叫一聲跌落墻外,未等起身就見李鳴玔一個(gè)箭步?jīng)_上前去,在院外制住那人,隨即拖入院內(nèi)回身踢上了門。

  蘇禾自墻頭躍下,不等站穩(wěn)便急忙跑進(jìn)了堂屋。

  李鳴玔三兩下捆住那人堵了他的嘴,拎在手里也跟了進(jìn)去。

  原本趙嬤嬤的家里雖然簡陋,但一直都干凈整潔,可現(xiàn)在僅有的那兩把椅子?xùn)|倒西歪,茶壺也砸了箱子也開了,趙嬤嬤癱在床邊,身旁一汪血泊。

  “趙嬤嬤!你怎么樣了?”蘇禾跪在一旁,扶了趙嬤嬤在懷里。李鳴玔把那人往地上一扔也急忙上前,看了看插在她肚子上的匕首,又抓起一只手臂探了脈,默了一默,緩緩放下。

  蘇禾瞪大眼睛,目光在李鳴玔和趙嬤嬤的身上走了幾遭,心里忽然就慌了。

  “嬤嬤,嬤嬤,你且別怕!”她下意識地吞咽,抱緊了懷里的人“你放心,我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館,現(xiàn)在!”

  “蘇丫頭,”趙嬤嬤氣若游絲,手臂顫巍巍地舉起,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fā),“蘇丫頭又來看嬤嬤了,真好……”

  “嬤嬤!”蘇禾一開口,淚珠子就滾了下來,“嬤嬤你告訴我,是誰把你傷的,是不是剛剛那賊人?”

  說著,一雙眼猛地釘在地上那個(gè)來回扭動的人身上。那人被盯得后背發(fā)涼,欲哭無淚,嚇得連連搖頭。

  李鳴玔掃了一眼屋內(nèi),抓住嬤嬤垂下的手,問道:“嬤嬤,你家小孫女呢?”

  趙嬤嬤忽然死死拽住李鳴玔,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竟半坐起來,嘶聲尖叫:“救她!救她……他、他們官商勾結(jié)!蓉蓉!還我蓉蓉——”還未說完,口中鮮血噴涌,身體頹然倒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已然沒了神采。

  “嬤嬤——”

  蘇禾癱坐在地,緊緊抱著趙嬤嬤不肯松手。李鳴玔心里也不是滋味,靜了一會便起身,幾步走到門口,拎起剛抓住的那人,抽了他嘴里的東西,厲聲問道:

  “你是誰?這家的小孫女被你帶去了哪里?”

  “冤枉??!大大大、大俠,爺爺!我冤枉?。 蹦侨伺ぶ眢w,一雙老鼠眼扯著眉骨上僅有的幾根眉毛皺成一團(tuán),嘴角使勁往下撇,“我我我、我就是個(gè)賊,沒那膽兒殺人呦!”

  “還想狡辯!”蘇禾猛地抬頭。

  那人先是嚇得一個(gè)機(jī)靈縮縮肩膀,又像是覺出什么,抬眼瞅了瞅,小眼兒瞇了又瞇,忽然叫道:

  “欸!欸!我知道你!我見過你!”他忽然扯了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扭頭看看李鳴玔再看看蘇禾,手舞足蹈,“嘿嘿,蘇少爺和李少爺!你們?nèi)ソ诸^問問那個(gè)癩五,我是剛來的!是個(gè)賊!借我一百個(gè)膽我也不敢殺人欸——要是我知道這家是兩位少爺?shù)娜耍蛩牢乙膊桓襾戆?!求二位爺饒命?。 ?p>  “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一問便知!”蘇禾把趙嬤嬤輕輕放下,站起了身,“我且先問你,她家小孫女呢?”

  “我知道我知道!”那賊邀功一樣瞪了瞪自個(gè)兒的老鼠眼,又一臉諂媚,“小丫頭在街上賣繡品的時(shí)候被人抓了,那些人嘴里嘰里呱啦的,不定是外面什么人,跑來雍州做買賣。后來他們繞了點(diǎn)路從后門進(jìn)了福來酒樓。我跟了一路,親眼瞅見的!”

  “那趙嬤嬤是怎么死的?”

  “這……哎呦喂,我說我說!爺饒命!”

  李鳴玔松了別著他胳膊的手,下巴一點(diǎn)示意他繼續(xù)。

  那賊呲牙咧嘴,哎呦了幾聲才說:

  “好像是老太太去官府報(bào)官,結(jié)果被打了出來。估計(jì)老太太氣不過,在街上大哭,逢人就說自己孫女被擄官府卻不管,這不剛剛下雨老太太回了家,我那會正好從這過,聽到一聲慘叫,有人就躥上房頂跑了?!?p>  那賊說完又不放心,囑咐道:“你們可別說是我說的,民不跟官斗,我也勸二位爺別想不開。”

  聽到此處,兩人對視一眼。李鳴玔幾下把那賊身上的繩子扯了,張口問:“叫什么?”

  “賤名賤名,喊我姚二就行,嘿嘿……”

  李鳴玔點(diǎn)點(diǎn)頭,抬腳就把他蹬出堂屋:“別想跑,前頭帶路?!?p>  等到三人從趙嬤嬤家里出來時(shí),日頭已然西斜。蘇禾低頭蹭了蹭衣擺袖口上的血跡,再抬頭,就見天邊飛起了彩霞。落日余暉,金燦燦的流云鋪滿了整個(gè)天際,映得世間萬物都泛著融融暖色。

  蘇禾瞇了瞇眼,伸手遮了遮。

  要立夏了。

  烏金西沉,是西北壯闊的美景。

  福來酒樓之上,賀拔允又一次地把目光投向窗外。這不知是他今日第幾次走神了,子服在一旁低聲匯報(bào)著剛剛傳來的情報(bào),可他聽著聽著,就忍不住回想起那段他剛?cè)ネ髌驀娜兆?。那時(shí)子服還不叫子服,自然他也不叫賀拔允,更沒有冠上耶爾羌這個(gè)西乞皇族的姓氏。他很難說清這樣是好還是不好,無非是從一個(gè)命運(yùn)逃到了另一個(gè)命運(yùn)里。

  “主子?”

  賀拔允回過神,收回目光看向子服,忽然道:“我還記得,你之前是叫安和?!?p>  子服愣了愣,沒料到自家主子怎么就想起這個(gè)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面皮紅了一紅,帶著這個(gè)年紀(jì)特有的活力,回道:

  “是,是叫安和。還是主子見我可憐,想圖個(gè)好兆頭,說,安和安和,聽著就圓滿?!?p>  賀拔允也笑了,笑意淡淡的。

  子服看著,總覺得自家主子像是水墨畫里走出來的人兒。雖然在戈壁上吃了幾年沙子,黑了也壯了,可他總覺得眼前的身影跟十二年前那個(gè)在寒冬臘月里打著赤腳,只穿了一身雪白里衣,咬著牙決絕地說“我不走”的少年意外重合。

  等事情都辦妥了,該死的人死了,就帶主子回戈壁。他想,什么勞什子的大成,亂七八糟烏煙瘴氣的,以為誰稀罕呢。

  賀拔允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自顧自斟了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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