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老四出生時母親34歲,父親40歲,許家大姐15歲,許家二姐13歲,許家老三也就是長子9歲,那時候許家的生活真苦,全家人只有許家爸爸一個人在外地工作,許家媽媽是家庭婦女,除了打理全家人的生活,也幫著別人做些手工活補貼家用,比如洗衣服,給周邊的老人或孩子縫制棉襖,再或者幫老臺門里去世的人縫制壽衣啥的,許家媽媽的手工活在那個大雜院是出了名的好。許家孩子都生長在大雜院,這個大宅院在江南被稱為老臺門,S市有很多這樣的老臺門,這個老臺門很古老,深度有好幾進,古城的老臺門深度至少有三進,房屋建筑都是木結(jié)構(gòu),灰墻墨瓦,青石板路面,二樓走廊蜿蜒迂回,院內(nèi)有深井,有花壇,有古樹,可見老臺門的房主曾經(jīng)輝煌過。估計后來敗落了,就成了眾戶雜居的老臺門,再后來被好多家住戶用來最大化的利用面積,老房子的格局被糟蹋的面目全非。就成了類似大雜院的貧民區(qū),如同上海的棚戶區(qū)或石窟門。但忻嫵第一次去老臺門時卻是充滿好奇,讓她想起一部老電影《七十二家房客》的片場,只是許家二老不是屋主炳根和八姑,許家是老臺門最外那一進的房客,老臺門的房屋的租費越往里就越貴,外面那一進原先應(yīng)該是大戶家的廚房柴間或是下人住的地方,所以住的算是比較窮得房客,說是比較窮,是因為遠在上海的房東,曾經(jīng)要以幾百元人民幣把房子賣給許家,而許家卻無力購買。
所以許家生下老四時又喜又愁,喜得是中年得子面上有光,愁得是原本就促襟見肘的生活似乎更加艱難。為了這個兒子許家媽媽果斷地終止了老大老二的學(xué)業(yè),媽媽帶著2個女兒一起打零工補貼家用。又過了2年許家媽媽狠心把2個女兒連戶口帶人送去鄉(xiāng)下插隊落戶,說是孩子大了養(yǎng)不起了,讓孩子自食其力,其實主要還是為了長子三毛初中畢業(yè)后可以在城里找工作。
許家大毛二毛下鄉(xiāng)那年遠在山西XZ的忻嫵出生,那年忻嫵媽36歲,忻嫵爸33歲。等忻嫵33歲,忻嫵爸66歲那年忻嫵爸去世,33年的父愛讓33歲的忻嫵跌入深淵,很久都難以掙脫出來,直到許諾長大忻嫵才緩過那口氣。
生在如此貧窮家庭的許家老四卻比忻嫵得到的關(guān)愛多很多。全家人誰都可以挨餓受凍卻把老四呵護成了心肝寶貝。南方的冬天陰冷陰冷的又沒有暖氣,二個姐姐晚上就輪流抱著老四,用體溫溫暖著嬰兒過夜。家里口糧不夠,哥哥姐姐都會先緊著老四吃飽再分配著吃老四剩下的米糊。許四毛自生下吃母乳就沒有斷過奶,快要上小學(xué)了也是想喝母乳了就隨時撩起母親的衣襟。等上了小學(xué)這樣的舉動成了同學(xué)和鄰居的笑話,許家媽媽才不得不給小兒子戒了乳癮。這使得許家老四從小就迷戀女人的豐乳。許家是老臺門里的貧困戶之一,但許家老四卻是被許家寵大的那個。因為許家的貧窮使得老臺門里沒人把許家人放眼里,更沒人把許家老四放眼里除了他自家人,所以他從小就卑微著,同齡人中也是怯懦著,沒有人告訴他什么叫理想什么叫人上人更沒人告訴他什么是未來。許家讓老四讀書讀到高中畢業(yè),他也是許家接受學(xué)校教育最多的孩子,但是全家人包括老四自己從來沒有人想過通過讀書改變命運,全家人都盼著他早日長大成人然后賺錢養(yǎng)活自己。因為2個姐姐早早去鄉(xiāng)下插隊,所以他高中一畢業(yè)就拿到留城證,然后順利被招工進了S市最大的一家星級酒店,成為廚師長的徒弟。那一年忻嫵沒考進中專,去讀了剛剛恢復(fù)初中三年制的初三。
在酒店餐飲部當(dāng)學(xué)徒的許家老四17歲那年突然就有了理想。他看到餐廳里聚餐的客人中坐主位的人總是高高在上春風(fēng)得意,就有人告訴他坐主位的不是領(lǐng)導(dǎo)就是老板非貴即富,前來敬酒的不是點頭哈腰就是唯唯諾諾,那時候他突然萌發(fā)了理想,他想成為一桌飯桌上坐在主位上的人。他就想他不一定能當(dāng)?shù)纳项I(lǐng)導(dǎo),但他可以成為一個老板,他參加工作的1978年是改革開放初期,似乎一夜之間涌現(xiàn)出許多暴發(fā)戶,有些暴發(fā)戶居然只是小學(xué)文化,甚至有些小學(xué)也沒畢業(yè)。他那時就在廚房通往餐廳的窗口處確定了自己的理想。那一年讀初三的忻嫵也在暗自祈禱老天爺保佑她初三畢業(yè)后能找到早點工作,她再也不想看到母親對她的冷眼以及刻薄的嘲諷。
許家老四雖然有了理想但并未付諸于行動,彼時的他遇見了初戀,并且很快與初戀女友沉溺于男歡女愛之中,初戀女友和他一同進的單位,一個在餐飲部一個在客房部。1年后一同進單位的小年輕提拔的提拔,換崗的換崗,這對戀人除了肉體上的糾纏滿足幾乎沒有思想上的溝通,女孩突然就厭倦了男人除了上床就沒別的想法的不成熟嘴臉,就去報了夜大的補習(xí)班。命運就是那么捉弄人,女孩就在補習(xí)班遇見了給臨時的輔導(dǎo)老師,是個青澀年輕的大學(xué)生,大學(xué)生也只是臨時替補習(xí)老師代課的,女孩和大學(xué)生很快墜入情網(wǎng)。但是大學(xué)生有女朋友,所以女孩也一直和許家老四繼續(xù)保持著戀人關(guān)系,許家老四也一直沉溺于床第間的糾纏難以自拔,等許家老四終于發(fā)現(xiàn)異常并將女友捉奸在床時,女友果斷地與他一拍兩散,很快就通過關(guān)系并在客房部經(jīng)理的提攜下調(diào)離酒店進入體制內(nèi)的事業(yè)單位,后來那女孩嫁了家境顯赫的夫家走上仕途。多年以后那女子看到油膩的許家老四突然明白她的初戀完全是高級動物的荷爾蒙作祟,和愛情卻無關(guān)。她明白能改變命運的一是讀書,二是選擇和什么樣的人在一起。
許家老四經(jīng)歷了初戀的背叛,又像7歲時戒母乳那般,煎熬地戒掉了對初戀女友的肉體迷戀,這時他想起了他曾經(jīng)的理想,剛好他也遇見了后來成為忻嫵姐夫的山石大哥,于是他聽從了山石大哥的建議報了補習(xí)班參加自考。除了自考他還自學(xué)了圍棋象棋橋牌用來結(jié)識那些來酒店的消費的達官貴人。
許家老四拿到大專文憑的那一年忻嫵參加了第二次高考,也拿到了一所大專院校的錄取通知書,全家人除了姐夫和哥哥子安都并不贊同她上學(xué),忻嫵一想到每月問母親要錢去買衛(wèi)生紙和保潔用品,母親看著她如同看著一個寄生蟲一般的目光早于不寒而栗,果斷地撕了那張錄取通知書,堅決地走入社會。她第一次拿到工資,留下工資的零頭用來買衛(wèi)生用品,然后把工資的整數(shù)交給母親,對她說,從現(xiàn)在開始讓我每月來償還您的養(yǎng)育之情直到我嫁人或者死亡。母親卻楞在那里說不出一句話。
許家老四的大專文憑改變了他的命運,讓他從餐飲部的廚師變成了酒店工程部的配電工,工作也比過去變得輕松自在,他再次墜入情網(wǎng),對方是他酒店公關(guān)部的一年輕女孩,他對女孩迷戀到難以自拔,這位年輕女孩無論是容貌還是身材氣質(zhì)都讓他著迷,但是女孩一直和他保持著曖昧,甚至和他上床卻從未應(yīng)承過戀人關(guān)系。許家老四對女孩求而不得時遇見了忻嫵。彼時他對能否追到忻嫵毫無半點把握,他就想著追追看,追不上也不損失什么。雖然他看好忻嫵的家世、人品、單位和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但是他心里更想要的是那年輕女孩,他相信自己是愛她的。許家老四和那女孩若即若離地曖昧了3年,這3年忻嫵也飽受愛情的折磨心灰意懶。就在忻嫵對愛情絕望之時,忻嫵單位開始福利分房,忻嫵就想愛情再美好也如同絢爛的煙花轉(zhuǎn)瞬即逝,不如想辦法有套屬于自己的房子更為現(xiàn)實,至少可以不用再受母親的厭憎和打壓。
結(jié)婚是忻嫵向許家老四以征詢意見的口氣提出的建議。結(jié)果該建議卻讓許家老四半天緩不過神來,他根本就不指望忻嫵及忻嫵家人能看上他,他和忻嫵保持友好的關(guān)系也是用來防備不時之需。他根本就不知道忻嫵因為和他有過一次酒后亂性有過一個孩子,更不知道忻嫵一個人在鄉(xiāng)下衛(wèi)生所打胎時的驚恐和無助,忻嫵因為那次流產(chǎn)誤解成欠了許家一條命,她想用結(jié)婚來補償許家。她就是想放棄愛情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并且再也不用聽見母親的冷嘲熱諷,再也不看母親的臉色??墒窃S家老四完全不理解忻嫵結(jié)婚的建議是出于何因。他想了很久得出的結(jié)論是忻嫵一定是被有錢或是有勢的男人甩了,所以她要找個既沒錢也沒勢的男人來對抗命運,向世俗的現(xiàn)實挑戰(zhàn),這么一想他倒是覺得自己雖然一無所有,但是他至少成為了忻嫵的避難所,想明白了這一切他開始對忻嫵所有的示好和付出變的心安理得。他是那種如果別人隨意丟垃圾他也一定要丟垃圾的人,否則他就是感覺他吃虧了,而忻嫵卻相反,她不但不會隨大流去丟垃圾還會主動把垃圾撿起來放入垃圾桶,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他覺得不丟垃圾就已經(jīng)很吃虧了,再去幫著別人處置垃圾簡直就是白癡。所以后來忻嫵幫他轉(zhuǎn)換角色為媒體人后,他更有理由對忻嫵指手畫腳頤指氣使。
許家老四在媒體熬了2年多正式成為媒體人后他發(fā)現(xiàn)他的理想實現(xiàn)了一半,他終于有機會和一些有頭有臉的人坐在了一張飯桌上吃飯,雖然他還沒坐到主位上,但是他的位置和主位很接近了。從小他都看人臉色仰人鼻息,現(xiàn)在也有人仰視他奉承他了,他一下就找到上等人的榮光。在他轉(zhuǎn)正5個月,也是忻嫵生下女兒半年時他出軌了,出軌的女子是舊識,年輕時有人將那女子介紹過給他當(dāng)對象,女子嫌棄他窮嫁給了一個體老板成了老板娘,老板娘原本找許記者是幫忙策劃家里珠寶首飾廣告的,結(jié)果二人從飯桌策劃到了床上,最后被老板堵在了房間,等老板找到忻嫵商量對策時,忻嫵對自家男人所有的期待魂飛湮滅,對婚姻也就死了心,可是她不敢離婚,她的娘家對她來說是單行線,只能出來沒法回頭,她是咬著牙賭著氣離開母親,她完全沒法面對母親那張嘲笑的面容。
忻嫵平淡地問許諾爸:是打算離婚還是不離?
許諾爸振振有詞道:我只是逢場作戲,現(xiàn)在的成功男人哪個沒有幾個紅顏知己?
忻嫵問:你算哪門子成功男人?是西門慶還是戴笠?
許諾爸就說:我就知道你從來就沒看得起我。我在外面無論是打牌還是喝酒甚至泡女人,你從來都不會打個電話詢問一聲,甚至從來都不說一句早點回家或者少抽點香煙。
忻嫵回答:你出軌的理由就是為了我看得起你?等你女兒長大我告訴她在她6個月時她爹出軌,看看她會不會高看你一眼。至于你在外面犬馬聲色,我對一個男人毫無自律毫無節(jié)操地放浪形骸,除了鄙視毫無興趣過問。關(guān)于婚姻如果你不打算放棄那就不要做讓你女兒感到丟人的事。
雖然忻嫵向往的婚姻被許諾爸糟蹋的破敗不堪,但至少她和女兒都需要有個遮風(fēng)擋雨的容身之處。雖然忻嫵對男人出軌之事沒有糾纏但并不代表她原諒了他,忻嫵只是沒有力氣再較勁,她需要拿出所有的力氣賺錢和養(yǎng)育女兒。忻嫵的不吵不鬧再次讓許家老四出乎意料,他看準(zhǔn)了忻嫵不敢離婚也不敢回娘家,甚至她娘家人也沒人來對他提出警告,他暗自竊喜,似乎找到了忻嫵的軟肋。二個人自他出軌開始漸行漸遠,最后成為陌路。